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云静语又去为秦云云施了两次针,这并非是传统医学,而是混入云氏的秘术,将药效最大化,同时刺激自身抗击毒的攻击。
云静语每次施针后都会觉得有些虚脱,所以她鲜少会为人这样治病。
云静语对自己的婚事仿佛并不上心,下聘时她并不在府中,也没看到那聘礼的厚重,她也不曾关注过这些。嫁妆她也不曾问过什么,云夫人找她说时她也只道“您准备就是,女儿不懂。”
云夫人对女儿这般模样是又好气又好笑,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出嫁前不仅一切都不知晓,还这般漠不关心。真不知是她出嫁还是谁出嫁。
云静语在山上躲清闲,颜陌忙着准备婚事之余也会到山上看她,偶尔闲聊几句。但多数都是相对无言的。
终于到了大婚前一日,云静语也终于搬回了云府。云府上下全都是喜气洋洋的红色,让云静语一时有些不适应。
云静语回了自己的小院,竟也变成火红一片,这让云静语有些头痛,她绕过那些红绸,回了房间,好在自己的房间一直都不让别人进,才免遭毒手。
锦绣坊已经将云静语的嫁衣送来,嫁衣上绣的是祥云图案,点缀着一些小的宝石,可谓价值不菲。
云静语看着嫁衣有些出神,这一刻,她才有一种要出嫁的感觉。
嫁衣的样式绣娘已经给她看过,只是没想到实物做出来竟这般惊艳,当初她救了那位绣娘一命也不过是顺手而为,没想到竟送来这般贵重的礼物。
按理说云静语出嫁应当是有添妆的,只是她与京中贵女交往不深,送来的无非是一些珠宝首饰,没什么新意。唯独宫中那位长公主送来了一些贵重药材,这让云静语惊讶不已。
在她看来,她似乎和这位长公主并没有什么交集。
云静语虽然在京中日子不长,却也参加了大大小小几次宴会,甚至还有几次宫宴,只是她始终是以一位旁观者的身份在宴会角落,她没想到,就是她这般做法引来长公主的好奇。
云静语欣赏了一会嫁衣便被云夫人叫去,云夫人拉着女儿又将婚礼的流程、婚后的规矩等等叮嘱一遍,又格外不放心地问了云静语几个问题,才放过了云静语。云静语只觉头昏脑涨,将她刚刚燃起的期待彻底磨灭。
待云静语从云夫人房中出来时天色便有些晚了,她站在院中望着天空,心想明日是个好天气呢。
新婚夫妇在大婚前不能见面,这是规矩。不知为何,一向视规矩于无物的颜陌和云静语这一次却守着规矩没见面,云静语本想掐算一番,却又放弃。
不知为何,她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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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的可不止云静语,颜陌正在房中走来走去。颜管家站在一旁,不由出声道,“小少爷,您能不能坐下歇息,您转的老奴头昏眼花的。”
颜陌揉揉额头,“颜伯,我坐不下。”
“老奴懂得,毕竟新婚嘛,还是您心仪的姑娘,可是小少爷,您再这么转下去也没用,要不您读读书,练练功?”颜伯笑道。
颜陌摆摆手,“我再去检查一番。”说着他便出了门。颜伯无奈地摇头,却也觉得高兴。他可有几年没见过这样鲜活的小少爷了。
颜陌最后确认了一遍府中的大小事项,明卫暗卫也都再交代了一遍。家中的下人再仔仔细细分配了任务。最后,颜陌无比惆怅地去了后院。
后院荒废了许多年,直到前几年颜陌让人种满了梨树。如今正值梨花开时,颜陌空闲时在这梨树林中一坐便是一天。颜陌走到梨花深处,颜家祠堂就在那里。
他沉默地跪在祠堂里,好一会他才低声开口——
“爹,娘,孩儿不孝,家仇未报便急于娶妻。虽是大姐安排,但也是孩儿促成。云姑娘……云静语是个不错的姑娘,若是您二位在,一定会喜欢上她的。待孩儿成亲后便搜集那李家老贼的罪证,绝不放过李家!如今孩儿将有家室,不会冲动行事,亦不会因儿女私情忘记家仇。待明日孩儿成亲后,定会带着妻子来看望您二位。”
颜陌的声音十分低沉,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父母去世时,父亲的亲卫的对话。
那是他偷听来的。
【将军本来不会死的!】
【要不是李家那边扣住了军晌——】
【将军怎么可能会守不住城?城中百姓早就转移,就算粮食不足但也不至于那么轻易便被破了城?!】
【我听说——那李家在城中有一旁支,旁支中也有女子嫁给胡人统领。】
【嫁?多半是送去的!换取利益罢了。】
【那会不会是有人透露的消息——】
【嘘——没证据的是不可乱说,掉脑袋的!】
那两个亲卫也没想到他们的抱怨与猜测被年幼的颜陌听了完全,颜陌只觉得愤怒与悲痛。
父亲与兄长保家卫国,是大英雄!偏偏有这样的小人毁了英雄,毁了他的家!
颜陌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悲愤吞噬,眼眸逐渐变得赤红。被发现时,他就呆呆地站在那里,赤红的眼眸让人觉得心惊。
是重瞳!
颜陌对这一切却没有任何印象,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后来他仿佛闻到了一阵清冽的梨花香。耳边响起一个有些冷漠却又软糯的声音,“醒了。”
然后颜陌就醒了。眼前的小姑娘和她的声音一样,有些冷清,却好看极了。颜陌不是没见过好看的小姑娘,宫里那么多公主都长得不错。可颜陌偏偏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最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眸,让人忍不住陷入其中。
他也真的陷进去了。
就再也没能出来。
颜陌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他这一生被仇恨填充着,或许是老天可怜他,让他遇见了云静语,才让他暗无天日的人生有了一缕阳光。
他曾想过不如和那李家老贼同归于尽来的痛快,而如今,他却有些怕死。或者说,他害怕和云静语分离。
他有些懂了父亲与母亲的那种感情,这让他感到有些欣喜,又有些迷茫。
颜陌慢慢起身,置身梨树林中,他眼神渐渐清明,他将不再整日活在仇恨中,仇,要报,但他的一生,不能就此葬送。如果可以,他愿意远离这些纷扰,与心爱的女人云游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