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兄弟,我看你脸色发紫,怕不是食物中毒了吧?”搀扶过周云的悲观号友于半夜里醒来,看守所中号子外头的走道里长亮着暗蓝光色的小夜灯,借着灯光,号友抱膝坐起,于幽暗中看向今夜不知起了多少次床的周云。
“我感觉是的。”周云脸色不大好看,中饭的时候还好,等到晚饭之后他的肚子就闹腾的没完,如果不是看其他几人吃过相同的食物后并没有出现什么反应,他几乎就要以为
看守所的号子内便池距离通铺不过三步之遥,半夜三更,无论是大解完后的冲水声还是充斥于整个过程中的恶臭都足够唤醒任何一名原本熟睡的人。
悲观号友醒了,而其他的两位号友则是在装睡,周云无法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装睡,他猜这两人应该是在害怕着什么。
害怕这夜,害怕夜里在这看守所外刮来挂刮去的风,害怕此刻的恶臭,害怕随时都会到来的审讯。
他们都是犯了事的人。
犯了事的人进到里面来都会这样害怕着。
惴惴不安。
谈话声刚起,号子外头的走道里就踱过来一条黑影:“精神不错嘛,开个单间咱练练?”
警棍敲在铁柱上,铮铮作响。
号子里顿时静默一片,呼吸可问。
在这里这些穿着警·服的就是老天爷。
黑影在号子外站了一会儿便走开了,讲真的,周云确实是制造恶臭的行家,而等黑影走远之后周云才骤然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不闹腾了。
恐惧是一剂良药,就像惊吓能治打嗝一样,恐惧能治腹泻并不是什么特别匪夷所思的事情。
腹泻既止,由于刚被值夜的民·警警告过所以本可以发生的“深夜谈话”并没有发生的可能性,于是周云便在通铺的一角安歇下来,在寻找睡意的同时不知不觉间将心神沉入了体内。
很快的,他发现自己又站到了关押着青龙的牢笼前手里还抓着把刀。
“练刀,练刀,来来去去就一招。”
在青龙的监督下周云又开始了练习那一式诡异的刀招,在青龙的指点下他又往刀招中掺入了一种新的变化,而通过几次教学他发现青龙往刀招里添加的所有的变化都是为了让刀刃能够抖动、震动起来。堪称阅片无数的他,见识过各种奇诡的武功也见过各种可怕的脑洞,但他是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让刀刃震动起来。
好费力的说。
“别觉得你现在所学的东西没用,依你现在的眼界根本不能知道这一招练到最后会有何其巨大的威能。”周云对于招式的怀疑态度自然瞒不过青龙,“另外,等你学完了这套刀法之后就不要再跑来这里练刀了,去外头练吧,我会盯着你的。”
周云对此不做表态。
半夜时光很快就过去,而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一同到来的是两名民·警。
“周龙,你,跟我们走。”号门被打开,民·警进来提人。
周龙是周云的化名。
“那个……跟我一起进来的那人呢?”周云被民·警上了手铐,他心中挂怀昨天被带走后就没再回来的李德三,虽然心中知道李德三在这边有点关系,但眼见他一去不回周云难免心中不安,“还有,你们两位有点面生,我昨天没见过你们……你们应该不是这间所里的吧?”
两名民·警本是一左一右地挟着周云行走,在周云说完这番话的同时他明显地感觉到两名民·警抓握着他双臂的手僵直了一下。
有情况!
周云心中莫名一紧,但他也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不对,具体哪里不对凭借他的智商着实是分析不出。
周云被两名民·警挟着出了号子、沿着通道一直向前,一路经过羁押区、审讯区、探视区,当迎面某扇窗中吹来的风不再带有号子里特有的阴郁气息的时候周云也恰好从洞开与外墙成斜角的窗玻璃上看到了一幅经过反射的投影:墙外,看守所门口正有一群身穿防爆服、荷枪实弹的特·警蹲守。
“不好!”没有去思考为什么两个带他出来的民·警没有事先将他打晕或者迷晕,周云在确定了外头满是特·警的瞬间身体已经先于他的大脑做出了反应。
“咔嚓!”
随着分不清是铐住了他双手的手铐崩碎的声音还是两名挟着他的民·警手骨乃至臂骨折断的声音的响起,周云猛然间挣脱了身上的束·缚,在给两名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民·警一人补了一脚后他飞速沿着原路往回逃。
警报声在周云起跑不到三秒内响起,看守所内各功能区内数道带电的铁门或从地下或从墙体中伸出、将一个个区域严实地分隔开来,不过这里毕竟只是小地方,许多铁门才伸出一半便卡住了,想来是当初找的所长亲戚承包的项目。
在一道道铁门伸出、合死的声音伴奏下周云左拐右拐地跑到了探视区,探视区与办公区相连的地方正横着一道卡住了的铁门,见此周云毫不犹豫地蹿进了办公区。眼见一间间门户紧闭且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周云已经明白他如今的处境。
他又成了一头困兽。
“呯!”
跳起来一拳打爆楼道里的监控器,跳起的过程中周云看见窗外已经冒出了特·警们的影子,等被他打爆的监控探头的残骸落到地上的时候,外头已经响起了毫无意义的喊话声:“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请不要做无畏的抵抗!解除武装、出来投降!”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投降的。做狗又不会做,就是靠刚这种东西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周云咬紧牙关又松开,松开的时候吐出了真正的金玉良言。
然而就算他把话说的漂亮十倍、响亮十倍、让外头的每一个特·警都听见,也无法改变任何人、任何事。
他看见已有两队特·警从办公区的后门以及看守所的前门分别包抄了过来,剩下的特·警们则又分成了两队,一队狙击手,用一个个红点逼的周云踢开一间办公室的门、躲了进去;一队攻坚组,用钩绳往楼顶上爬。
四面受敌,四面楚歌,周云当下的处境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在如此危急的境地下,躲在一张办公桌下的周云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咕噜~咕噜~”
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