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九年(635)五月初六日,李渊死于长安大安宫垂拱殿。而得知李渊去世的消息,武士深感痛心,没过多久也患病身亡,享年59岁,也算是紧紧追随老领导而去,这年武则天12岁。武士去世对于杨氏和武则天来说应该是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因为武士在世时,应该是对杨氏和三个女儿百般呵护。但武士一走,杨氏母女的日子就难过了。武士前妻所生的两个儿子武元庆、武元爽对后母及妹妹刻薄无礼。那段时光也一定给武则天幼小的心灵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可能这是武则天第一次感觉到了人间的冷暖,也埋藏下自强自立的种子,至少为了自己也要做人上人,不再受人欺负。不过这样的苦日子并不长,不久,武则天就随母亲迁到了长安居住,而她的命运也迎来了一次新的转折。贞观十一年(637),14岁的武则天被李世民召入宫中,立为才人。临行时,杨氏痛哭不已,武则天却平静如常,对母亲说:“朝见天子怎么知道不是福分?母亲不必流泪悲伤。”可见,小小年纪的武则天见识和气度确实不同常人。
入宫后,李世民初见到美丽妩媚的武则天,十分欢喜,给她取名为“武媚”。然而,武则天的美貌只是令皇帝惊艳一时。唐代后宫制度,皇后以下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四妃,为夫人,正一品;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为九嫔,正二品;婕妤9人,正三品;美人9人,正四品;才人9人,正五品;宝林、御女、采女各27人,分别是正六品、正七品和正八品。在后宫严密的等级中,才人不过是地位较低的一个品级。
武媚入宫12年,品级始终是“才人”,不得提升,而且未能生育一儿半女,可见并不受宠,这极有可能与她的性格有关。武才人虽然姿容美丽,性情却很刚烈。据她晚年回忆,李世民有一匹名为“狮骢”的马,野性难驯。她入宫不久,便自请驯马。李世民颇为惊奇,问她驯马之术,她说:“臣妾只需三物:铁鞭、铁杖和匕首。它不驯就用鞭子抽打它;鞭而不驯,就用铁杖猛击它的头;杖而不服,就用匕首割断它的咽喉!”李世民见此气概,大为赞赏。虽然武才人表现出与众不同的性格,但是李世民喜欢的是柔顺而有才情的女子,因此武才人始终不得宠幸。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彻底将武才人打入了人生的又一个低谷。太白星突然经常出现在白天,李世民感到非常担忧。在那个信奉星相学的年代里,太白星是一颗灾星,它出现在白天就预示着灾难。李世民将当时鼎鼎大名的李淳风召来询问是什么样的灾祸。李淳风告诉他:
“可能大唐江山危险了,因为有个女人要夺取李氏江山。”李世民听罢此话,立即联想到一本叫《秘记》的书中记有“唐三世之后,女主武氏代有天下”这句话。李世民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武才人,心中大为不悦,何况李淳风还提示这个女子已经在宫中了。
李世民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准备对武氏下手,以绝后患。但是李淳风规劝道:“虽然李氏注定要遭此一劫,但是如果现在将妖女杀掉,那可能就会继续出现妖女,而且越来越年轻,只怕是这样的话,李氏子孙可能会被赶尽杀绝,大唐江山就此终结。”听完李淳风的话,李世民虽然心中感到大大的不乐意,但是为了李氏血脉还是听了他的话,没有开杀戒。不过武才人注定是要失宠了,李世民难道会对一个将来可能夺取李家天下的人还疼爱有加吗?
