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契约成本角度看,管理当局的合并会计政策选择应当取决于报酬契约、债务契约等企业契约条款的涉及和规定。这是因为,管理当局对购买法和权益结合法的选择由购买方内部股权比例、以会计信息为基础的报酬契约、以财务杠杆为基础的债务契约以及政治成本契约等因素决定的。
综上所述,不管是从市场反应角度还是从契约成本角度,企业合并的会计政策选择均具有明显的经济后果。鉴于权益结合法的滥用所导致的严重经济后果,把准则制定推向政治化的道路。强大的外界压力最终迫使FASB于2001年发布折中方案SFAS NO.141,即取消权益结合法的同时商誉不再摊销,只作减值测试。
2.4 利益相关者理论与企业会计政策选择
2.4.1 利益相关者理论
1. 企业利益相关者概念的提出
自从弗里德曼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战略管理:一个利益相关者方法》(1984)一书出版后,至今为止,论述利益相关者理论的著作和文章可谓汗牛充栋,所形成的利益相关者管理现象成为最近一个时期的企业管理理论中的热点(Carroll,1989)。如David Wheeler & Maria Sillanpaa在1997年指出一个公司长期的价值依赖于:其员工所拥有的知识、能力及承担的义务;公司与投资者、客户及其他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关系。他们认为对企业忠心耿耿的关系如今越来越依赖于一个公司是如何在商业交易之外创造“附加值”。这里的附加值包括质量、服务、对人的关怀、自然环境和城市之类的问题。他们相信,纳入性利益相关者忠诚关系的发展,今后将成为决定企业活力和成功的最重要的因素,将会带来长期的和更加出色的企业业绩,不仅给其他利益相关者带来经济价值,也会给股东带来更大的经济价值。
在经济学家和管理学家研究利益相关者现象的同时,现实世界中的美国29个州(上个世纪80年代)也相继修改了公司法,从法律上明确了公司对利益相关者的责任和义务。利益相关者现象在本质上并不与主流企业理论的逻辑相对立。相反,只要根据现实发展对主流企业理论的某些假设和推论做必要的修正,就可以在一个规范性的分析框架内逻辑一致地推导出利益相关者和最优的企业所有权安排。
在现实中,把参与企业契约谈判的主体仅仅局限在股东和经理人员,如今看来,对企业的这种理解过于狭隘。今天的企业环境与过去有着显著的差异,站在今天的角度来理解企业必须有更高、更广泛的视角。事实上,一个企业能否存在,股东的投入和经理人员的经营管理的确至关重要。但是,这并不是企业所包含的全部。首先,企业总是存在于社会公共环境之中,它必定要耗费社会公共资源,对社会公共环境产生影响,企业与周围环境组成的是一种企业生态体系,在动态中达到一种平衡,必须维持其可持续发展性,否则企业一味地索取、我行我素,势必造成生态链的中断,企业的“百年”将不可能存在。所以企业与周围环境的交流是相互的,是有责任维持其平衡的,是需要付出的。其次,债权人的财务资本是企业重要的财务资金来源,它们已成为企业生存与发展的重要资源,如果缺少债权人的财务资源,很多企业可能都已走向灭亡,债权人是企业走向大型化的助推器,是企业的另类投资人。另外,企业的存在与供应商和消费者也是鱼水之依存关系,特别是处于今天的4C15时代,企业把追求顾客满意度作为生存的指标,没有顾客的忠诚,企业将无法生存。供应商是价值链竞争的一个重要内容,如果整个价值链上任何一个环节(供应商)是瓶颈的话,则整条价值链就有被淘汰的可能,所以供应商与企业的利益是一致的,没有供应商的利益,也就没有下游企业的利益。最后,今天的企业视员工为资本,否则,企业无法实施JIT(Just-in-time)生产,也不可能进行流程的优化,更不可能进行作业管理。企业的竞争力在于企业人力资本,这是每个企业的共识。总之,企业之所以能够存在,不仅与股东和经理人员有关,而且与债权人、供应商、消费者、员工以及政府等紧密相关。另一方面,企业的生存及发展如何,也与他们的利益密切相关。
2. 利益相关者理论与契约理论的关系
新古典契约理论强调人认知能力的有限理性、信息不完全和不对称、资产的专用性等环境假设对现实的解释有一定的说服力。但是,新古典契约观只针对特定当事人围绕特定事件所发生的特定责任、义务关系,无法解释日趋复杂的交易活动。当麦克尼尔(1994)重新提出新的契约学说——关系契约论时,作为经济活动的基本制度单元的契约重新有了活力。用关系契约论看待企业,则意味着企业本质上是一组关系契约,是由利益相关者签订的一系列契约,而非是拘泥于股东、经理人员和债权人。契约背后的产权主体平等性和独立性要求企业治理结构的主体之间是平等、独立的关系,这些相互关联的主体组成了“利益相关者”。产权的基本内涵在承认一个人追求和保护自身产权权益的合理性、合法性的同时,强调应该考虑产权的行使对他人权益的尊重和保护。因此,企业契约主体多元化是现代产权内涵的逻辑延伸。
