老柳是真的没生他的气，至少第二天许一飞在片场见到他时，依旧神色如常，但也绝口不提昨天情绪突然变化的原因。许一飞当然也不会没眼力见的问到底，反正他想说的话自然会约他到大排档喝上那么一箱的。
老柳的酒局没等来，但高哲高主任的报复来得却相当快，一点也没想着遮掩：一公升的眼泪第六集播出的时候，广告由剧中间插播一段5分钟的广告增加到插播三段2分钟的广告！
三段2分钟的广告加起来总共6分钟，这么看来也只是比原来多了1分钟。但不要小看这1分钟，要知道一公升的眼泪每集也就50多分钟而已。50多分钟的电视剧里插3段广告？也就是说观众每不到20分钟的时间就要被迫中断，看个2分钟的广告，这用户体验感也太差了。许一飞宁愿一次过播个6分钟的广告，都好过这样时不时给观众来上一刀。你想想，好不容易用剧情营造出的气氛，这广告一出来，就算观众入戏也能给你整没了，而且这广告还来3次？高主任的脑子没事吧？一次过播6分钟，至少对大部分观众来说，一分钟的区别还是很难意识到的，毕竟没人拿着秒表计算广告时间。
果然，第六集一在电视上播完，网上除了讨论看剧的他们哭了几次之外，也有不少人发现了广告的问题：
“今晚看一公升的眼泪居然哭了三次！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能哭。不过没人觉得电视广告好像变多了吗？之前好像没这么多吧？”
“对妹妹亚湖黑转粉！本来以为她是个只会嫉妒懂事姐姐的任性妹妹，没想到居然这么暖心懂事，今晚的泪点都在她身上了。当然还有亚也，太心疼她了！最后默默吐槽，今晚的广告怎么这么多？！”
“上网一看，果然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水星台也太丧心病狂了吧？这是看剧火了就乱加广告了吗？算了，如果之后还是这样，我还是宁愿等几个小时，等鲸鱼视频出了之后再上网看了。”
“水星台这广告插的真是。。。无语，几次泪点来了，生生被广告逼了回去。。。简直了。。。”
相似的讨论还有很多，当晚除了“残疾人手册”、“今晚你哭了几次”、“亚湖杨雪月”这样跟剧情相关的热词上了热搜之外，“水星台广告”居然也上了，不过最高也只是到了第十的位置。毕竟，大家的关注点还是在剧情上，但如果之后都继续这么操作，那观众的反弹就难说有多大了。
广告增多带来的影响还没这么快在收视率上显示出来，第六集的收视率一如之前的预计大涨，突破了16点！看来，今年第一部爆剧已经稳了，没意外的话，全年平均收视前五的位置也没跑了。
相比于当晚因实时收视率持续增长而兴奋的一公升剧组群，在家里看直播的许一飞在第一个广告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敏感地发现了问题：嗯？平时的广告来的有这么早吗？这才播了十几分钟吧？
与此同时，实时收视率曲线也在广告出现时，由本来即将突破17点的上升趋势，急转直下。一直跌到了14点才停止，不是因为这剧的基本盘有这么高，而是广告时间结束了。。。
第二次广告出现的时候，许一飞的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他已经确定这当中有人搞鬼了，之前剧中只插播一次广告的事他是知道的。果不其然，广告时间一到，本来已经快破18点的收视又跌了。
不理一阵欢喜一阵忧的剧组群，也没了看剧的性质，他播通了老柳的电话。。。结果老柳也是一脸懵b。。。唉，老柳这近20年是一心只搞综艺吗？在台里的人脉有点虐哦，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收到一点风？还是制作与节目部跟总编室、广告部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到这种地步了？
有了广告部和总编室的“神助攻”，本来收视可能更高的一公升第六集，最后取得了16点的平均收视。许一飞气得差点笑出了声。
老柳更是气得一早就冲到了广告部，结果被高主任把球踢到了总编室：说他们只负责接广告而已，安排广告什么时候播放、怎么播放和他们广告部无关，这得找总编室。
而当老柳气呼呼的来到总编室办公室时，有被告知总编室的所有高层们都因各样的理由外出公干了，什么时候回来不确定。。。老柳也终于气笑了。