虽不得恩宠,不过在服侍太宗的12年间,武才人学到了许多为人君的处世谋略,也从钩心斗角的宫廷斗争中学会了机变权谋,更重要的是她从太子李治身上得到了一个登天的机会。
不伦之恋
李世民这时候也快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痛心地看着儿子李承乾、李泰在重演他当年为了登上帝位,兄弟相残的情景,他一定体会到了父亲李渊当年的心情。而二子相争的结果是,李治成为了太子。
李治是一个老实人,有点儿木讷,没有什么坏心眼,而且对权力没有强烈忘我的欲望。可能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当上皇帝,也就尽着一个儿子的孝心,不添乱、少说话、常装傻。李世民知道守业比创业更难,让一个野心不大的人去做皇帝,在他眼里比让一个强势的人做更好,李治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为了太子。而这时候李世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李治也就顺其自然地干起了“代理”皇帝的活儿。这时候的武才人已经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了,李世民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而李治还是一张白纸,等到李世民一命呜呼了,李治就会成为皇帝。无疑李治真的就是武才人要等待的机遇,如果不趁早有所动作,等到李治真的坐上了皇位,情况可就大不相同了。
有史家认为李治和武才人是出于感情才在一起的,这点没错,不管双方的出发点是什么,两人的感情毕竟是深厚的。可能李治对武才人的感情更加纯洁一些,最少武才人对他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东西。而武才人的出发点可以肯定不单单是出于感情,可能更多的是出于出人头地的欲望。试想一个在人生低谷中徘徊并急于走出低谷的人,爱情肯定不是第一位的需求。
而当时正好赶上李治和武才人同时侍奉病中的李世民,两人有了接触的机会。武才人拿出女人特有的风情,目的只有一个——博取李治的欢心。而李治也不会不懂风情,有美女对自己暗送秋波,心中不免有些非分之想。但是在严父面前,李治还是不敢太放肆。两个人从偷偷眉目传情开始,逐渐发展到日思夜想的地步,这样的地下情要刺激得多。最终李治拜倒在这个比自己大四岁的女人的石榴裙下。估计这时候的武才人看到了人生的希望,至少认为李治是可以依靠的人,至于他以后会怎么对待自己还是个未知数。武才人一直在期望,可能成为李治的伴侣,可能还能成为皇后,但这时候也不敢奢望更多。
尼姑庵里桃花开
武才人可能认为她可以触底反弹了,可是无情的命运告诉她,她的人生低谷还没有到谷底。贞观二十三年(649)五月二十六日,李世民距离死神的召唤越来越近了,知道自己说不定哪一天就看不见初升的太阳了,于是下遗诏让自己最为信任的大臣长孙无忌、褚遂良辅佐太子李治。李世民安排完身后事宜,合上了自己的眼睛,这年武才人26岁,李治22岁。按照唐朝的规定,没有生育的嫔妃要削发为尼为死去的皇帝祈福。在这个关键时刻,李治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他所能做的就是当做世界上没有一个叫武才人的女人。不知道当时武才人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但是残酷的现实告诉她,怨妇只有自己埋怨自己命苦的份儿,其他的真是无能为力了。
就这样,李治安安稳稳地做起了他的皇帝,而武才人悻悻地走进感业寺当起了剃光头发的尼姑。这样的人生落差真能击垮一个人,虽然失宠了,但是毕竟还留在宫中,现在发落到感业寺,一个被人们遗忘的角落,没有人关心,更没有人开心,这时候才是武则天人生的谷底。
漫漫长夜苦无语,何日才能出此门。武则天在感业寺一待就是三年。
在这三年中,武则天并没有向命运低头,她心中一直在思考采取什么样的方法离开这个地方。上天并没有遗忘这个将会在中国历史上大书特书的非凡女人,可能是要她先品尝一下痛苦的滋味吧。在李世民去世周年忌时,李治到感业寺行香,也就是为李世民祈福。武则天梦寐以求的机会来了,她知道不抓住这个机会,可能一辈子就见不到李治,离开感业寺也就无从谈起。武则天希望李治能够怀念起与自己的旧情,从儿女情长下手,这是女人最拿手的。
当李治看到武则天,在他眼中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美丽温柔的“武媚”。在那种环境和生活条件下,再美丽的人也会被折磨得花容失色的。而且武则天一哭更加让人怜爱,曾经的情人沦落到这步田地,估计当时李治心里也真不是滋味。怜香惜玉本来就是男人的弱点,再加上李治本来就心软,顿时心中感慨无限,泪流满面。但是自己已经身为帝王,难免有所顾忌。武则天怎么说也是自己父亲的小老婆,论辈份也是自己的庶母,于理于规都不能立刻将武则天接回宫中,于是只有在心中牢牢地记住了这个曾经给过自己欢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