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中的经济人理性行为假设,使得政府和其他各利益集团一样,都会追求自身效用的最大化。政府为维护自身效用的最大化,必须均衡各利益集团之间的利害关系,缓解各利益集团对会计准则制定机构的抵制压力,以保证通用准则为各利益集团所接受,于是承诺在通用准则中让企业拥有一定的会计政策选择权,从而也使得通用准则具有一定的灵活性,以适应各种意外事件。政府为了自身利益最大化,不仅不放弃自己的部分利益(或权利),这是政府的被动创租行为。政府放弃的利益越多,那么存在于“公共领域”中的租金就越多,各利益集团由此获得更多利益的机会就越多。各利益集团为了使得政府被动让渡更多的利益以增加自身的利益,各利益集团就会向准则制定机构的官员进行寻租,期望在会计准则制定时留给企业更大的会计政策选择域。
与此同时,企业管理当局作为委托——代理关系中的代理人,本身具有其他利益相关者所无法获得的信息优势。这种信息不对称阻碍了信息交流,经理也就不可能把他所掌握的全部私人信息传递出去,从而产生所谓的“沟通摩擦(contracting frictions)”。正是有了沟通摩擦,企业管理当局才会在会计政策选择中大有作为,西方实证会计研究也表明会计政策的选择权归属于企业管理当局。企业管理当局对于会计政策选择权的拥有,增强了管理人员采取机会主义行为以实现自身效用最大化的目的。其他利益相关者要想维护自身的利益,必须限制管理当局的机会主义行为。于是,其他各利益集团为限制管理当局的选择权力的范围努力向准则制定机构的官员进行寻租,以促使准则制定时会计政策的选择域有利于这些利益集团的利益。而管理当局为了维护自身“特权”下获得的利益不受损失,必然也会向准则制定机构的官员进行寻租,以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
4.3.2 企业会计政策选择中寻租动因分析
会计寻租活动存在的重要原因之一是会计本身的问题——即经济后果论的作用(颜敏等,2004)。由于企业的会计政策选择会直接影响到各利益集团的利益,这一“经济后果”必然会引起各利益集团对会计政策选择的寻租活动。
1. 信息的不对称性引起各利益集团的立场分歧
不同的利益集团希望通过会计政策选择达到的利益动机是不一致的。在现实中,我们可以见到许多会计政策选择的不同立场,如股利立场、节税立场、脱困立场、风险转移立场等。由于信息不对称的客观存在,使得管理当局在与其他各利益集团达到关于企业会计政策的契约时,比其他利益集团有更多的自主权。那么,管理当局在会计政策选择中将会利用有利于自身利益最大化的政策方式。这就不可避免地使得管理当局发生“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问题,给其他各利益集团带来不同程度的损失。若企业在会计政策选择中偏向其中的某一利益集团,则可以相对地减少这一利益集团损失。于是,其他各利益集团从自身利益出发,会极力想使管理当局在会计政策选择中偏向自己。由于会计政策选择的结果取决于其他各利益集团同管理当局博弈的结果,博弈结果偏向的那一利益集团将会获得会计准则制定时留下的“公共租”中相对较多的部分。那么,其他各利益集团为了在博弈中获胜,必然会积极地向拥有会计政策选择权的管理当局进行寻租,以取得管理当局的“宠爱”,获得更多的既得利益。
2. 管理当局的机会主义行为引起的寻租行为
