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仙居殿里,送走了孙儿孙女的太后正由素娘在旁伺候午睡。
“太后今日怎么为太子与清和牵红线了?”
“哼,是王昭仪开始为她家族以后的荣光打算了。”太后说。
“王昭仪只生育平乐公主这么一个女儿,是该为自己的家族做长远打算。”
“终究是要没落的家族,她竟开始拉拢起李季这个堂妹夫。”太后嘲讽道。
“李大将军终归是御林军统领,官职比王昭仪自家兄弟高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可是这个堂妹夫,当年在他父亲落难之时,选择自保。平乐提及此人,每每鄙夷,也难为王昭仪去拉拢这样一个捧高踩低之人。”
“她别无选择。”素娘道。
“哀家若是还有其他选择,也不想买她的账。可惜哀家年事已高,为柏琛筹谋不了多久,所以只能先帮他将御林军大权笼络到他的手中。”
“太后真是思虑周全,事事都为太子着想。只不过太子如今恐怕还不能领会您的苦心。”素娘道。
“哀家尽责就好,皇儿和皇后太宠溺孩子们,什么都依着他们的性子,哀家若不出面当这个坏人,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日后吃亏不成?”太后说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孩子们的姻缘,哀家本不想管。但你看看他们几个,一个个光嘴上孝敬,可实际呢?除了昌乐在佛寺祈福,其他几个每月能往哀家这里跑几趟?去马场都比来哀家这里多!”
素娘笑道:“太后指的是二皇子吧!”
“这个柏琮啊!皇儿也不管管,任由着他如此玩乐!”
“二皇子是贪玩了些,不过他与兄弟姐妹的感情最好。”素娘劝解完太后,又忍不住道:“说来也怪,德妃的儿子怎么会如同闲云野鹤一般?”
“他现在是没什么跟太子争夺的念头,但不能保证以后不会有。”太后道。“如今德妃那边还有哀家的眼线盯着,可若是哀家不在了,谁知道她又会搅起多大的风浪。”
“太后福寿延绵,千万别这么说!”
“对了,昌乐最近没惹什么事吧?”
“没有,三公主自礼佛以来,性子沉稳许多。”素娘恭敬地回答。
“那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又是怎么回事?”
“太后明鉴,公主一直感念当年林大将军救命之恩,所以这些年来对林家诸多照拂。公主报恩本是好事,却不知究竟何人作恶,在京中散布此等留言。”
“你的意思,哀家明白,但昌乐毕竟跟平乐她们不同,她养在皇后膝下,就占了半个嫡女的名份。谁若是娶了她,就等同与皇室还有宁中书、柳太师结了嫡亲。这般权势,自然会让某些人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这么说,造谣者是故意抹黑三公主,好让世家贵族避而远之?”素娘面露担忧。
可太后已经十分疲惫,她打着哈欠道:“哀家没有心思管了,到时候留给皇儿和皇后为她费神吧!”
看到太后已经疲倦,素娘不便打扰,便立刻告退。
傍晚时分,太阳的余晖刚刚褪去,偌大的宫城又被宫灯照亮。
麟德殿内,惠帝带着以韩相为首的诸位大臣,为大都督刘毅山摆起了接风宴。
笛宣和伊沄毕竟离京多年,为了让他们尽快与世家公子、千金熟络起来,皇后特命人在含凉殿另外设宴,并命平乐与昌乐一同招待。
这些公子、千金们年龄相仿,又是幼时相熟的伙伴,席间气氛也格外融洽。
“我们在这自由自在的多好,可怜太子哥哥却被抓去陪大臣,这会儿他肯定又听着太傅唠叨呢!”昌乐幸灾乐祸道。
平乐低垂着一双美丽的荔枝眼,笑了笑说:“太子哥哥是肩负重任的,哪能和其他兄弟一样逍遥自在。”然后看昌乐一边听自己说话一边还在吃着面前的菜肴,拍了拍昌乐的腿,提示道:“母后叫我们招待各位公子千金的,你怎么净顾着自己吃?”
昌乐咽下口中的食物说:“都是常常见的熟人,还要怎么招待啊!你看他们一个个吃吃喝喝不都挺开心的嘛!”
平乐瞥了昌乐一眼,说:“光是这样的话,干脆把菜赏赐到各府不是更省事,干嘛还大费周章地设宴?”
昌乐又往自己的碗里夹了一块鹅肝,赞同道:“我觉得赏赐到各府挺好的!他们也不用来回跑了,二姐你要不去跟母后建议一下,以后都这样办。”
平乐无奈地笑说:“我才不去找骂,你觉得好自己去说。”说话间,见昌乐又吃了两口菜,终于忍不住按下了昌乐拿筷子的手,道:“你究竟是饿了几天啊?你看在座的几位千金,谁像你这样?”
“我今天不是刚回来嘛!你也知道我在外面风餐……我是说在外面顿顿吃素。下个月你和我一起去待几天试试,看你回来馋不馋。”昌乐说罢又命洛儿给自己盛了碗汤。
“我傻啊,去自讨苦吃。”平乐说完,便见二皇子柏琮起身,端着青玉酒杯对众人道:“母后好意让我们给笛宣公子接风,可没想到他居然迟到这么久!来,我先敬各位公子、千金一杯,待会等笛宣回来,可要加倍罚他才是。”
众人笑着,共饮了一杯。
“笛宣公子是被皇祖母叫去叙话,听你这意思,是嫌皇祖母太唠叨不成?”平乐笑道。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二姐你自己说皇祖母唠叨的,日后若是皇祖母生气,在座的诸位都是我的人证!”柏琮嬉皮笑脸道。
众人正说笑间,听得门外宫人通报道:“刘公子到,林小姐到。”
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殿门口,一个身穿月白色柳叶纹锦袍的男子,带着身后一个穿着素锦蝶纹褥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笛宣、伊沄拜见诸位皇子、公主,见过几位公子、千金。”
“快快起身入席吧,没想到皇祖母今天精神好,竟留你们说了这么久的话。”平乐笑着说。
昌乐一直盯着笛宣,见他比昨日城门口相见时,少了一份肃杀之气,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温润。
他在自己的席位上坐下,然后便将目光扫向了昌乐与平乐所在,当他的眼神与昌乐相交时,他的眼中忽然迸发出春日暖阳一般的热流,将昌乐深深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