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网上究竟火成什么样子了，反正现在的他正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饭，对，仅仅是扒饭而已，锅里的菜他是碰都不想碰。
他一面吃饭一面直嘀咕：“李德三那家伙是怎么回事？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该不会只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了吧？”
他猜对了。
李德三确实是决定把他一个人丢在看守所，这个决定算是临时起意。
这里的“临时”指的是李德三在审讯室借了民·警的手机看到了那段在网上正被疯传着的视频的时候。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网上的周云已经被好事者P上了一身军装，乍一看去恍如切·格瓦拉再生。
网上的好事者们确实也以类似的词称呼周云。
他们称周云为“窃·格瓦拉”。
看到这种视频的时候李德三咬断了嘴里的香烟。
“这坑爹的。”
他如此形容周云。
没错，这确实很坑爹，好端端的灯下黑战术硬生生地被周云玩成了星光大道现场直播，这下好了，别说一路上一直追在他们屁股后头的行动组，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躲看守所里来了。
那天晚上周云拿手机上网暴露了地理位置的事情李德三已经知道了，他着实是忍不了了。
兄弟，好好的不行吗？蹲个号子还要这么有个性？你是我哥，你自个儿玩去吧，我不奉陪了。
溜了，溜了。
当即李德三换上了由民·警提供的便服，经过专业的化妆后他从看守所的后门坐着警·车如同贵宾般地被送出所去。
他能凭自己的意愿进来，自然也能凭自己的意愿出去。
“呼~”
吸一口外头自由的空气，没有了那如影随形的尿骚味，李德三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早该这么干了。”他说了这样一句话，不知是在指什么。
……
昏暗的地下空间，沙发上坐着的依旧是那肥腻的中年人，他此刻正昏迷着。自从那场针对呼延墓的行动宣告失败之后他清醒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而与之相对应的，老者钟意的茶壶换了仨茬，底下负责服务他们的佣人换了九队。
老者很愤怒，即便是那位聪明伶俐的女秘书也没敢在他怒火最盛的时候去打搅他，除非她能带来好消息。
她确实带来了好消息。
“老祖宗，有好消息。”女秘书以膝行的姿势爬进房间，蜷曲的姿态令她身上的制服愈显紧身，若是有血气方刚的青年再侧必然会对此动心起念。但很可惜，这里并不存在这样的青年，而她采取如此姿态的本意也绝非是要令什么人侧目，恰恰相反的，她做出如此姿态是为了尽量缩小自己在老者眼中占据的空间，以免对方看见自己的脸就一巴掌扇过来。
老者的巴掌可不是好接的。
“什么消息？”老者怒气依在。
“老祖宗，请看投影。”女秘书从衣袋里掏出了遥控器按了两下，片刻后老者面前的空气中便呈现出了一幅画面。
“打工这方面……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被拷在窗边的周云以他伤了颗肾后独有的、略显尖锐的声音开始了演讲。
老者静静地看完了整套视频，他脸上的愤怒随着视频的播放逐渐为愕然所替代。
最后留在老者脸上的是一个比愤怒更可怕的表情，他指着视频里的那张脸，手指都在颤抖：“这玩意儿跟我们的‘龙魂战士’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女秘书已经站了起来：“根据人脸比对以及‘阴魂操作师’失联的位置推断，应该就是他。”
“应该？”老者转过目光，女秘书在被这目光触碰到之前迅速地俯下身，老者的质问砸在她的心头，几乎盖过了她的心跳。
“是的。”她毕竟是个专业的秘书，面对压力她也依旧能沉着地组织起语言回答老者的问题，“确实，视频里的这个人的言论与最最低劣的蟊贼无异，但请看他的眼神，那等澄澈的不含半点迷茫的眼神又岂是蟊贼所能拥有的？所以请恕属下自作主张，在禀告老祖宗前属下已与凌大人一同指派了一支队伍前往事发地点，相信不出两日他们就能将人带回。”
老者安静的听完了女秘书的说辞，在沉默了大约一分钟后他抬手做了一个类似于赶苍蝇的动作：“出去吧，告诉凌霄，他不会有第三次机会了——当然，你也不会有。”
女秘书如蒙大赦般地爬了出去，在替老者关上了门后她才徐徐站起，直到此刻她才感觉到了双膝的刺痛。
她调整了一下状态疾步走入控制室，在一群表情麻木、目光呆滞的程序员中她径直走到了凌霄面前狠狠地抓住了对方的衣领。
“啪！啪！”
众目睽睽，不，应该说原本是根本没有几个人看向这边的，但在女秘书往凌霄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两个耳光之后满屋子的人都看向了这里，众目睽睽的环境由女秘书自行营造。
“我给你争取了两天，两天之后如果你还是搞不定的话，下场不用我多说了吧？”女秘书的脸上画着浓重的妆容，但这不不足以盖住她脸上的那抹暗青，很显然，她最初学会采取膝行的姿势是出于被动。
凌霄的表情本来是程序员中最麻木的那一个，在女秘书抡圆了手臂的两个耳光的敲击下他堪堪恢复了正常。
“我会利用好这两天时间，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的话请先出去。”凌霄推开了女秘书，他狠狠地在桌子上砸下一拳，声音响彻整间控制室，而他仿佛完全没有痛觉一般地转而对着程序员们吼道，“开工了！猪猡们！”
控制室中敲击键盘的声音逐渐嘹亮，如怒涛拍击沙滩。
女秘书深深地看了两眼凌霄，她看见凌霄砸在桌上的那只手正在渗血，她看见凌霄的桌边堆满了提神饮料的空罐，她看见凌霄的动作僵硬如木偶。
她知道的，自从出事开始，不，应该说是早在出现事故之前凌霄就已经不眠不休很久了。
人非钢铁，出于同情也好，出于一根绳上的蚂蚱的命运相连也好，她祈祷凌霄能挺过这一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