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甲说:“不对,朱厚熜小儿和钦差梁储俱不露面,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你且监视着他们,我回兴王府再打探一番。”
两人议定,苟甲连天连夜地赶回了安陆府。此人心机极深,半夜三更他首先闯进知府衙门,自称是御林军将军,诈说朱厚熜和梁储俱已失踪,现在队伍中的朱厚熜和梁储是假的,弄不好他们已经被人挟持了。要安陆府知府和自己一起到兴王府去报信并了解情况。安陆府知府慌了,一面向兴王府跑来,一面说:“世子失踪了,这还了得?王府的四大家将哪里去了?他们个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啊!”到了兴王府,不管三七二十一,“咚咚”将门敲得山响,告诉开门的家丁,说有惊天动地的大事要见蒋王妃。
蒋王妃深知朱厚熜此去京城凶多吉少,这些天来一直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听说安陆府知府连夜求见,说有惊天动地的事情要告诉自己,以为是儿子途中失事,吓得也不要丫鬟服侍,自己三下两下穿好了衣服,披头散发地来到小客厅,问安陆知府到底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安陆知府迫不及待地说:“王妃,不好了,据这位苟甲将军说,世子和梁大人俱已失踪,队伍中的世子和梁大人都是假的。”
朱厚熜化装成囚犯轻车简从日夜兼程赶向京城的事虽然被严格保密,但毛澄、崔元等人还是知道的,他们绝不会因为队伍中是个假世子和假梁储而惊慌失措地派个御林军将军回来报告。要是换个老于世故的人,这其中的玄机一眼就能看破,但蒋王妃是个女人,想也没有多想,听他们说惊天动地的大事仅仅是因为队伍中的朱厚熜是假的,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并没有表现出惊慌的神色。苟甲紧紧地盯着蒋王妃,试探地问:“王妃,莫非世子被人冒名顶替的事你早就知道?”蒋王妃心里有事,仅仅说了声“我们王府的事,不要你管”,便将苟甲和安陆府知府打发走了。
苟甲有了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他和安陆知府分手后,又施展轻功,连夜潜入兴王府,将一个睡梦中的婢女拎到了墙外,逼问:“说,朱厚熜到哪里去了?”
婢女吓坏了,瘫在地上:“我们世子到京城当皇帝去了,这谁不知道?”
苟甲说:“胡说,那个朱厚熜是假冒的,真朱厚熜到哪里去了?”
婢女不知道朱厚熜到哪里去了,任凭苟甲追问,她就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苟甲就引导她说:“你告诉我,王府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迹象,比如说王府有没有人莫名其妙地失踪,四大家将是跟在进京的队伍里还是留在王府里?”
婢女害怕极了,声音发抖地说:“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啊,我想起来了,王府的四个家将既没有跟在世子进京的队伍里,王府里也没见他们。他们从钦差来了以后,好像就不见了。”
苟甲又紧紧追问:“王府里还有没有什么东西丢失,比如车、马什么的?好好想一想,不然我杀了你。”
婢女说:“我真的不知道啊,钦差来的那天下午,我看见管家骆安把一辆马车改成囚车模样,便开玩笑问他是不是发了神经。谁知他对我莫名其妙地大发雷霆,说不该问的不要乱问,不该说的不要乱说。他平时对我不是那个样子的,总想打我的……”
苟甲不等婢女说完,就一刀将她杀死,咬牙切齿地说:“好狡猾的朱厚熜小儿,竟然瞒天过海,轻装简从,化装成囚犯偷偷向京城去了。”
再说京城里的江彬、钱宁自以为胜券在握,一面在京城极力散布汝安王要进京继承皇位的消息,让一些趋炎附势之徒到处张贴标语,组织集会,一面大肆捕杀正直的官员,为自己取朱氏而代之作准备。忽然,他接到苟甲飞鸽传书送来的紧急情报,说朱厚熜轻车简从,化装成囚犯向京城启程,已有十二天。根据他们日夜兼程的速度,此时应该离京城不远了。江彬气急败坏,一面迅速通知汝安王,让他火速赶到京城,不然什么都完了,一面急召手下四大猛将周春、马达、王先用、季晓平到自己府中,凶相毕露地对他们说:“朱厚熜小儿,奸狡异常,竟然乔装改扮成囚犯,瞒天过海,已向京城进发了十二天,我料他离京城已经不远了。你们立即各挑精壮士兵二十名,扮成山贼,把住各个路口,但遇朱厚熜小儿,不要问他什么,只管上前杀了就是。”
周春、马达、王先用、季晓平均是当朝名将,个个都是万夫莫敌。此时听说朱厚熜仅带了三四名亲随,化装成囚犯就向京城赶来了,便都不以为意,向江彬保证,不取朱厚熜的人头,就提自己的人头来见。
此时的朱厚熜等人为自己赶到了汝安王的前面,一个个欣喜若狂。眼看离京城已经不远了,前面的小树林里忽然一阵锣声,紧接着一伙拦路的强盗从里面冲了出来,为首的一人正是周春,他大声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梁储没想到几千里路都一帆风顺,快到京城了还遇到了一伙拦路的强盗,又惊又气。他掀开车帘,伏在车框上,嘶哑着声音,斥道:“大胆山贼,天子脚下,竟敢拦路剪径。赶快让开,饶你不死,若不然,灭你九族!”
