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子夜,被押回西殿的李清和,却仍双臂环膝坐在塌边。
“小姐,时辰不早,该睡了。”随她陪嫁入宫的侍女敏儿劝道。
李清和仿佛没有听到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敏儿叹息一声,准备退下时,却听李清和哑声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敏儿赶紧又回到了她的身边,道:“小姐别担心,皇后娘娘一定会查明真相的。”
“查出来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把错都算到我的头上?”
“不会的,小姐别多想了。”
“怎么不会?我费尽心思嫁入东宫,却又在这西殿之中整日孤寂,无宠无子的我,当然见不得太子妃享受将为人母的喜悦。”
敏儿心头一颤,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别,坐在李清和的身边,抓着她的双臂,道:“小姐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这么说?”
“不是我要这么说自己,是所有人都这么看我!所以,太子殿下才会在事情查明之前就一口咬定是我!其他人,更加不会替我辩白什么。”李清和说到此,仰头冷笑了两声,“这就是她的计谋,利用我对她的信任,去做这样恶毒的事。她算准了我不敢去把真相说出来。”
“我们去找皇后娘娘,我们把真相告诉她,让她知道你是冤枉的。”敏儿说着就要拉清和起身。
清和却推开了她的手,说:“没用的,在这宫中本来就没有人信我,即使到了陛下面前对峙,吃亏的还是我。”
“难道就任由她这么利用小姐吗?”敏儿不甘心地说。
“我还能如何?”
“一旦小姐被定罪,指不定要受多少折磨!”
“我如今只盼着皇后娘娘能够直接赐死我!”
“小姐快别胡说!”敏儿急忙制止了她。
“敏儿,你不明白,我今日之所以敢拿这辈子的荣宠和子嗣起誓,就是已经对殿下死心。”
“不会的,殿下早晚有一天会发现小姐的好,他会好好疼爱小姐的!”
“以前我也是这样告诉自己,可是那晚他醉酒之后闯入我的殿中,在发生了那一切之后,却仍旧对我不理不睬。我才知道他原来是这么讨厌我,根本不可能会喜欢我,所以我便不再对他抱有希望了!”
李清和的绝望听得敏儿心中十分难受,可是眼下处于困境,她们主仆二人的确无计可施。
东宫的事,次日很快便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李季身为御林军统领,在宫中行走时,其他人虽不敢当面说什么,但大半日来承受的异样目光,已经让他无比心烦。
傍晚,他一回到家,就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不论女儿到底有没有犯那样的糊涂,他都觉得应该找王昭仪去皇后娘娘面前帮着开脱几句。可是一想到要面对妻子的冷嘲热讽,再次听她埋怨自己在大统领职位上十年不得晋升,所以连累女儿只能得一个良娣的位分,自己的双脚就像被牢牢禁锢了一般,难以挪步。
他还有什么办法?自己当年与王尚书划清界限,虽然保全了自己,但也让王昭仪认定了自己是一个忘恩负义之辈。若不是王家没落,族中无可靠之人,王昭仪这十年来怕是根本不会理睬自己,更加不会帮助清和嫁入东宫。仔细算算,他这十年来不仅官职未升,就连朝中的人脉,也没能积攒起多少。
本想着将女儿嫁入东宫,自己将来在也能有个依靠,没想到女儿非但不得太子宠爱,还摊上了这样的事!
便是在这样烦愁不堪之际,又一个给李季增添烦恼的人,叩响了书房之门。
“兄长在吗?”
听着门外陆母的声音,李季十分疲惫地揉了揉鬓角,暗叹自己怎么忘了家里还有这么一个烦恼!
“我知道兄长在里面。”
“进来吧!”李季无奈道。
“兄长可知会过府尹了?到底何时才能放了我家阿离?”陆母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
“你且耐心多等些时日,金陵与京城相隔这么远,岂是一两日便能有消息的?”
“我知道,阿离他爹早逝,我们母子可就指望着兄长你了!”
“好了,怎么说阿离也是我的外甥,我定会救他的,你要不放心,我再去催催就是!”
三言两语打发了陆母,李季独自一人坐在书案旁,望着案上那封早已书写完毕,却不敢鲁莽送出的书信深思良久……
临近宵禁的时刻,一个身穿黑色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叩响了林府的大门。
下人将女子迎进林安诺的书房,嘱咐她在房内稍等,然后便悉数退去。
“阿媛?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林安诺进门之后,便立即将门窗紧闭。
阿媛这才解开斗篷,露出一张不同于往日的素雅面容道:“我今日听秦翔说,李季从他手下调派了两个人前往金陵。”
林安诺双眸一亮,“他果然还是入局了。”
“中郎将,要不要让秦翔将此二人拦截下来?”阿媛积极献策。
“不用,接下来的事,我自由安排,你继续盯着秦翔便是。”
阿媛听了他的话,稍显失落地道:“知道了。”
林安诺见她已经得到了指令,不仅没有要走的意思,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问:“还有什么事吗?”
阿媛这才鼓起勇气问:“李公子可从金陵回来了?”
阿诺想起上次阿媛打探消息时,自己告诉她“李公子”去了金陵,于是,便答道:“已经回来了。”
阿媛的面上又遮掩不住的欣喜,“他最近在忙些什么?为什么一直都没见到他?”
林安诺见她并无正事,只是与自己闲话,便随意答道:“她祖母病重,所以前些日子都在家中照顾,你找他有事吗?”
阿媛结结巴巴道:“没……没事,我……我就是随口问问。”
接着,林安诺便催促她道:“即将宵禁,你再不走,可就回不去了!”
如此,阿媛便乘着林安诺为他安排的马车,回了修文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