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们不了解父母那一代为什么把去看平剧说成去听戏,他们的戏是闭着眼跟着打节拍听来的,而我们是看戏台上热热闹闹的各种角色进出。风水轮流转如今孩子与我们也有这样的隔阂,我们可以体会听歌的乐趣,而他们的歌却是“看”的,有疯狂的动作,爆炸的声音,一个个手里握着的电吉他,都像电到他们似的痛苦表情,抑或是裤管被狗咬住,得不停跳逃以防被啃的样子,再歇斯底里地喊救命,这种MTV我们看不出半点乐趣。
对于正规的音乐教育,许多父母从孩子未出生就十分在意,怀孕时自己听古典音乐,希望胎教影响下的婴儿音感特别灵敏,未到三四岁就急着学小提琴钢琴,数年的努力下来到了孩子青春期时,即为排山倒海的通俗热门音乐所击倒,父母开始得忍受喧天价响的嗓音,再大声喊着:“把音响关小声一点!”而孩子跟本听不见爸妈在喊什么,只见他们气喘得厉害,嘴唇微张好像是在讲话。
许多学艺不成的“过气”儿童音乐家,想起自己所以没有成为正规的音乐家都有一些不愉快的经验,例如有一次家里来了客人,小宝弹给客人听。
“他们说你喜欢音乐!”小宝逢迎地问。
“没关系,你继续弹!”让他觉得自己弹出来的玩意一定不够水准而气馁。另一个孩子是兄妹们每次都笑他说:“你的记忆力还真不错,总记得在同一地方弹错。”
抑或是一练习隔壁的狗就跟着叫,大家对他喊着说:“拜托呀!你能不能弹点狗不知道的曲子!”就这样扼杀了一个未来可能的天才。
除了古典音乐之外,很少两代人能听同样的歌喜欢同样的旋律,都会称自己的喜好为音乐,说对方的是鬼吼猫叫狗吠,更不能忍受孩子还没有谈恋爱,就拼命唱:“今晚,我要你!”当孩子沉醉于“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精彩的音乐”时,爸爸要加上一句:“昨天我在大街上听过,一辆载着鸡与另一辆载着玻璃瓶的卡车相撞,就是这声音。”再想想其实自己也不是老顽固,为什么完全不能接受孩子的这种歌?年轻时也挺时髦地被骂喜欢靡靡之音,但那时再怎么之音都没有现在这么严重吧!
“现在这种音乐的唯一好处是唱片坏了,也听不出来。”这是仅有一次父母称赞孩子听的音乐有“好处”。而另一次是来向儿子借唱片,孩子以为爸爸想通了,也想听听年轻人喜欢的是什么,以便增进父子了解,能多点话题,但没想到爸爸想借唱片的理由是:“我想睡一会儿,你唱片借我,放在我房里,你就不会听了吵我。”这样做实在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上次睡梦中孩子开起音乐,爸妈以为是地震了,知道加州是地震区,却没有想到只有他们一家在地震带的断层上,随时都有余震吊灯摇摆椅子舞动,人得扶墙而走,只因儿子的MTV音响要开到最大好“过瘾”。他们不但要敲要喊要舞动,爸妈也发现所谓的歌星都可以看却不值得听,个个长的是头发短的是才艺,父母真无法喜欢这种人,孩子却回一句:“如果有父母开始喜欢这些歌星,他们就开始走下坡!”看来没有比流行音乐更能分离上、下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