会计政策选择权是企业契约中产权契约内容的延伸,包含在剩余索取权中。由于契约的不完备性,管理当局被赋予了关于企业会计政策选择的剩余控制权,那么管理当局就会利用会计政策选择中的机会主义来实现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各利益集团在会计政策选择时,由于交易的特别性的存在使得各订约人实际上处于不平等的地位。在所订契约的执行中,要获得与某个订约人的行为有关的信息,就必须付出代价。这时,该订约人就有可能利用这个信息屏障来谋求自身利益,同时损害其他订约人的利益,于是容易产生道德风险问题。它是机会主义的一种表现形式。因为信息不对称的存在,使得企业契约具有不同程度的“可塑性”。即该契约行为道德风险的产生提供良好机会的可能程度的大小。管理当局为实现自身的机会主义目的,就会通过运用会计政策选择形成的信息屏障来增加企业的可塑性。而其他利益集团将会由于管理当局的机会主义受到损害。因此,其他利益集团为了减少损失程度将不得不向管理当局进行寻租。
3. 公司治理结构下的寻租
由于现代企业的委托代理关系中,所有者与代理人(内部人)存在着效用差异,导致两者的目标不一致。而内部人拥有较多的信息,特别是转轨经济中的国有企业,由于所有者缺位或者所有者的监督缺位,使得“内部人控制”问题更为突出。内部人利用自身掌握信息上的优势,往往采取机会主义行为使得自身效用最大化,因此导致寻租行为的产生。另外,不同的公司治理模式,由于剩余控制权与剩余索取权匹配程度不一致,会计政策选择的空间和随之产生的寻租程度和影响也不同。当然,公司治理结构中的某些不足也为管理当局进行会计政策选择提供了条件,如现代的委托人与代理人之间的雇佣和报酬契约,股东大会、董事长与经理人员之间相互关系的制度仍存在许多不完善的地方,等等。
4.3.3 企业会计政策选择中寻租行为的危害
由于反映会计处理结果的会计信息是各利益集团进行决策的依据,因此不同的会计政策下产生的会计结果就可以导致各利益集团作出不同的决策,会计政策对会计信息的影响是客观存在的。另一方面,由于会计政策的选择是企业处理各经济关系、协调经济矛盾、分配经济利益的一项重要措施,对同一会计事项的处理,选择不同的会计政策,会产生不同的甚至相反的会计结果,从而影响到各利益集团的经济利益。对于寻租行为的危害,具体而言:
1. 会计政策的可选择性,使得会计信息具有不完全性。由于寻租的存在,使得管理当局在会计政策选择上可能会站在不同的立场上,立场不同,所披露的会计信息的重点也将不同,对于其他利益集团利用此会计信息进行决策时,会给使用者的决策带来失误,导致资源配置效率损失。
2. 由于信息不对称性及企业委托代理关系的存在,其他利益集团(特别是投资者)对公司管理当局的监督控制需要花费较高的信息成本,因而会计信息的分布经常也是不对称的。其他利益集团向管理当局进行寻租,又使得管理当局在会计政策选择上会偏向某一利益集团,从而进一步加大了这种信息不对称性。而管理当局则是拥有信息较多的一方,于是管理当局利用其他利益集团的“无知”选取恰当的会计政策,而将信息的披露程度定位于一个能使其他利益集团“满意”的水平。其他利益集团因无法获得与管理当局对称的信息而对管理当局做出有失公平的评价,使得控制失灵。另外,在证券市场中,会计信息披露的优劣会影响到证券市场的效率。
3. 管理当局拥有剩余准则制定的剩余控制权,与此对应,管理当局拥有企业的剩余索取权。由于信息不对称,就容易形成剩余索取与风险责任的不对称,最终会导致市场失灵。各利益集团之间关于会计活动的信息不对称,会出现权利与责任的不统一,易发生不负责任的行为和监督不力的问题,使资源配置的效率低下。管理当局利用自身拥有会计政策选择权的优势,选择增进自身效用、且能把风险转移给其他利益集团的会计政策,就会因此使得企业效率乃至整个社会经济效率蒙受损失,导致市场失灵。
4. 损害市场经济的秩序。尽管会计信息只是市场信息的一部分,但是它却是极其重要的部分。会计信息的真实与否,在很大程度上关系到社会经济利益分配的公平效率性,关系到社会经济秩序的稳定和谐性。企业会计政策选择中的寻租行为至少在四个方面损害了市场经济的有序性,即市场经济主体秩序、市场经济交易秩序、市场经济法治秩序和市场经济道德秩序(林钟高等,2003)。
4.3.4 企业会计政策选择中寻租行为的治理对策
1. 改革现有的会计准则制定机制
