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昌乐一直靠在窗边沉默不言，清宵询问再三，她才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没能救下林夫人。”
清宵将她的身子转向自己，看着她道：“这不怪你，谁也没想到的林夫人会这样，你已经尽了自己的一份力，维护了林大将军的尊严，他们会感激你的。”
“可我还是觉得我很没用，我救不了想救的人，甚至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昌乐又转头看了看外面分成四列将马车牢牢护在中间的侍卫，问道：“外祖是不是嫌我多事？”
“你怎么会这么想？”
“要不然他为什么会让吴将军派这么多人送我回去。”
“他这样做，一来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二来，是给那些躲在暗处，心怀不轨之人一个警告。”
“什么警告？”昌乐一时听不明白。
“如今大家都知道你在外祖家，袭击宁中书的府邸是多大的罪名，何况又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恶人就不敢轻易下手。”
昌乐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那等我回宫之后呢？”
“等你回了宫，就有皇后保护，我相信她会把你保护的很好，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昌乐听了这话，反而露出了失望的申请，她颓然地说：“把我像鸟儿一样，从一个小笼子里，换到另一个大牢笼，这样的安全有什么意思？”
“那你想要怎样？”清宵目不转睛地看着昌乐，内心对于她的回答已有了一丝设想。
“我想要自由啊！如果我是鸟儿，我想要自由自在地飞在蓝天下。可惜我是人，我是一个像母后说的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宫墙里的人。”
“其实，你依然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我还有什么选择？”昌乐迷茫地看着清宵。
“留在宫外！”
“这怎么可能？”昌乐简直以为清宵是在和她开玩笑。
“是很难，但只要我们想办法，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可是，母后怎么办？”
清宵一愣。
“我听奶娘说，大姐夭折的时候，母后就难过得差点死去，如果我再离开她的话，她一定承受不住！”
清宵一直都知道皇后待昌乐很好，可没想到已经如亲生母亲般重要。
“其实，你也舍不得她，对吗？”
昌乐点头，“我舍不得母后，舍不得父皇，还有哥哥。”
“皇后对你恩重如山，你想要好好孝敬她，也是应当的。你已然做了选择，姨母不强迫你。”
“可是，我想要拥有能够保护自己的能力，我想要成为像姨母和林大将军一样的人。”
“你想要习武吗？”清宵问。
“对，只有习武我才可以保护自己，保护我身边的人。”昌乐坚定地说。
“好，我教你。”
“可是我就要回宫了，不能时常见到你。”昌乐对此十分担忧。。
“我想办法让你出来，你记得伺候你的妙雪吗？”
“当然，她一直负责照顾我的起居？”
“等我安排好一切，她会通知你，到时候你按她说的去做就行了。”
“嗯，好。”
待踏入宁府，便见紫竹已经等在那里。
“奴奉命来接公主回宫。”紫竹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
昌乐回头看了眼清宵，见她冲自己点了点头，才有些不舍地去拜别了外祖父母，跟着紫竹上了回宫的马车。
路上，昌乐撩起帘子想看一看窗外，但映入眼帘的只有紧紧跟随的御林军侍卫，他们如人墙一般将昌乐的马车与街上的行人隔绝开来。
一瞬间，她明白了宫里那些妃嫔的感受，一道宫城，便将外面的繁华喧闹隔绝开来，外面的人和事，再与宫内人无关。
“恭迎昌乐公主回宫。”宫门口侍卫们整齐洪亮的声音打断了昌乐的思绪，她挑开帘子，回头望了一眼宫门之外，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宫外，再也找不回了。
回到清宁殿，皇后已在正殿等候多时，昌乐进了殿刚要行礼就先被皇后一把抱在怀里，喜极而泣地说：“我的萧儿，终于回来了，你可知道母后有多担心你！”说完又捧着昌乐的脸仔细端详，“这些日子都瘦了，也黑了，脚上的伤好了吗？还疼不疼？紫竹，宣御医来给萧儿看看。霜菊，去把萧儿最喜欢的点心拿来。”
若是以前，昌乐一定会赖在皇后怀里尽情撒娇，但今日她只是抱了抱皇后，伸手替她擦干眼泪说：“我脚不疼了，我也不饿，父皇呢？我有事要跟父皇说。”
“父皇在忙朝政呢，等他忙完就来看你。”
“哦，我很累，想先回寝殿休息，等一会儿父皇来了你再让莲儿叫我。”说完，昌乐离开了皇后的怀抱，径直向寝殿走去。
“莲儿……”皇后的脸色忽然一僵。
“公主先去休息吧，一会儿陛下来了奴去叫公主。”紫竹立刻接口说道。
“好。”昌乐随口应了一声，便转头走开。
待她回到自己的寝殿，发现妙雪已为自己铺好了被褥，侍奉茶水的也是以往的宫女，但唯独不见奶娘和莲儿。
“怎么没见奶娘？还有莲儿呢？”昌乐问送她回来的霜菊。
“这不还有妙雪侍奉嘛，公主累了，快些休息吧，奴就不打扰公主了。”说完，霜菊也走了。
此刻，殿中只剩下了昌乐和妙雪，昌乐想起姨母的话，这才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本十分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女子。
妙雪似乎感觉到了昌乐的注视，她放下手中的熏香，恭敬地对昌乐说：“公主累了吧，奴伺候公主歇息。”
“我听姨母说，你是跟着母妃进宫的？”昌乐坐在塌边问道。
“正是，奴自小和姐姐纤雪在宁府侍奉二小姐，后来就跟着进了宫。”
“那你姐姐呢？怎么既不在宫里，，又不在外祖家？”昌乐想起自己从没见过纤雪。
“姐姐跟着萧璟公主去了洛阳。”妙雪的眼中透出几分伤感。
“你想念你的姐姐吗？”昌乐问。
“想啊，我们从前日日在一起，从未分离，现在却快有九年都没见过了，或许今生都难以再见。”
“我和萧璟从小就分离，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子，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妙雪连忙收起了自己的悲伤，笑着道：“萧璟公主肯定和你很像，也是个惹人喜爱的小公主。”
“我惹人喜爱吗？”昌乐试探地问。
“是啊，咱们殿里人人都喜爱公主呢！”妙雪笑着说。
“那我回来了奶娘和莲儿怎么都不愿见我？”
妙雪嘴角的笑容一僵，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她们俩已经出了宫，不能再伺候公主了。”
“她们出宫了？没想到她俩倒比我自由快活。”昌乐不忿道。
妙雪回想起她们俩因为照顾公主不周，领了顿打被赶出宫去的境遇，也只是苦涩地笑了笑。
“公主您先休息，奴退下了。”妙雪侍奉她躺下，又替她盖好了被子，才轻手轻脚地离去。
昌躺在榻上，看着住了多年的寝殿，一应陈设都没有丝毫改变，但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