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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里春光无限,青竹盈翠,绿柳绵绵,一边,又种有芭蕉,海棠,整个院落里绿油油一片,只有角落里有一小圃牡丹,三五朵花儿,开的红艳艳的,将整个院子都映红了似的。牡丹寥寥几棵,所以并没有专门修花圃,只散种着,反倒是牡丹开的热烈。颜色艳丽,花朵雍容。
孟昶跟着武鸣,在小甬路上拐了几拐,才来到牡丹面前。那一片嫣红姹紫,让孟昶目眩,他低低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怎么这几株牡丹,开的这样好,竟然被冷落在角落呢。
武鸣并没有认真听他讲话,而是回头眺望着孟仁贽房间的方向。
倒是不远处,传来一位女子轻柔的话语:牡丹颜色太艳,开的也太热闹,不适宜我这清捡之地,所以开的委屈了。
孟昶循着声音回头,见一个俊逸的中年女子,站在石阶上,隔了几从竹,望着他。她身量纤细修长,梳着一个斜斜的坠马髻,一枝银钗,晃动春光无限。豆绿短襦,本白色曳地长裙,裙边有绣有蓝色的花朵,柔蓝色披帛,狭长秀逸。垂于臂下,随风轻舞。
石阶下春水蜿蜒,墙外桃花烂漫,一片又一片的花雨落下,女子静静站在那里,一双眸子似乎蒙上了蒙蒙雾气。
孟昶拱手施礼,又回头对武鸣说:你不必跟着我,我看一下花,就回去,你去陪我大哥喝茶。
武鸣一拱手,转身大步走了。
孟昶转过竹丛,才对台阶上的女子拱手施礼:娘子,打扰了,请问芳姓,容我先谢过茶点。
女子也施了一礼,柔柔道:我姓费。
孟昶赶紧还礼:费夫人好。
女子扫他一眼,目光又轻轻落在那一丛牡丹上面,缓缓回道:以你的年纪,可叫我大娘。又说:牡丹色艳,花朵端然大气,都是热烈,反倒不如这几丛竹,几株芭蕉入目入心。
孟昶赶紧说:牡丹有牡丹的热烈雍容,青竹有青竹的雅韵别致,牡丹国色,竹有风骨。
绿儿低眉,默然道:风骨倒不见得,只是养眼罢了。又说:你小小年纪,喜欢些热烈的颜色是正常的,如不嫌弃,请上厅内喝茶吧。
孟昶踟蹰:不会打扰夫人吗?
绿儿说:无妨。
孟昶紧走几步,提了袍子,随她走进正厅去。见厅内比院子里更清雅,几株枯荷冷叶,一束孔雀翎,木质桌榻。竹简一卷卷,排放在靠墙的百宝阁内。笔墨纸砚俱全,墙壁上挂满字画,皆是清新别怨。
孟昶恭然坐定,见茶桌上,摆着一卷陆羽的《茶经》。
绿儿吩咐一声:煎茶来。两名侍女走进来。
孟昶急忙站起来道谢:刚才的茶淡,却清香可口,能否麻烦夫人,就叨扰一杯清茶?
清茶自有真味。绿儿一笑,宛如花开雪落之间。
这世间竟然有如此有味道的女子,他悄然一撇,见《茶经》边,摆放着一只布偶,酣然可爱,拿起来把玩。
一旁的仆妇急忙上前说:小公子,这个还没有做完……
绿儿制止了她一下:吴妈,你先去照顾另外的客人吧。
吴妈退出去了,孟昶继续把玩着布偶,用手揪一揪她的长头发,那些头发纷纷漂落,美极了。
这是给我女儿做的。绿儿也坐下来,对孟昶说。
你女儿?孟昶难掩好奇:在哪里?有多大了?
绿儿说:十三岁了,不在这里。
孟昶有些失望,十三岁,是怎样的一位女孩子,可以是这位美人儿的女儿?
正沉默间,门外响起一阵喧哗,绿儿挑起帘子,孟昶看见一群人,杀气腾腾闯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