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11点,时召业按惯例往床上舒服的一躺,给俞水方打电话,这成了他一天当中最盼望的事,俞水方的声音是他的睡前摇篮曲。
而俞水方呢,看到来电显示,直接无视,戴上耳机继续看丧尸。手机铃声一直响干扰信号,她忍无可忍的按了接听键,倒是想看看他想做什么?
“水方,今天的练习还没开始呢!”
“能明天吗?”
俞水方咬牙切齿,三更半夜,谁要陪你练习。但她的冷漠根本影响不了对方的死皮赖脸,只听电话里说
“当日事当日毕,明天有明天的练习。”
俞水方真不是受人威胁长大的好吧?但想到他知道自己上班的地点,万一他跑公司来胡搅蛮缠,让她以后怎么混?千不该万不该把名片给人家,都怪这个世界太阴暗,她太善良。
所以,无可奈何下只得说
“怎么练?”
时召业得意
“我姑姑很喜欢苏联小说,你先读一篇试试,我指导指导。”
“我去哪找苏联小说这种古董?”
结果时召业这朵奇葩真的有,他真的有,他说
“你稍等会,我微信传给你。”
然后这个文艺男青年果断给她发了,她一看,还好,不是什么钢铁是怎么炼成的,否则她一定会咬舌自尽。
时召业也是心血来潮,既然编就要编的真一些,这确实是他姑姑那一辈的人最爱的小说。
“这本书,你每天读一篇给我听,等你什么时候读完了才合格可以去陪我姑姑。”
俞水方当时只是想,他姑姑肯定是老态龙钟,眼花耳背,全然没有想到时召业设下的另一个陷阱。他发的书,总共60篇,每天一篇,足够两个月的时间,等她幡然醒悟过来,已经迟了。
她说“一天两篇或者三篇不行吗?”
“不行,因为我没那么多精力指导你。”
他确实是没有精力,俞水方软绵的,慵懒带着一丝睡意的声音在静夜之中,一点一点带他进入极安稳的梦想之中。
“喂,还在吗?”俞水方问。
“嗯!”声音已经开始飘忽,最后话筒那传来他沉沉的呼吸声。
他睡眠好了,可俞水方却睡不着,想起那个异国的人,那时,她为了唤醒那个沉睡的男人,每晚临睡前会在他的耳边给他唱歌,读书。静静的唱,缓缓的读,然后靠着他沉沉入睡。
可现在她睡不着,结果就是每天早上去上班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憔悴模样。
偶尔还会在各大娱乐媒体上看到白柳夏与时召业的绯闻,但公司全部人都保持缄默,再没人八卦这事,她这个粗线条的女孩完全没有往任何方面想,只当是大家都审美疲劳不再感兴趣。
某日,她又被陆湘星以河东狮吼之音传唤,到了经理室,才发现除了她还有田总也在,两人面色都异常难看
陆湘星满面愠色的问
“上周让你送去万集公司的设计图,你亲手交给程总监了吗?”
俞水方心里一凉,努力回想那天的情况,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对了,那天在万集看到昝敬树,她一气之下,把设计图交给了万集的前台,嘱咐她要亲手交给程总监。之后,最近被时召业折磨的,完全忘记后续要打电话去跟进。
田安麦坐在那,两眼盯着眼前这个女孩,气场十足,哪怕不用说话,也让人自然的心声敬畏。
俞水方低着头,声音低低的说
“我交给了他们前台。”
她话音一落,田安麦已经站了起来,对陆湘星说
“这次责任你们设计部自己想办法解决。”
那样不怒自威的样子,连陆湘星心里都一震,待她走后,才调整了气息转身对俞水方说
“设计稿丢了,这次如果出事影响了与万集的合作,我也保不了你。”
设计稿丢了?