利益相关者理论的关键论点是:现代公司是由各个地位平等的利益相关者所组成,股东只是其中的一员,管理者不仅要为股东,还要为公司所有利益相关者的利益服务。公司并不是由股东主导的“分享民主”的企业组织制度,其本质上是一种受产品市场影响的企业实体,股东的利益并非靠表决权的保护,而是依赖于股票市场、产品市场和经理人市场的保护。债权人、管理者和公司其他雇员等具有特殊资源者也同样是公司的所有者。利益相关者是在公司内部有着合法利益的个人或者组织,所有利益相关者不仅要积极考量自己的利益,而且要同时关注其他利益相关者的合法利益,使利益相关者利益最大化。这就要求所有利益相关者对公司的政策具有管理权或者具有施加影响的权力。利益相关者理论可以对企业运作和管理进行相关的道德评价、管理哲学思想的指导,利用利益相关者的哲学思想进行公司管理,与传统公司管理方式相比会更有效。
把契约理论和利益相关者理论下的公司模型进行一些比较,有助于理解利益相关者理论。
在契约理论下的公司模型里,投资者、雇员和供应商是企业的重要资源投入者,经过企业的转换,输出有益于消费者的产品或者服务。在这里,应该确信每一个有贡献的投入者都期待着收到相应的回报。但是,按照边际理论,这个模型在长期的均衡中,投入者收到的仅仅是“正常”的市场竞争下的收益。单个投入者的特殊优势,在于拥有稀缺资源或者技能,其收到的是租金,但是边际贡献的报酬仅仅是正常的报酬。
利益相关者理论下的公司模型明确无误地表述了所有合法的个体和组织参与企业都可以得到回报,在表面上没有一些组织或者个体是优于其他相关者的。因此,利益相关者与企业的关系是双向的、互动的。
3. 企业利益相关者范围的界定
对企业利益相关者范围的界定,至今经济学家已提出了近几十种“利益相关者”定义。David Wheeler & Maria Sillanpaa 的界定较具有代表性,他认为利益相关者是那些可能受企业影响并对企业产生影响的个人与实体(团体),他们能够被一个组织所影响,同时也能够对后者产生影响16。经济学家们在总体上对企业利益相关者定义的看法基本一致,即他们与企业存在着利益相关的关系,他们的利益会受企业生产经营的影响,而企业的存在也与他们相关。但是,企业利益相关者到底包括哪些主体,经济学家们并没有明确指出。
杨瑞龙和周业安认为这些定义可以归纳出三类看法:第一类是最宽泛的定义,即凡是能影响企业活动或被企业活动所影响的人或团体都是利益相关者。如股东、债权人、雇员、供应商、消费者、政府部门、相关的社会组织和社会团体、周边的社会成员等等,全都纳入此范畴;第二类定义稍窄些,即是与企业有直接关系的人或团体才是利益相关者,定义排除了政府部门、社会组织及社会团体、社会成员等;第三类定义最窄,它认为只有在企业中下了“赌注”的人或团体才是利益相关者17。笔者认同第一类“最宽泛的利益相关者定义”,它包括股东、经理人员、债权人、供应商、消费者、员工、政府等。也就是说,企业存在的条件是企业利益相关者通过契约同意将相应的资源投入到企业中来。
利益相关者理论是在契约理论的基础之上丰富和发展起来的,其根基并没有超脱企业契约观范畴,是环境推动的结果。在企业里,管理者是一类特殊的有特权的利益相关者,在有意或无意之时,管理者极度地实施了机会主义行为和自我膨胀行为。利益相关者理论最根本的意义在于使管理者认识到不同利益相关者的利益是合法的,并且在相互支持的一个框架范围之内,管理者应当努力地为其他利益相关者获取利益的回报,这也是管理人员应负的道德职责。利益相关者必须在法律上享有应有的地位,以抑制管理者自利最大化的道德风险,因此禁止任何不当的个体自身利益最大化是利益相关者管理最根本的职责。目前,利益相关者理论未能够彻底推翻股东主导的契约理论,因为还存在些许争议。但是,利用利益相关者理论作为基础探讨会计政策选择问题,却不失为一种有趣的尝试。这就要求制度安排必须平等地对待每个利益相关者的产权权益。
2.4.2 利益相关者对会计政策选择的影响
1. 管理者对会计政策选择的影响
管理者向企业贡献技能等人力资本,相应地,其要求从企业获得一定的报酬。由于管理者所提供的管理技能和服务是难以准确计量的,因此,往往将管理者的报酬与企业的业绩联系起来。而企业的业绩一般采用会计信息来反映,而不同的会计政策选择将生成不同的会计信息。因此,管理者为了提高自己的报酬,可通过会计政策的选择,在未进行真实交易的情况下,对会计信息进行管理,以获得更多的利益。管理者将偏好什么样的会计政策?以瓦茨和齐默尔曼(1990)为代表的实证会计理论中的“三大假设”之一的分红计划假设是与管理报酬相联系的。根据分红计划假设,若其他条件保持不变,实行分红计划的企业,其管理人员更有可能把报告盈利由未来期间提前至本期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