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说道：“朕原以为他从小闲云野鹤惯了，以后做不过是一个富贵闲人，从没想到他会敢同胡衡一起背叛朕！纵然他是朕的亲生儿子，但这次他若是真的与胡衡同谋，朕绝不姑息！”
“父皇，胡衡谋夺御林军统领之位时，二哥并不在京，而且今晚谋反作乱的也是胡衡，二哥虽然抗旨入宫，但他并未带一兵一卒，可见他并非与胡衡同谋。”
惠帝深深地看了昌乐一眼，叹道：“朕知道你们兄妹情深，但是心怀不轨之人绝不能留！”
“父皇怎知心怀不轨的一定是二哥？若他也有苦衷，若他是被其他人逼迫的呢？”
“哼！若是今晚胡衡奸计得逞，坐享其成的会是谁？他能有什么苦衷？胡衡都把帝位捧到了他的面前，难道他还能拒绝不成？”
“他有的，他说他从未觊觎过帝位，这一切都是胡衡和德妃的阴谋！”
“德妃不是还在皇陵吗……德妃……”惠帝念起这个称谓，胸腔中立刻升起一股无名怒火直窜大脑，紧接着脑中又忽然闪现出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他立时便感觉脑袋正被无数的虫子噬咬，他痛苦地闭上双眼，双手紧捂着头，挣扎间竟从榻上跌落在地。
“父皇，父皇你怎么了？”昌乐脸色大变，立刻冲着殿门的方向大喊：“陈御医呢？快传陈御医来！”
何路第一个冲了进来，紧随其后的便是这些日子一直留在太极殿待命的陈御医，他们见昌乐脸色煞白地抱着地上的惠帝，立刻奔过去，七手八脚地将犹自呻吟的惠帝抬到了榻上。
等陈御医诊治完毕，惠帝又饮下了一碗安神汤，渐渐睡去，昌乐却还是守在惠帝的身边，一步也不愿离开。
“公主，您去喝点茶水，休息一会。”何路说道。
“不用，我在这儿守着父皇。”
“公主，陈御医在那边等着您呢！”
昌乐顺着何路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陈御医肃立在茶案旁。于是，她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过去。
“父皇为何会这样？”
陈御医抬头诧异地看了昌乐一眼，然后才答道：“陛下这病最忌情绪波动，臣在陛下醒后，也叮嘱过要好生安养，尤其不能恼怒。可照陛下发病的情况来看，定然是又因什么事，燃起了怒火。”
“都怪我！是我不该同父皇提起那些。”昌乐愧疚万分地说道。
“可见公主今晚所说的内容，一定和陛下发病有着莫大的联系。微臣在这儿提醒公主一句，不管今晚公主跟陛下说了些什么，这些话，以后公主都不能再在陛下面前提起。”
昌乐转过头，看了眼熟睡的惠帝，以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何路，内心五味杂陈。
“公主今晚可察觉到陛下究竟遗忘了哪些事吗？”何路开口问。
昌乐十分庆幸能有一个话题将她从复杂的情绪中解救出来，于是，立刻冲着陈御医道：“说来也怪，父皇还记得胡衡和群臣在宫门口围堵吴达的事，可偏偏不记得母后已逝。”
陈御医思索片刻，道：“医书上曾有记载，说人会在受到外部刺激或脑补受到重创之后，选择性地遗忘一些自己不愿记起或者想要逃避的人或事。”
“那他还会想起来吗？”
“有可能会，也有可能不会。”陈御医先是按着医书上的记载回答之后，然后又叹了口气道：“陛下如今遗忘的是皇后娘娘的死，就算陛下自己想不起来，可难保不会有其他人提醒。”
“难道父皇要再一次经历丧妻之痛吗？”昌乐不忍心道。
陈御医默然，然后见何路冲他微微摆手，便识趣地行礼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