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处理好一切,寄风带着昌乐去了平康坊畅音阁,慷慨地拿出刚得来的宜城九酝,又叫下人弄了些菜肴来。
寄风没心没肺地给大家斟上酒,又开始得瑟:“王维有诗云‘一罢宜城酌,还归洛阳社。’快尝尝这宜城的九酝,多亏我今日运气好,要不然咱们哪有这口福?”
“这是你运气好?明明是我用郢州富水换来的!”昌乐讥讽道。
寄风恍然大悟道:“哦,我说你怎么得了酒还生气,原来是心疼你的郢州富水啊!”
依依接口:“听说京中酒肆中的郢州富水早被达官贵人抢空,萧儿又是从何得来?”
“还不是她景榭哥哥送的!”寄风抢先回答,“要不然,她怎会如此心疼?”
“胡说,我明明是心疼这酒,被你心血来潮地便宜了别人!。
依依问:“郢州富水便宜了谁?”
“李季啊!”寄风答完,又看着昌乐道:“今日这酒并不算是白白便宜了他,我们不是也知道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线索吗?”
“什么线索?”依依忙问。
“你可知今日是何日子?”寄风对着依依买起了关子。
“是林大将军的祭日啊!萧儿每年都会奉旨礼佛三日。”
“除此以外呢?”
依依凝神静思片刻,茫然地摇了摇头。
“今日也是李清沄的生日!”
“什么?”依依惊讶地问:“怎么会这么巧?”
“是啊!要不是我忽然想喝宜城九酿,我们哪儿能有此重大发现?”
“要打听李清沄的生日,绝非难事,你少在这儿居功自傲!”昌乐看不惯他极力彰显自己的样子。
“可你这么多年有想过去打听李清沄的生日吗?他这个庶子,不光被李季忽视,就连你们也从未将他放在眼里!最终还不是我,发现了他是林大将军一案中的重要线索!”
寄风说的没错,李清沄这么多年来,一直被李季忽视,被世家的公子千金忽视,甚至被一直暗中帮忙调查当年线索的魏先生忽视。若非寄风今日这场胡闹,昌乐还真的不会刻意去打听李清沄的生日!于是,她并未在开口反驳于他。
“李清沄为什么会是林大将军一案的重要线索?他当年可还没萧儿大!”依依问。
寄风给昌乐递了个眼神,道:“把你前些日子传递给我的消息,再跟依依讲讲。”
于是,昌乐便开口道:“当年姨母交给我林大将军的两件遗物,一个是凶手那日所佩的腰带,一个是上面刻有沄字的金锁。因为那枚金锁十分崭新,所以长久以来,我都以为那枚金锁是林大将军买给伊沄的礼物。可是当前些日子,我亲手把金锁交给伊沄时,她却说她当年向林大将军讨要的是一枚白玉玲珑锁,而且她自小就不喜欢金饰!”
聪明如依依,已经完全明白过来,“所以,这枚金锁根本不是林大将军买给伊沄的,而是……而是同腰带一样,都是凶手之物!”依依惊愕地继续说道:“若金锁上所刻的沄是指李清沄,那么就该是李季当年买给李清沄的生日礼物!”
“对!”昌乐与寄风异口同声道。
依依紧接着,又看到了二人没有提到的问题:“可是,这要怎么查证?既然是礼物,最后又并未送给李清沄,如此一枚金锁,只能让我们怀疑李季,却不能指证李季的证物!而且,京中名字带沄的并不只有林伊沄和李清沄二人!”
寄风道:“但是能够给孩子买如此贵重金锁的,并不多!只要找到当年金铺查看旧账,应该会有所发现!”
“你说的没错,那这件事,就由你去查。”依依道。
“什么?”寄风不敢相信地看着给自己分派任务的依依,不情愿地问:“为什么是我?”
“令尊本就是开金铺的,十年前,京中有哪些金铺,又有哪些出名的金匠,没有人比令尊更为清楚!”
“好吧!”寄风只能答应下来,“既要打听,萧儿就该画个图纸给我,要不然我拿什么去问?”
“好。”昌乐立刻走到书案前,提笔将金锁两面画了出来。
待她画完,寄风拿在手中端详了片刻,道:“这种样式,在我们小的时候,很是常见。”
“这个庶子从小就被李季忽视,你以为李季会花心思,特意为他找金匠定制?”
依依听完昌乐的话,不禁问道:“萧儿所言,仿佛已能确定凶手就是李季。”
“当年诋毁林大将军的那些谏臣,均是受王昭仪之父吏部尚书王敏指使,王家子嗣本就稀薄,混到五品以上官阶的更是寥寥无几。李季出身寒门,全靠娶了王敏侄女,才能顺风顺水地爬上从三品将军之位,王敏彼时为了家族利益,能够选择拉拢的也唯有他一人。”
“可王敏已经着手弹劾林大将军,李季坐享其成便是,又为何要杀了林大将军?”寄风问道。
“当年我就是因为想不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打消了对李季的怀疑。但如今有了李清沄这条线索,李季的嫌疑,可一点不比秦翔小!”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依依问。
“秦翔不出十日,必然抵达京城,他那边自有阿诺盯着,我暂时不用费心。至于这枚金锁,还是需要风哥去找金铺和金匠调查清楚。”
寄风闻言,抛下一句“我就知道你是不会让我享清闲的!”然后,出门离去。
昌乐与依依站在窗口目送他远去,直到他的背影在人群中消失不见,昌乐还是待立在那里发着呆。
“想什么呢?”依依将她拉回食案边坐下。”
昌乐给她俩分别斟了一盏酒,然后问道:“依依姐,你说我要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的男子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噗……”依依喷出了刚刚入口的半杯酒,惊讶地反问:“什么?你说的这个男子应该不是寄风吧?”
昌乐瞬间黑脸,“当然不是!他整日除了给我找麻烦,还做过什么?即便只为了多活几年,我也不会喜欢他。”
依依这才放下心来,接着问:“那是谁?”
“是我小时候的朋友,多年未见,最近才回长安。”昌乐坦诚相告。
“是刘大都督家的公子,叫什么来着?”
“笛宣。”昌乐提示道。
依依瞧着她那副期待又紧张的神情,浅笑道:“如果他整天想着你,把你说过的话都记在心上,又心甘情愿地替你做任何事,一定就是喜欢你。”
昌乐听完,并不言语,只仔细地在心中揣摩着依依所言。
“其实你喜欢一个人,享受喜欢他的这个过程好了,何必要求他是不是同样喜欢你。你喜欢他,心里天天惦记着他,只要想到他心里就甜丝丝的,这就足够了。”依依带着甜甜的笑意补充道。
昌乐这次并不认同依依,“可若他也喜欢我,那我再想起他时,心中的甜蜜定会加倍。”
依依一愣,想了想,又道:“不如,你就直接去告诉他你喜欢他,再问问他是不是喜欢你。人活在世上,总要勇敢这么一次。”
昌乐冲着她一笑,心中已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