她宁愿庭陆湘星骂她,骂多难听都可以,但她却如此语气平静,是对她彻底失望之意。
俞水方心里也焦急如焚,自知理亏,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否定与无力的挫败感。她也想把每件事情都做好,可每件事情到她手里并成了一摊子麻烦,再简单的事也如此。
她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努力让占据她所有思维的负面思想抛诸脑后,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如何去解决这个问题。
卫生间门外有人进来,是设计部的同事与一位人事部的同事,正在讨论这事
“晚上的约会又泡汤了,加班赶稿。”
“你们部门真够倒霉的,遇上这么一位同事。”
“谁说不是呢。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设计部有多痛苦。7个人的人员编制,田总自然要看到7个人的成果。但俞水方的活儿从来都要分摊给我们帮忙完成。你说她能干什么?除了平时帮我们翻译一下总公司的文件,还能做什么?后勤小妹?保洁阿姨就能替我们干了。真不知道陆经理留着她干嘛。”
看来设计部的同事平日就积累了太多的怨气,这会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这次的事情也是,全公司都反复强调这个项目的重要性。这些稿件也是设计部同事加班加点做出来的,她倒好,直接给我们弄丢了。稿件没了,我们重新做,但万一落到竞争对手的手里呢?”
人事部的安慰她
“再忍忍吧,每个公司总有一两个这样的人。而且刚才陆经理让我再招聘一位设计师,想必是打算把俞水方辞了”
“真的?这样最好。不说了,我赶稿去。”
俞水方出洗手间时,脸色苍白,全身冰凉。
原来大家都这么看她。
中午饭也没吃,她打车到万集公司,抱着一线希望能找到设计稿。
万集的前台一样冷漠而专业的对她说
“抱歉,前台这没有您要找的图纸。”
“你能帮我仔细想想吗?就是昝敬树也来那天,我把稿纸给你,请你务必要转给程总监。”
前台听到她直呼昝敬树的名字,脸色当即就变了。
“对不起,前台这每天都人来人往,如果你当时没有留下登记备注的话,很难找到。”
俞水方不是来怄气的,只想找到解决办法,所以放缓了语气问
“那么一大叠稿纸,你觉得最有可能会去了哪里?”
前台也放缓了口气,毕竟是合作公司,如果出了事,她也逃不了干系,所以说
“你去我们储物间找找看吧,有可能被保洁阿姨收纳了。”
前台一句储物间,俞水方并在里面耗了几个小时。
堆积如山的文件,废纸,要找起来谈何容易。她从最新的一堆当中开始找,一张张的翻过去,唯恐错过。整个人趴在一堆废纸中,尘土飞扬,脸上,眉上,发上,全是白白的灰,直到几个小时过去,完全没有那叠稿子的影子,她才支撑着差点累断的腰慢慢站起来。
空着手,散着发,有些垂头丧气的到了万集的前台。
“能给我看一下那天的监控视频吗?也许是谁不小心拿走。”
前台看她全身灰头灰脸,怕影响公司形象,只想快快把她打发而走
“对不起,让您去储物间找已经是违反公司规定了。这监控视频,没有总经办的允许,我们任何人都无法查看。”
俞水方累的要命,心里又着急,口气自然也不好
“不能通融一下吗?如果真出了问题,你能担当吗?”
前台只说
“抱歉。”
“好,我们现在想想解决的办法。调监控视频必须要经过你们哪位领导的审批?我去找他?或者你帮我接一下程总监的电话,我跟他解释。”
所谓大官好见小鬼难缠,她不愿再为难前台跟她耗时间。
前台小姐还是继续摇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点都不懂得变通。
正在她张牙舞爪跟前台解释,要求见程总监时。
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俞水方???”
接着她的手臂一紧,整个被人握住,逼得她不得不回头看是谁,两眼过去,抓着她手臂的,正以不可思议的,甚至震惊的眼神看着她的人竟然是昝敬树…
昝敬树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俞水方?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
俞水方也愣住,心忽然揪痛,但很快的反应过来,像是触电似的狠狠的甩了他握着她的手,连眼都没眨,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继续与呆诺木鸡的前台交涉。
可前台哪有时间理她,诺诺的看昝敬树
“昝…昝总!”
昝敬树看了看俞水方,皱眉问前台
“什么事?”
前台只好把事情的原委又说了一遍。
昝敬树听完,立即吩咐到
“让保卫处把监控视频拿到我办公室。”
“是,昝总!”
昝敬树安排完,对继续背对着他的俞水方说
“到我办公室来!”
俞水方心里矛盾万分
去?不去?七年过去,她凭什么还要听这个人渣的话?
可,公司的图纸?
最后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她决定去看看,毕竟现在对她而言,工作最重要。
所以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面对他,以这样狼狈的形象,面对在七年后的首遇。
他会一如既往的不屑她,嘲讽她,厌恶她,甚至看轻她。多年前就全数体会过,多年后再遇上,也没什么可玻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