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飞在半空,圣杰又顺着疯子所指,往前飞行了好长一段。不久果然看见前头有个高出众山许多的山峰。月光下又见半山腰上似是有处垮坡,大概就是当年疯子落难的地方了。还没来得及等疯子发话,已自默运玄功,一道电光,径往那处山头上落下。
随后两人又在山顶随便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稍作整理,就便安歇。一夜无事。
第二日一早,圣杰先醒来,只见:万山臣服拜圣地,云雾弥漫群山间。一缕金霞照雾海,明辨是非仙与邪。又看这山:林木巍巍,迎光闪烁。花雀坠枝头,雨露耀霞光。那株株仙树圣果,满显圣灵之气。真是耳闻不如一见,纵使笔秒,也休想书尽所有奇景。
圣杰看后大喜,乐得去叫疯子同来赏玩。
这疯子累了一夜,现在兀在酣睡中,被他喊醒,还不知是怎么回事。搓了搓眼睛,往下看去。果然又一次看见了当年的奇观。不禁想起前伤心事来,知道师徒关系只将缘尽于此,跪在那里,更止不住痛哭了一回。
圣杰以为疯子是想起了前番经历,只等他把泪水擦去后,才道:“前辈不必如此。此山高出群山,伫立已有千百万年之久,乃天地灵气聚集较密集的福地,常受万山朝拜,必是一久居之所。我欲在此立一道观,将恩师真经传下来,教化这方百姓,你看如何?”
疯子忙道:“师父既有此心,待弟子替你完成就是。你快去转轮回去吧。”
圣杰看他这么孝顺,也是眼冒热泪。更是朝他拜了三拜,将真经传过,才架云头出游。
这一去,注定将历八十一世劫难,方才修成正果。
也不知道他能投胎哪家,都经历了些什么故事。这且都是天机。即便深通轮回之道的疯子,也不可能算得出来。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先将委托下来的事情办好,一切都得顺应天意来。
不过话也说回来。一场惊喜过后,疯子仿佛什么都没变化,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打扮。圣杰转劫轮回,他也不在山上住,只管回到镇上三叉路口,继续睡在大垂柳下。别人来找他,他都只是支支吾吾。有几次惹急了,便把葫芦丢出去,让别人帮忙打酒。
头几回因为有人听说他有大能耐,勉强也来凑凑热闹。借着打酒的机会,想让他漏几手出来瞧瞧,看都学了些什么把戏。哪晓得疯子酒量不行,别人给他打酒,他只几口下肚,竟就醉倒了。而且一睡就是一天。
这些人当然都不傻,吃了几回亏,哪个还敢和他套关系?久而久之,疯子的酒葫芦又变回了空葫芦。
还是那副模样,两只死鱼眼空对葫芦发呆,身子一摇一摆,看着看着就要倒下去。
如此又过去了七八天。
这天,疯子再也按耐不住,再在这样下去,那还了得?只见前头走来一个十多岁大的小孩,真像久旱逢甘霖,雪中忽逢送炭人。忙招呼道:“那个小孩,过来,我找你有事。”
要说他叫的这小孩,本是镇上一个穷苦人家的娃娃,小名福娃。因为父母整天忙着下地耕作,所以没工夫来管,时常留他一个人在家。他也是闲来无聊,常在镇上瞎逛耍子。
福娃听有人喊,便上前答话。问:“老爷爷,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疯子看他有些木讷,心里一喜,便知是个好骗的货,就便问道:“啊,是这样的。我呢会耍宝,会变戏法,你要能帮我打葫酒来,我就把刚才说的这些本事全都教给你,你看多好的事,愿意学不?”
福娃挠了挠脑袋,想了想,道:“愿是愿意学。但我爸从来不喝酒,我家没有那东西,你让我去哪里打?”
疯子急得板着脸道:“这个我可管不了了。要不这样,你看哪家有,就上哪家打去。”
福娃听了,左右犯难。想不去打吧,又觉得大好的事转眼溜走,多少心有不甘。但是他一小孩,自家没酒,又认不识那些有钱人,叫他去哪儿打?正在为难之际,忽见那头走来一个汉子,认得是远亲钟勤钟叔,迎面就呵呵笑道:“福娃又不好好呆在家,跑出来耍啥子?”
福娃指着疯子道:“这个老爷爷叫我帮他打酒呢。”
那钟勤本是镇上一游手好闲之辈,之前听说疯子有能耐,便想上来套近乎。后来把疯子惹急了,就丢葫芦给他,说是叫他先去打酒,吃完之后万事好说。钟勤满想从疯子那里学得本事,往后必然发财。苦于自家没钱,只得把家里最后剩下的几件值点钱的东西拿出去当,帮疯子打酒。
哪知道疯子酒也喝了,还是没有教他本事。心知上当。奈何有口难辩,只得哑巴吃黄连,装作没事神气。今天在家闲着胸闷,就便出来逛逛。又见有人要上疯子的当,起先还幸灾乐祸。再一看,竟是自己侄子,忙道:“打什么酒,他是个骗子,你相信他什么鬼话来。快些回家去,你爸妈找你呢。”
福娃哪里有那心机?就当真是爸妈找他。忙道:“我出来的时候爸妈已经下地去了,他们才找我做什么?”
钟勤看他反应太过迟钝,气得两眼发直,跺脚道:“叫你回家就回家,啰啰嗦嗦做什么?”
疯子也不是等闲之辈,看到有人出来搅局,哪能容得了。忙过来道:“你这人真有意思,自己做不了的事,别人能做,怎么偏偏去拦别人财路?心也太歹毒了。那个娃娃,你只管拿我葫芦打酒去,管他疯言疯语作啥?”
钟勤情知软的不行,就便上去把葫芦抢了。也是福娃满心想学东西,把手一缩,没给他抢到。又着疯子左遮右挡,将他黏住,疯子这摊好事总算没有被毁。
也不见疯子使什么迷魂咒之类下三滥的把戏,那福娃就像着了魔似的,抱着葫芦真个去打酒。
好一个傻里傻气的娃!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是因为酒没打来,还是根本没有去打。转转七八天过去,人影也见不着个。钟勤看疯子每天都来那里坐等,知道总算再怎么聪明,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竟也上了个小孩的当,不免都会过去幸灾乐祸几句。
疯子又是何等能耐?就心态而言,常人万所莫及。哪有心思理他,只管倒在树下睡觉,把些闲话当成放屁,继续稳坐他的泰山。
一转八天,恍眼就过去。
当钟勤已经认定没戏了的时候,事情却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