终于，在一周一次的例行会议上，这些公干的总编室高层又集体办完了事，一个不少的出席了，老柳也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他们。许一飞呢，本来默默对自己承诺不再参加这会的，结果打脸。
不过显然，新潮派们早已经准备好说辞了。广告部那边集体表示，收拾好了自然有广告商找上门来，他们也不好把金主往其他台推嘛。而且他们还表示自己已经十分努力跟这些广告主们介绍其他时段，能改的已经改了，最后只增加了1分钟的广告，你知道他们有多努力吗？
总编室那边也表示，担心6分钟广告时间太长了，这才很“贴心”的把广告拆成了3个时间段，每个才两分钟，比起原本的5分钟，缩短了一半有多呢。
台长依旧笑眯眯，至于心里在想什么就没人知道了。许一飞也没什么心思去猜这老狐狸到底为什么这么放任台里内斗了，只是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尽量以平稳的语气要求把广告时间改为原本的形式。当然他对于这个提议能被对方接受并不抱希望，之所以这么坚持只是为了对方能接受他后面看似退一步的提案：将3段广告合成一个，即一次过放6分钟的广告。
谈判技巧他前世是学过的，只是当时怎么也没想到这些技巧有一天他要用来对付“内部人员”。
结果是总编室一脸为难的接受了许一飞后面的提案，不过，同时又以需要知会广告商以及需要协调时间为由，又拖了一个星期，才将广告改成了总共插播一段6分钟的广告。
哦，听说，会后总编室和广告部的高层搞了个聚会，气氛相当热烈，至于庆祝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许一飞用膝盖想也知道自己绝对是那个聚会里的主要嘲讽对象，估计就是笑自己这个毛头小子如何自高自大，制作了档综艺、拍了半部电视剧就目中无人了，而这次正好给他个教训：年轻人，光会拍戏可没用，我们小小一个手段就能玩得你收视玩完。
事实上，他们拖的这一星期也确实让原本破了16点的收视率差点跌破14点。之后，虽然将广告时段改回插播一次，止住了跌势，但流失的观众大部分都改追网播了，小部分真的就弃剧了。所以，即使后来剧情紧张，收视也只是缓慢上涨而已。倒是，网播量意外的大涨，算是“因祸得福”？
许一飞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慢慢“想通”：自己只是个小导演，拿分死工资，收视率怎样是会影响他涨工资还是怎样？这电视台就算被这些老家伙玩垮也跟他没一毛钱关系呀，凭非诚和一公升这样的履历找份导演工作应该不难吧，再大不了就回去继承家里的矿好了。
嗯，估计是因为前世管的都是自家产业，所以一下子转不过弯来，这电视台又不是他家开的，收视率高不高？电视台会不会被玩垮？有必要这么真情实感吗？这么有主人公精神干嘛！
可是，另一边，电视台虽然也不是老柳家开的，但他的主人公精神却差点把自己的肺给炸的，嗯，气炸的。因此，许一飞又蹭到了一顿大排档。
当晚，老柳再次喝到烂醉，讲了很多“当年事”，也讲了他在电视台混了这么久，就是因为讨厌拉帮结派、派系斗争这样的破事才一直拒绝其他人的拉拢，也刻意和其他人保持距离，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成了台里的边缘人物，两派都不把他当自己人。直到近一、两年，他才明白派系斗争或许会让100分的事情大打折扣，但你不加入任何派系，单打独斗可能连开始做事的资格都没有。或许，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意识了，只是一直不愿对自己妥协罢了。如今，却是不承认都不行了。
当然这些年，老柳作为孤家寡人能在台里担任大型综艺和晚会的导演，很大程度是因为有老台长的支持。而老台长之所以扶持他，未必不是看中了他无门无派，把他当把平衡打压两派的刀呢。
许一飞叹了口气：唉～这么真情实感呐。这么“愚忠”？对水星台确实算是愚忠了，愚忠到这种地步的人他倒是第一次见，不是说好这年头跳槽比吃饭还常见的吗？这样很容易减少你在本少心里的讨厌值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