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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绿轩外的树,经过了岁月的洗礼,树干遒劲,桃花成片的开着,远远看去,犹如扯落的一片云霞。桃花下,嫩草连天,汇聚在远山和田野,便成了一片又一片的苍翠。花都开好了,草都长好了,染绿轩的围墙下,一抹似有若无的青苔,预示着这座小院落经受的风雨洗礼。
孟仁贽嘴上虽然这样说,到底还是命令车队停了下来。他是来后唐迎亲的,各国的政治联姻约定俗成,没人避躲,也没人反抗,大家如交织的网,丝丝牵连。他说不上开心或者不开心,后唐公主,李嗣源的女儿,他还并没有见过,但是也不反感。
一路旅途劳顿。是有些心烦,好在春景如画,又遇上这么一处清雅小院。何况弟弟已经说了歇脚,他不愿当着一干人拂逆他。
孟仁贽挥手,马队车队都停下来,在官道上候着。孟昶开心着跳下马车,一路奔来。八个随从,各自跟随在他们身后,武鸣走在前面,上台阶,举手叩门。
一个老妇人打开门,扫了一眼武鸣,见他穿盔带甲,又瞄了一眼台阶下的一群人,两个少年神采飞扬,八个随从肃穆而立。脱口问:是将军派你们来的?
武鸣说:大娘,打扰一下,我们是远行客,行路太久,主人劳顿,能否借宝宅休息一下,喝碗热茶?
没等老妇人回答。武鸣又赶紧摸出一串铜钱递上去。
老妇人见他手里的铜钱崭新明亮,铜色极好,便知道不是寻常人家,一般百姓人家,多用铅钱和铁钱的。她没有接钱,只说:郎君请等一下,我回禀一下主人。
房门轻轻掩上,片刻,老妇人带着四五个丫鬟走出来,将孟仁贽等人迎进院子,直接走进偏殿。孟昶一路仔细观察,见院子里青石铺路,甬路用木篱笆围了花圃,一片青竹,竹下摆了桌榻,桌是石桌,几层花瓣落上去,几片竹叶落上去,静悄悄的。榻是软榻,可见是从房间里搬出来的。
几层院落,廊檐屋舍,皆精巧别致。
孟昶一路在心里咂咂称赞,一面随着丫鬟进了偏殿,有人煮了茶来吃,有人端上各类茶点。老妇人躬身道:各位郎君请慢用。
武鸣站起来拱手道谢。并请求见主人当面谢过。
老妇人说:我家主人是位娘子,不便出来见客,各位请自便。
孟仁贽用眼神示意了武鸣一下,武鸣便坐下来。
孟仁贽喝了一口茶,便放下了,武鸣急忙问:是不是不合口味?
孟仁贽皱眉说:这茶太淡。
孟昶盘腿坐下,端起面前茶碗,轻饮一口,又放下,对孟仁贽道:大哥,我倒觉得这茶煮的很好呢,淡而清冽,想来是这山泉水质清冽纯净。
武鸣望一眼孟仁贽的眼色,轻轻说:咱们王爷煮茶还是喜爱加些……
孟仁贽一挥手,制止武鸣说下去。
孟昶自顾自说道:自陆羽之后,煮茶多重真味。洁性不可污,为饮涤尘烦。真味虽淡,却有余味。
武鸣走过来道:小王爷,我刚才看到院子里有一树红牡丹,已经开放到八分,小王爷要不要随我去欣赏一下?
孟昶听说有红牡丹,喜不自胜,端起面前的茶一饮而尽,随了武鸣出门去。
武鸣返身对门口的紫衣侍女耳语几句,侍女走向老妇人,老妇人沉思了一下,来到前厅,绿儿正倚在塌上看书,见她进来,并没有抬头,直接问:客人走了?
妇人说:娘子,这些人真是怪的很,嫌咱们的茶太淡,居然不喝呢,一点也不知趣儿。当我们是他们的仆人,容他们歇歇脚给他们煮茶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绿儿并没有放下书,也没有问,只说:咱们的茶,确有人喝不惯,去换了吧。
老妇人见她说了,就点头出去了,临走,又回头说:那个白衣少年,倒是很喜欢呢。
绿儿并不想答话,只“哦”了一声。老妇人便出去了。
很快,紫衣侍女回到房间,带来一个盒子,啪一下打开,盒子内的茶已经碾成粉末。另一位侍女已经搬了风炉和茶釜,注入清水。用炭火烧开,加入茶末,一沸之后,细细加入盐末、姜末、桂皮、大枣……。二沸,茶炉中雪白的泡沫顿起,一名侍女用小瓢将泡沫撇开,置于旁边的小盂中,浮沫撇清之后,茶汤清亮,侍女继续加炭烧,茶水滚开后,加入小盂中的浮沫。熄炭,分茶。
此时,茶汤呈微微的淡黄色,侍女将茶均分,两位侍女恭敬端到孟仁贽等人面前,孟仁贽欠身道谢。
侍女退下,隔帘,可以看到孟昶秀逸的身影,站在院落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