周春仰天大笑:“哈哈哈,你这老儿,死到临头尚不知道。赶快下马受死,老爷我留你一个全尸,若不然将你碎尸万段,阎王殿上难以挂号超生。”说完,拍马舞刀,向前冲来:“朱厚熜小儿,我奉江将军之命,在此恭候多时了,过来受死吧。”扮成山贼的军兵也发声喊,一起向前冲来。
严嵩见势不妙,急忙对兴王府四大家将高呼:“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哪位将军前去斩了贼子?”
四家将之首陆松一拍战马,冲出:“看我陆松斩此贼子。”谁知陆松快,神箭手钱万更快,他暗中张弓搭箭,一箭射去,周春翻身落马。陆松赶上前复一枪结果了周春的性命。那伙扮着山贼的军士一见周春死了,发声喊,一哄而散。
严嵩对众人说:“我们的行踪已露,快弃车上马,亮出王府的旗号,直奔京城。”
朱厚熜说:“梁大人怎么办?他病得骑不了马了。”
马夫虽无冲锋陷阵之能,却是一个身强力壮的人,听了朱厚熜的话,立即说:“无妨,我抱着梁大人同行。”于是几个人脱掉囚衣,穿上自己的衣服,马夫抱着梁储同骑一匹马,几个人风驰电掣般地向京城赶来。
周春失手被斩,马达、王先用、季晓平很快就知道了。他们兵合一处,拦在城门口。朱厚熜等人疾驰而至,严嵩上前说:“皇上遗诏在此,令兴王世子朱厚熜进京继承皇位,梁阁老护驾,谁敢挡住去路!”
马达说:“我们只知道汝安王奉诏进京继承皇位,其他的不知。”
王先用说:“跟他啰嗦什么,只管杀了他们再说。”说完,催动战马,挥舞手中流星锤向前杀来。
兴王府家将吴飞挺方天画戟截住王先用。两人酣战,王先用的流星锤卡在吴飞的戟勾里,两人在马上用力拉扯,难分上下。马达刚欲出阵助战,不料被钱万暗中一箭,正中咽喉,倒地身亡。
季晓平和马达是姑表兄弟,他大叫一声:“哎呀,兄弟慢走,不为你报仇,誓不为人。”高举大斧,直奔钱万。朱海见钱万陆松俱已立功,吴飞也在阵前厮杀,哪里按捺得住,一拍战马,抢在钱万前面拦住了季晓平。谁知季晓平是江彬帐下第一员虎将,勇不可当,战二十合竟一斧砍死了朱海。
在朱海与季晓平交战时,陆松见吴飞和王先用骑在马上拉拉扯扯相持不下,便纵马而出,一枪刺死了王先用。回身见季晓平一斧砍死了朱海,大痛,狂呼:“反贼,敢杀我兄弟。”拍马舞枪,来战季晓平。钱万和吴飞怕陆松有失,挥剑舞戟,三人合战季晓平。季晓平哪里是三人的对手,见势不妙,虚晃一斧,落荒而逃。众军卒一哄而散。
却说张太后坐在后宫,忧伤地暗自垂泪。一宫女撞进门来,高兴地大叫:“太后,世子来了,兴王世子来了!”张太后恍如梦中,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马夫背着梁储,朱厚熜几人跟在后面,匆匆向前走来。朱厚熜见了张太后,抢先几步,凄凉地喊了一声:“太后!”便跪倒在地,紧抱着张太后的双腿大哭。张太后老泪纵横:“皇侄,哀家总算把你给盼来了。”弯腰拉起朱厚熜。两人相抱痛哭,在场之人,无不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