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依依那里回到竹舍后,昌乐就伏在书案前,神神秘秘地写着一封信。次日天刚亮,她便让洛儿将信送往刘府。
午后,兴旺茶楼开门不久,便见一名男子提着一个竹篾编织的藤箱进了门,小厮刚要迎上去招呼,却被管事魏伍抢先问道:“客官可是姓刘?”
男子一愣,旋即便明白一定是昌乐事先交代过的,于是,回道:“正是。”
“萧姑娘已在二楼等候,请随我来。”说完带着他穿过大厅,转向东侧的楼梯。
二楼设有多个单独的房间,仅供给一些需要隐蔽空间谈事的顾客。男子随着管事一直走到最西边的房间,才见他停下了脚步,敲门道:“萧姑娘,人到了。”
来开门的是洛儿,她瞧见门口站的乃是笛宣和魏伍,便先朝笛宣行了一礼,将他迎了进去,然后又极为熟稔地同魏伍闲聊着退了出去。
笛宣进门,瞧见昌乐正在茶案边沏茶,便笑着道:“早知你要沏茶,就该先跟你说一声,带了云南普洱来。”
昌乐刚好沏完,将飘着黄芽清香的茶盏往笛宣面前一推,道:“今日先尝尝魏先生的寿州黄芽,改日再喝你千里迢迢带回来的普洱便是。”
笛宣在茶案边坐下,不急着喝茶,先将藤箱推到了昌乐面前,说:“给,送你的礼物。”
昌乐用放置在一旁的帕子将手擦干,然后打开藤箱,摆在上层的是一把色彩绚丽的羽毛扇:扇骨用湘妃竹制成,骨面画着孔雀的头与身躯,昌乐将扇子展开,只见绿松石般的孔雀尾羽在日光下发出夺目的光彩,恰如一只傲然的孔雀。
昌乐对这把羽扇爱不释手,但细细观察之下,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是画了只老孔雀吗?怎么头是白的?”
笛宣温润地笑道:“不是,孔雀的白头,寓意夫妻恩爱,白头偕老。”说完,竟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眸。
昌乐将扇子放在案上,接着又取出了两个瓷罐,她打开第一个绘有山茶花的瓷罐,认出了里面的普洱,然后冲着笛宣一笑,将瓷罐放在一旁。接着又打开另一个有些像药罐的赭色瓷罐,发现里面装着一些颜色如铁皮,又卷得十分严实的风干植物。
“这又是什么?”昌乐捏出一粒闻了闻,发现味道浓郁。
“这就是九大仙草之首的铁皮石斛。”笛宣说。
昌乐不知道笛宣为什么要送她这个,却还是谨慎地将盖子合上,同普洱摆在了一起。
她又在藤箱内发现了碧玺、象牙筷、翡翠玉镯等等一些父皇平日也会赏赐的南境贡品,她再次向笛宣致谢之后,又将礼物一件件仔细地放了回去。
“怎么想起来给我带这么多礼物?”
笛宣答道:“其实已经减去了很多,原本,我还打算给你带当地的糕点,但想要路途遥远便放弃了。我在南境的每一年都会搜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然后又一年年的把一些礼物淘汰掉。直到今年,父亲告诉我,终于可以回到长安,我才挑出了这几件礼物带回来给你。”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即使只有那把孔雀羽扇,我也很开心啦!”
“不,我答应过你,要把好吃的好玩的都带回来的,只是一把羽扇怎么够?”
昌乐这才想起来十年之前两人分别之时,笛宣确实说过要把云南好吃的好玩的都带回来给她。只是没想到,幼时随口的一句话,他竟铭记十年!
她抬眼看着笛宣那双温暖的双眼,感觉自己的内心也变得柔软和甜蜜,终于,她鼓起了勇气,问道:“笛宣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笛宣显然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他的眼神中夹杂着被发现秘密的慌乱,以及对眼前之人无法掩饰的爱慕,他的声音中更是透露出了内心的紧张,“是,我很喜欢你,那你……喜不喜欢我?”
昌乐发问的时候还底气十足,没想到轮到自己被问时,竟然一下子红了脸。她感觉到自己心中的那头小鹿,又开始了横冲直撞,一瞬间,她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就连直视笛宣的双眼都难以做到。
“我,也很喜欢笛宣哥哥。”
虽是微弱的声音,却足以让笛宣的脸上绽放出最欣喜的笑容,他将自己的手伸向昌乐,郑重而又十分温和地说道:“我们隔了十年,才重新相聚,以后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昌乐再次抬起了双眼,看着他深情且认真的眼神,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柔声道:“好!”
两个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不发一言,静静地坐在那里感受着时间流逝,无论是一刻还是一天,就算一世都如此度过,他俩也不会觉得腻烦。
可惜,门外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公主,不好了。”洛儿急匆匆地进了门。
昌乐赶紧将手和脸上的笑意收回,问道:“怎么了?”
洛儿当着笛宣的面,没办法直说,只含糊地道:“你前些日子认识的那位王姑娘,她和……和护卫遇到了恶人!”
昌乐明白王姑娘指的就是她之前的雇主,护卫则是寒暮,至于那些恶人究竟是谁,以及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还需再想洛儿细问。
“笛宣哥哥,我可能要去探望一下王姑娘,我们改日再见。”昌乐向笛宣告别。
“需要我送你们过去吗?”笛宣起身问道。
“不必了,我本就是偷偷从福安寺出来的,不能太过引人注目。”
“好,那你小心。”
“对了……”昌乐走到门口,却忽然想起来一句重要的话,赶紧止步嘱咐道:“今日我们相见的事,你千万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好的,我明白。”
二人一出门,昌乐便赶紧问洛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洛儿在她的耳边轻声道:“魏先生刚刚得到消息,寒暮公子和王姑娘遇到伏击,寒暮公子寡不敌众受了伤,这会儿临时安置在畅音阁中。”
“他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昌乐担心地问道。
“还不清楚,依依姑娘怕暴露了行迹,所以不敢找大夫,所以只派人通知了魏先生,这会儿估计魏先生已经请了大夫过去!”
出了茶楼,昌乐将藤箱交给洛儿,道:“你先带着这个回竹舍去,我自己去看暮哥,如果我今晚不能及时回去,你就好好呆着竹舍里,不要让人发现我不在。”
“好。”洛儿接过藤箱,与昌乐分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