寻租现象的产生大多与政府的直接干预有关,而反寻租行为也需要由政府来主导。这种双重身份使政府在反寻租过程中处于两难处境。Congleton(1980)的寻租博弈模型认为,解决政府在寻租与反寻租过程中的双重身份问题需要有完善的民主制度,并形成相互制衡的机制。因此,要尽量公开准则制定程序,各利益相关者能充分参与到会计准则的制定过程中,改变政府完全主导会计准则制定权的情况,通过多方博弈才能使准则达到纳什均衡状态。
2. 加快行政机构改革步伐与转变政府职能
寻租与政府在经济中的活动范围大小有关。因此,有必要减少政府在会计准则制定过程中的参与程度,仅履行将会计准则作为法规颁布并监督其执行的职能,只有在必要时才能直接参与会计准则制定。政府干预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要限制政府的管制。政府在制定会计准则时,应留给企业会计政策选择的空间,但是对于所留下的政策选择空间要适度。
3. 强化租金消散的制度
公共领域出现租金空间才会使得各利益集团有租可寻,所以强化租金消散制度是很有必要的。加大寻租成本,减少寻租收益,使寻租无效或效益为零,使寻租转化为寻利,会从根本上杜绝会计寻租的出现。然而在我国企业违反准则受到的处罚只会使企业付出很小的一部分成本。《会计法》规定,企业管理当局和会计人员违反会计准则有两种处罚方式:刑事处罚和行政处罚。但是我国现行刑法和有关规定中还没有会计刑事处罚的具体规定,无法可依,追究违反者的责任很困难。而5000元到10000元的罚款一般由单位承担,给单位的行政处分形同虚设。可见,违反会计准则受到惩罚的概率很小,即使受到惩罚,惩罚金额也很小,使得相关利益集团寻租成本远小于寻租取得的收益,导致会计寻租行为泛滥。所以应当加大违反会计准则行为的惩罚力度。
4. 建立适合我国国情的所有制结构,合理配置公司治理结构
国有经济规模过大提供了很大的租金空间,而国有企业产权改革不彻底,产权主体虚置为会计寻租提供了条件。只有加快国有企业改革的步伐,才能消散租金空间,抑制与国有资产相关的会计寻租,从而缩短双轨制运行的时间,完善会计准则。合理的公司治理结构是保证会计政策合理有效选择的内部保障机制。要从根本上实现会计政策选择的效率性,就要从这种内部保障机制上、从合理配置公司治理结构上着手。具体来说,就是要完善法人治理结构、委托——代理结构、股东治理结构、经营者治理结构四个方面。
4.4 本章小结
西方国家关于会计政策选择的动机的研究经历了一个由表及里、逐步认识和深化的过程。即由传统的认识:稳健主义,到均衡收益,再到“三大假设”(分红计划假设、债务契约假设和政治成本假设)的提出和检验,最后是会计政策选择类型的划分(机会主义型和效率型)。我国许多学者结合国内实际对西方“三大假设”进行了实证检验,结果发现由于我国目前政治经济情况与西方的差异较大,导致“三大假设”在我国现阶段不太适用。他们认为决定上市公司会计政策选择最主要的因素是证券监管政策,如发行定价政策、配股政策、特别处理和转让政策等。为此将我国上市公司会计政策选择动机归纳为: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动机;配股动机;避免被ST或PT动机等。会计寻租是指在社会总财富水平和企业真实业绩(即经济收益)并未改变的前提下,通过改变会计信息(即财务报告收益数字)来进行财富的非公平性转移和资源的不恰当配置,从而对其他社会主体利益造成损害的一种非生产性寻利活动。会计政策选择是企业在会计处理程序与方法上拥有剩余控制权的一种表现,剩余控制权的份额来自选择域的大小。为了扩大会计政策选择域,寻租成了必然的手段。信息不对称会引起各利益集团会计政策选择的立场分歧,管理当局的机会主义行为引起寻租行为。这都会给企业和市场经济带来一定的危害,我们必须采取相应的治理对策,实现从机会主义到效率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