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紫竹进来唤醒昌乐。
昌乐跟着紫竹一起回到正殿,看着惠帝那熟悉的面孔上写满了疲倦,顿时鼻子一酸,落下两滴泪。
惠帝一把将女儿揽在怀中,慈爱地摸着她的头说:“乖女儿,别哭,回来了就好。”
她将头从惠帝的怀里抬起,这才发现了站在后面的韩相。
“你可有处置王德远?”
“回公主,王德远身为大理寺少卿,却在调查林致一案时有失公允,如今已被大理寺停职,并与吏部一同审查。”
“吏部尚书可是王昭仪的父亲?”
韩相不明白昌乐为何会有此问,但还是立刻答道:“正是。”
昌乐转回头,对着惠帝说道:“儿臣听说朝中有不少官吏都在诽谤林大将军,这些人平日与林大将军无冤无仇,若不是有人授意怎会在他死后恶言诋毁?”
惠帝还未回答,韩相却先开口道:“事实真相尚未可知,公主万莫断言!”
“父皇,林大将军没有失职,他为了救我,和我一起被黑衣人推下了悬崖,致使右肋骨折,若不是因为他旧伤未愈,最后也不会死在黑衣人手上!”
“他死的时候你在他身边?你看清凶手了吗?”惠帝问。
昌乐点头道:“那人穿着黑色衣袍,并以黑巾遮面,与之前在城南遇到的黑衣人打扮的一样。”
“李季跟朕提过那些黑衣人,这些日子以来,他也一直在城南调查哪些黑衣人的身份,但是至今还没有线索。”
“他在城南当然查不到线索,林大将军与他们交手之后,就看出他们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暗卫!”
“暗卫?”惠帝闻言十分诧异。
“京中达官贵族,多有豢养。”韩相提示道。
“父皇,我记得推我们落山崖那个人的声音。只要你把他们抓来,我一定能够认出来,而且我怀疑就是他杀了林大将军。”
惠帝立刻对着韩相发号施令:“宇森,立刻派人在城东严查,叫李季回来,带着同黑衣人交过手的那群侍卫一起去指认。”
“若是如此,岂不是城东每家都要查?陛下真的要如此大张旗鼓吗”
“京中安全自有御林军负责,他们豢养暗卫做何用?借此机会,好好查查这些人都做过些什么,该关押的关押,该遣散的遣散,以后京中再不许任何人私下豢养!”
“臣领命!”
昌乐见惠帝已经安排完,便又对着他道:“林夫人她死的冤枉,父皇一定要杀了王德远给林夫人报仇!”
“公主,林氏乃是殉情,并非王德远逼死。”韩相在一旁道。
“我当时就在场,亲眼看到他们是怎么逼迫林夫人的。要不是故意,为何偏偏选了吊唁之日去验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摆明了是看人家孤儿寡母好欺负嘛!他虽没亲手杀林夫人,但他绝脱不了干系……”
“萧儿!”惠帝出言制止道:“林氏的确是殉情!”
“怎么可能?伊沄还那么小,她怎么可能抛下她不顾?”
“公主,臣今日在林府找到了林氏的遗书,若非早有殉情的念头,她怎可能事先留下遗书?”
昌乐呆呆地愣了片刻,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问道:“遗书上,都写了什么?”
“她将幼女伊沄托付给了刘毅山夫妇,并且恳求陛下能够恩准将府中一位少年收为义子。”韩相答道。
“自己的女儿都让别人养了,为什么还要收义子呢?”昌乐不解地问。
“林氏将女儿托付给别人,是不愿让她忍受孤苦,收一个义子,是希望能够支撑林家门楣。”韩相解释道。
“人都不在了,要什么门楣?”昌乐仍不理解林氏的做法。
“府中少年的出身你可查清楚了?”惠帝对着韩相问道。
“回禀陛下,那少年是林致前些日子在城南所救,然后派人送回府中养伤,据府里人讲,这孩子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名字好像叫什么……”
韩相一时没能想起来的名字,却被昌乐直接说了出来:“阿诺。”
“对,就是这个名字!不过公主是怎么知道的?”
“当时,我被那些人抓去之后,就遇到了阿诺兄妹,是他们带着我从城南宅院逃了出去。”
“这么说来,真是个有着仁义心肠的好孩子,既然如此,就遂了林氏的心愿,让户部着手办理此事。”
见惠帝爽快地答应下来,昌乐忙又接着道:“儿臣还有一事请求父皇。”
“说吧。”
“阿诺的妹妹洛儿本来是和我一起的,可是黑衣人追上来时,他被土匪首领带着逃往别处了,父皇你一定要派人把洛儿找回来。”
“好,别担心,朕会命他们在宫外仔细寻找的。”
之后。惠帝又对韩相吩咐了林致丧失的安排,“护丧就由鸿胪少卿担任,还有鼓吹、挽郎、班剑都按从二品的规格来。至于林夫人的丧事,就按照郡夫人的仪制和林致同日来办。”
韩相领命之后,又赞叹了句:“陛下仁厚。”
可是惠帝却仍是歉疚地叹道:“他为朕的女儿拼了命,现在朕能做的不过如此!”
之后的几日,昌乐的生活一如往昔,她每天依旧学着女红和琴棋书画,但是却不再缠着柏琛一起去校场,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她就会跑到太极殿外,想要打听事情的进展。
可惜这些日子,南境叛乱,举朝上下都在关注着这场战事,不仅战报一叠一叠地送来,就连退朝之后,惠帝也时常留下几位重臣商议部署。
“公主,事关朝政,您不该打听。韩相一定会查清真相,为林大将军洗去污名。”
听着何路不知多少次地重复这些话,昌乐也只能失望地离去。
转眼到了三月末,天气转暖,外面莺歌燕舞、鸟语花香,可昌乐却整日一个人待在殿内,闷闷不乐。
这日,妙雪提议去御花园放纸鸢。
“我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哥哥也还在读书,没人陪我,我不想去。”昌乐并没有任何兴趣。
“虽然太子没空,奴可以陪公主,你看这个孔雀纸鸢多漂亮,若是不让它飞在空中展现风姿,岂不可惜?”
昌乐知道妙雪平日并不是贪玩之人,今日这么执着肯定有她的原因,于是,便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