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钢铁，人也成不了钢铁，从来都只有人殒命于钢铁之下，从来都只有钢铁被浇筑成·人形。
把车开进山里，挑了个不起眼的小树林，停车熄火。
“我睡两个……不……四个钟头，有情况的话叫醒我。”李德三从车座上下来，在绕着车身布置了一番后他这样同周云交代道，随后便又钻进了驾驶座、横着身子睡下。
他是如此的疲倦，以至于他连车门都没关上。
山区的天空比都市内澄澈，一弯泛着毛边的月亮斜挂在天边，像是神灵的眼眸，半开未开。
周云没什么睡意，毕竟一路上大多数时候他都处于睡眠中，即是只是浅眠也足以养神。
“什么神灵的眼眸，强行文艺这种行为简直让人作呕。”不和谐的声音在周云的脑中响起，“我可得警告你，少看几眼月亮，那不是你该看的。”
“青龙，你又来了。”周云捂着脑袋，“怎么，这月亮我看不得吗？”
青龙叹了口气：“若是哪天你有幸到了‘落月原’，你自会知道一切。”
“落月原？那是什么地方？”周云没听说过这个地名。
青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关于月亮的话题就此终结，他岔开了话题。
“小子，老夫虽然不知道你在被刻下九龙封印之前究竟经历过什么、拥有过什么。但就目前来讲，你既缺乏自保之力也缺乏自保之技啊。”青龙道。
“终于要来了吗？传说中的授业环节……”周云觉得在自己的身上已经集齐了某流派网文小说中主角的一切特质，然而青龙接下来的话直接敲碎了他全部的期待。
“想什么呢，老夫可是龙啊，龙怎么可能会玩人类的功夫？老夫的意思是你得想办法去补补课了，眼下不是号称‘网络时代’吗？上网学啊。”
说的好友道理，周云无言以对，在青龙的撺掇下他掏出了久未使用的、胖子经理送给他的手机，连上网后随便挑了个视频网站学起了现代功夫。
“花拳绣腿，下一个！庄稼把式，下一个！误人子弟，下一个！要身高超过一米八的，下一个！”周云翻着视频，青龙也一同看着，只听他口若悬河把周云搜索到的功夫视频从头喷到尾。
周云手一哆嗦，手机哐叽就掉车斗里了。
“嘴强王者，你还让不让我学了？”周云怒道。
青龙把话讲的很实在：“学啊，当然要学啊，但你特么能别在武打片里学功夫吗？敢不敢看点实实在在的东西啊？”
原来周云刚刚搜出来的全是各色武打片中打斗场面的剪辑。
“来，综合格斗、散打、军·体拳走起啊。”青龙意外的很懂行，这着实是让人忍不住地猜测他之前到底都经历过什么才会有如此丰富的龙生阅历。
“好的。”周云捡起手机，恋恋不舍地关掉了充斥着各色武打片的页面。
半个小时之后……
“啪嗒。”
手机再度掉在了车斗里，而周云则是很干脆的头一歪，睡过去了。
“孺子不可教也。”青龙骂了一声，但他的声音不够响，叫不醒沉睡的周云。
不过不要紧，很快就会有能叫醒他的人过来了。
……
派出所，干净得不近人情的审讯室内胖子经理的双手被拷在桌上，鼻青脸肿着。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被一名警员按在桌上，五官因为痛楚和来自警员与桌面的大力挤压而扭曲变形，但他的声音、他的气质依旧如铁打的一样，丝毫没有走形。
直到坐在他对面的主审人员拿出了一本《辞海》和一把榔头。
“我说！我都说！”胖子经理慌得跟被拔光了毛的公鸭。
半小时后，胖子经理连自己昨晚睡过的女人穿的是什么样的内衣都供出来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连累弟兄们废了这么多力气，你说你该怎么样补偿我们啊？”得到了想要的情报，甚至还额外得到了很多他们并不想要但听起来很是劲爆的材料，三名审讯人员看向胖子经理的眼神里充满了玩味。
“不，不要，你们不要过来啊啊啊……！”胖子经理看着那名持着《辞海》与榔头的警员一步步走过来，他发出了绝望的惨叫。
暂且不提胖子经理是如何被擒、如何被审、在吐出了全部的情报之后又将被如何处置的琐事，在情报第一时间被传递到上头后，它顿时就产生了巨大的价值。
“那张卡的信号已经被定位了，它停在了这里。”专案组、特别行动组……称呼不是关键，一群坐镇后方的工作人员在临时搭建起来的综合办公室里根据提供上来的情报定位到了一张电话卡，看着大屏幕上这张卡的上网记录以及地理位置信息为首的一名戴着眼镜的高瘦男子忍不住吐槽，“居然还有心思看武打片，是该说他们艺高人胆大呢、还是说他们不知死活呢？”
“他们本就是亡命之徒，张科。”一名正在操作电脑的工作人员暂停了手头的工作，他审阅了一下那些上网记录，“还都是些烂片，我说，依据近几年的数据，大多数犯罪者都有喜爱看烂片这一特征，如果根据这一特征编排算法的话也许能大大地降低整个社会的犯罪几率，你们怎么看？”
“我戴眼镜看。”张科哼道，“王警官，记住你的身份，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最好连想都不要去想！还有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我听着：摆正自己的身份、不要越界——哪怕只是言语上的越界，不然事情传出去了我就是想保住你们都来不及！”
“是！”众人顿时噤若寒蝉，但无论怎样也好，在王警官垂下去的目光中有些东西已然生根发芽。
“通知行动组吧。”张科点了根烟，他靠在一张桌子边上，桌上堆满了各色文件，桌边的地面上更是堆放满了各色杂乱的物件，锅碗瓢盆、脏衣脏袜，每一样都来自周云以及周云呆过的地方。在他的左侧搭着一面白板，白板上贴着N多照片，周云的照片被贴在最中间，上百条红线将他的照片与边上人也好、物也好、地点也好的照片联系起来。
“真是罕见，虽然只有临时调查的权限，但花了几乎三天都没有挖出这个人一生的轨迹，他十八岁前的一切似乎被人有意的隐藏起来了……能做到这样的事情的人必然有着极高的权限……会是谁呢？”张科点起一支烟，吞云吐雾间他隔着云雾端详着白板上的照片们怔怔地出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