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拥着前几代人奋斗出来的家业的二世祖们大多都不会知道也不想知道其实他们的家族、他们的家业在这天下也不过是江涛中的一点浮萍,所以他们常是狂妄的。
黄毛走出了医院他带来的人有一半被他指派着将受了伤的汉子——也即是他的父亲——送往省会的医院进行进一步的医治,而他,身为人子的他则要去办一件更重要的事。
“徐哥吗?嗯,是我,有事找你。你那边方便吗?不方便?那来我这边吧,有事找你。”黄毛打了个电话,他的声音很干,没什么感情。
大约四十分钟后,某栋竖在郊外的别墅内。
“一杯二锅头呛得眼泪流~”
浮夸的射灯打出了浮夸的光,浮夸的男人浮夸地甩着脑袋用浮夸的姿势握着话筒用自己浮夸的声音一位接一位地侮·辱着不幸被他点中的歌手。
一曲落下,陪坐在旁的黄毛熟练地从耳朵里挖出耳塞,倒上两杯酒。
“好!”他鼓掌,很热情。
“多谢噻~!”歌手一脸的油腻,油腻到反光,他抓起酒杯一饮而尽,爽朗大笑。
这被布置得精美浮夸某气十足的仿KTV包房内两个在年龄上大约差了一轮的男人相互吹捧了一番、把知名的几位主流歌手都侮·辱了一通后进入了正题。
黄毛说:“徐哥,最近我遇到个事儿。”
被他称为“徐哥”的男人一脸的了然,虽然刚刚黄毛一通舔舔的他很舒服,但他毕竟也在这世上活了四十多年了,该有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以他的演唱水平在外头任何一家正规营业的KTV中都可以被列入“隔壁举报”、“歌友破门”、“事后就医”的级别,而他却又偏偏钟爱歌唱。于是他就被全城拉黑了,并且到了去年年头上,隔壁的几个市县乡镇里头所有可供歌唱的娱乐场所也统一地拉黑了他。
连付费娱乐的场所都容不下他的歌喉,自然而然的,不用多说,他所居住的居民小区里头早就出了禁止他制造噪音扰民的公告。若是说他没有因此而沮丧、灰心、难过的话那肯定是在骗人,事实上在他被全区域封杀的时候他真想一死了之。
不过他挺过来了,准确地说是在一群朋友的关心与支持下他挺过来了,当然了,这里的“朋友”二字怕是要打上引号的。
黄毛正是那群朋友中的一位,而且还是给他帮助最多、支持最大的一位,比如当下他们所在的仿KTV包间式的房间就是黄毛特地改造出来的,甚至这栋别墅都是黄毛特地置办的,为的就是能让他毫无负担地唱歌、痛痛快快地唱歌。
这里是他的天堂。
为了维护、维持这天堂的存续他愿意做任何事。
“是老爷子在拳场上吃亏了?事情我都知道了,小赵啊,你想我怎么做?”话筒依然在手,徐哥的嗓音让黄毛耳膜刺痛。
爽快人说爽快话,呆在这座天堂里徐哥爽快得不行。
“我想知道那人……也就是‘雷虎’的真实身份。”黄毛忍着痛说,“拳场那边情况特殊,我没办法问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这事儿只有徐哥你能帮我。”
这话说得极其客气,客气到含着讨好的意味,泛着点卑微感。
“这事情有点难办啊……”徐哥摆出了沉思的模样,“虽然我是系统内人员,要查一个人的话动动手指头就能办到,但这么做不符合规矩,恐怕会落人话柄。”
“徐哥,我保证这事不会有别人知道,就是知道了我也不会说是徐哥你帮我查的。”黄毛姿态很低。
徐哥的眉头还皱着,口中反复呢喃着“这个事情么……”
黄毛见状一拍大腿:“徐哥,我觉得这间K歌房里的设备需要升级一下,你看这屏幕、你看这话筒、你看这点唱机,我想把它们都换成最新的,你看咋样?”
徐哥一听这话眼睛都直了,顿时就也一拍大腿:“这事行啊,早应该这么办了。”
黄毛又倒出两杯酒:“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徐哥,我等你的好消息啊。”
两只杯子碰到了一起,年龄上差了一轮的两个人脸上泛起了类同的笑容。
……
阳光平等地照射到了每一寸土地上,获得了热量的空气加速了流动,渐起晨风,吹进了废弃的化工厂中。
合着衣服躺在几截水泥墩并成的简易床上,黑衣男子的脸上扣着的帽子被风一吹偏斜着即将滑落,黑衣男子的手赶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按在了帽子上并把它推到头上。
“早晨了啊。”黑衣男子的眼眸从初醒时起就是那般的犀利,但随即他就打了个哆嗦,“好冷。”
“呜呜呜!”
眼见黑衣男子扶帽坐起,被五花大绑还塞住了嘴的快递小哥立刻挣扎了起来。
他被绑了一夜,虽说这一夜里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迷迷糊糊地晕着,但这一醒过来后他就被浑身上下各个受创部位中传出的痛楚折磨得不行。
这能不痛吗,黑衣男子打他的时候可是下了力道的,每一拳每一脚都打得他鬼哭狼嚎、白眼直翻,打完之后还把他丢在地上,历经一夜大自然的冷处理,他这一身的伤痛得到了质的升华。
他觉得他身上的淤血都结块了,现在就跟一块块铁块似的硌得疼,相比于这疼痛就连他身上的屎臭味都可以被无视了。
真难受。
他现在真后悔昨天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嘴、惹上了这么个凶徒。
等下该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他越想越觉得有这么个可能,于是使劲地挣扎了起来。
黑衣男子一看快递小哥这样子就乐了:“哟,还挺精神的啊,哪家健身房里练过?”
说话间他从简易的床铺上落地,轻轻地踢了快递小哥一脚。
于是快递小哥挣扎得更猛了,口中“呜呜”声有节奏的响起,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懂他在“呜”什么。
“别杀我!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婴孩!钱我全给你!银行卡密码是******……”快递小哥如是说。
黑衣男子被快递小哥强烈的求生欲感动了,他飞起一脚踹在快递小哥脸上,快递小哥很是干脆地晕了过去。
“玛德,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真吵。”黑衣男子掸着自己身上略有褶皱的衣衫满脸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