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之官,主要分四种:一种是散官,只表示官员等级而无实际执掌的一种官称,又称散阶。文散官共有二十九阶。散官实沿袭唐而来,在当时是寄禄官,入宋,已无实际意义。一种是本官,也称职事官,如尚书、侍郎、监丞、郎中、员外郎以及各种幕职州县官等。在唐代,他们都领有实际职务,入宋,大部分已无具体执掌,只是按所授品官的大小,领取俸禄而已,所以又称寄禄官。一种是差遣,如枢密使、参知政事、判吏部、户部判官、转运使、知某州事等,这些都是领有实际职务的官职,谓之差遣,因为差遣并不完全与官品大小相一致,且直接关系到权力的大小,所以士大夫对它最是看重。一种是职,又称馆职或职名,它又可分为两类:少数是在三馆、秘阁中领有实际职掌的职,如秘阁校理、馆阁校勘、史馆修撰等,它们是真正的馆职;多数则是皇帝直接授予的职名,标志文学高选,“高以备顾问,其次与论议”,皆无具体职掌,故又称贴职,如集贤殿修撰、秘阁修撰、直秘阁等。也有既可以作一般馆职,又可以作贴职的馆职,如直秘阁、直集贤院、集贤院校理等,宋代官吏都以带职为荣,一旦有职,便成为“文学名流”。
面对这种复杂混乱的官制,在神宗主持下,进行了重大改革,并于元丰五年(1082)五月初一日正式颁行。这次元丰官制改革的主要内容有四个方面。
一是正官名。依《唐六典》,复三省、六部、九寺、五监职事,使文官职事官的名称与实际所任职务相一致,取消文散官。
二是改革宰相制度。唐时,中书省长官中书令、门下省长官侍中、尚书省长官尚书令(但因为唐太宗曾为尚书令,故不再除授,而以其副职左、右仆射为长官)都是宰相。三省中又以负责决策的中书和负责审议的门下省关系最为密切,人称中书门下。另外,还有虽非中书令、侍中和左右仆射而出任宰相的情况,这就是从太宗朝开始的所谓“同平章事”、“同三品”。到唐高宗时,他们都成了正式的宰相官衔,甚至连素享“真宰相”之称的中书令、侍中也加上了“同中书门下三品”、“同平章事”一类的称呼。中唐以后,只有加上“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这一称呼的才是宰相。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成了左相,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成了右相。宰相集中办公之处称为中书门下,简称中书,又称政事堂。北宋建立后,宰相名称承唐制,办公之处仍称政事堂,设在内廷。不过在皇宫外面,另设尚书省和门下省,以执行一般的庶务,人称挂牌机构。北宋前期,宰相不过三员,首相例带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次相带集贤院馆(殿)大学士。若三相并置,则首相带昭文馆大学士,次相监修国史,末相带集贤院(殿)大学士。自元丰五年起,始作如下变化:置门下、中书、尚书为三省,各以其长官为宰相,即侍中、中书令、尚书令。但又以“秩高不除”,故以尚书令之贰左、右仆射为宰相,而以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行侍中之职,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行中书令之职,为左、右相,他们皆不再带职名。与此同时,废除参知政事,别置门下侍郎、中书侍郎、尚书左丞、尚书右丞,皆为副相。
三是以阶易官。宋代文官分为三个层次:朝官是较高的文官;京官是较低的文官;选人是低级文官。三者在含义上与唐代有很大不同。在唐代,凡是宰相以下在朝廷做官的人都称京官,其中凡是有资格常参者,称常参官,未常参者称未常参官。常参官每日赴朝廷立班(皇帝不上朝也一样),未常参官每五日一参皇帝,每月六参,故又称六参官。在宋代,指常参官为朝官,未常参官为京官。哪些是朝官?哪些是京官?具体说来,自宰相以下至太子中舍、太子洗马,即从正一品到正八品为朝官。元丰官制改革后,以阶易官,称通直郎以上为朝官,依次为;开府仪同三司-特进-金紫光禄大夫-银青光禄大夫-光禄大夫-正议大夫-通议大夫-太中大夫-中大夫-中散大夫-朝议大夫-朝请大夫-朝散大夫-朝奉大夫-朝请郎-朝散郎-朝奉郎-承议郎-奉议郎-通直郎,共二十阶。自着作佐郎、大理寺丞以下至将作监主簿、校书郎(从八品到从九品),为“承务郎以上”,但俗称仍为京官,元丰官制改革后,以阶易官,依次为:宣教(德)郎-宣义郎-承事郎-承奉郎-承务郎,共五阶。这些新的寄禄官,即阶官,代替了原先的寄禄官,领取俸禄。
四是定新官品。北宋前期官品,采用唐制,每品除正从外,自四品起,正从又有上下之分,总为二十九阶,元丰新制,一至九品通分正、从,罢正、从品内上下之分,共十八阶。四品以上服紫,五品、六品服绯,七品至九品服绿。
五是罢去贴职。
通过以上改革,对精简官僚机构,提高行政系统的办事效率,多少起到了一些作用。不过,元丰官制改革只行于中高级文官系统,中央其他杂官、武官、内侍、选人仍原封未改,被罢去的贴职,不久也告恢复。在哲宗、徽宗两朝,乃至南宋前期,官制虽续有变化,但终宋之世,官、职、差遣分离的情况,并未得到彻底改变。
二、对西夏的战争
宋神宗在煕宁年间发动煕河战役的重要目的,不仅是为了拓边,而且还有防止西夏向青唐(青海西宁地区)扩张,割断党项与土蕃的联系,进而对西夏用兵的需要。元丰四年(1081)六月,北宋得知西夏国主秉常为其臣下囚禁,以为有机可乘,遂于七月诏煕河经略李宪等会陕西、河东五路之师,大举伐夏。
自当年八月起,宋夏战争全面爆发。宋军分五路出击:李宪率七军及董毡兵三万出煕河;鄜延副总管种谔将兵九万三千出绥德城(今属陕西);环庆经略使高遵裕率步骑八万七千出环庆(甘肃庆阳);入内副都知王中正率兵六万出麟州(在陕西神木西北);泾原总管刘昌祚率兵五万出庆州(甘肃庆阳)。五路宋军计划先会兵取灵(宁夏灵武)、夏(陕西靖边)二州,然后联兵进攻西夏都城兴州(宁夏银川)。种谔率领的宋军攻米脂(今属陕西),夏兵八万来救,双方激战于无定川,宋军大胜,遂克米脂,并转攻银(陕西横山)、夏诸州,但被西夏军队打败,军食既乏,复值大雪,只得退兵,入寨者仅三万人左右。高遵裕率领的宋军攻灵州,夏人决黄河灌宋军,并断绝其粮道,宋军士卒冻溺而死者甚众,残军一万三千余人败退环庆。王中正率领的宋军进至宥州(在内蒙古鄂托克旗东南),因粮尽乃退兵,士卒死亡近二万人。刘昌祚率领的宋军分兵渡葫芦河,大败西夏统军梁大王的军队。上述四军虽然先后抵达灵、夏两州,终因乏食,或被战败,或被迫退兵。李宪率领的宋军在多次打败西夏军后,收复了古兰州城,进而入天都山(在宁夏固原西北)下,焚夏国殿廷、馆库,但是却没有及期赶至灵州与其他几支宋军会合。最后也只得撤军回煕河。到当年底,进攻西夏的五路宋军皆无功而返。“初,夏人闻宋大举,梁太后问策于廷,诸将少者尽请战,一老将独曰:‘不须拒之,但坚壁清野,纵其深入,聚劲兵于灵、夏而遣轻骑抄绝其馈运,大兵无食,可不战而困也。’梁后从之,宋师卒无功。”于是,高遵裕、种谔、王中正、刘昌祚并降官。
元丰五年四月,李宪再次上疏伐夏,并得到神宗的积极支持。时沈括提议在横山(在陕西吴旗县西南)筑城,作为进攻西夏的前沿阵地。种谔自以西讨无功,遂上其策于朝,认为兴功当自银州始。神宗遣给事中徐禧、内侍押班李舜举前往调查、商讨。八月,徐禧等人在奏请朝廷并获得同意后,才在银、夏、宥三州边界依山筑永乐城,历十四日而城成。由于选址不当,城中乏水。时徐禧、沈括、李舜举等退还米脂,命鄜延路副总管曲珍率一万宋军入城驻守。西夏闻讯,倾全国兵力号三十万进围永乐城。徐禧、李舜举等率兵7万人前往支援,阵于城下。西夏兵攻城,曲珍率宋军昼夜血战,“城中乏水已数日,凿井不得泉,渴死者大半。括等援兵及馈运,皆为夏大兵所隔”。
九月二十日,城陷,徐禧、李舜举及转运使李稷等皆死于乱兵。“是役也,死者将校数百人,士卒、役夫二十余万,夏人乃耀兵米脂城下而还”。如果从煕宁以来对西夏用兵算起,北宋官军、蕃兵、义保死者达六十万人左右,“钱、粟、银、绢以万数者不可胜计”。这次战争使神宗的身心遭到了极大打击,从此以后,“亦厌兵事,无意西伐矣”。不过,西夏也被打得困弊不堪,失去了大举入侵北宋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