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女儿上学途中,看到一个小男孩背后贴着“请踢我”的纸条,才警觉到又是一个愚人节,这个可爱憨厚的孩子一出门就被邻居设计了,但见他浑然不自觉地走着,对着来挑衅踢他的人,他也踢回去,直到……
不由得想起了在北一女高中念书的时候,某个四月一日的早晨,曾经全班联合起来骗风纪股长,“训导处孙教官找你”,那时候被教官找上门来都是凶多吉少,会吓得人发抖,她怀着一颗扑扑不安的心情走下楼,只见教官就站在办公室门口,没有平常严肃的表情,倒是一脸笑意,比画着说:“回去,回去,我没有找你们,又一个被骗来的小傻妹。”教官那天的最重要任务主是站在门口辟谣,被赶回去的人脸上表情都是又惊又喜又羞又气,跺着脚要去找人算账,口里喃喃地说:“你给我记住!”
四月一日愚人节是个促狭有趣的日子,如今已经是全世界都在过这个节日,说起来这个地球上傻子是比正常人多,也应该有一天属于他们的日子,或者让大家都仔细想想,到底是谁的节日,自己是不是主角。美国幽默作家马克·吐温说过:“四月的第一天,提醒大家记得其他三百六十四天做了什么。”有人不肯承认自己是呆子,直到在愚人节的时候露出原形,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把自己变笨的权利,但是太多人滥用这个权利。
其实中国人并没有很排斥“愚”这个字,“大智若愚”算是一种修养,“愚公移山”是有志者事竟成的典范,“傻人有傻福”、“天公疼憨人”、“难得糊涂”都是鼓舞励志的话,民间笑话里的傻女婿是许多人的最爱,为人们带来了不少笑料,都被安排成好结局。
关于愚人节的由来有不同的说法,也有各国的版本,其中以法国的说法流传最广。话说在十六世纪的欧洲,一年的开始以春天来临的四月一日为新年,人们庆祝这个节日就像现在过新岁一样,团聚宴会狂欢到午夜,直到一五六二年教皇采用以基督为本的佐治亚日历,一月一日才被定为新的新年,但那个时候交通不便传播不易,有好些后知后觉的人还是四月一日庆祝新年,因此有了“四月愚人”的说法。
延续到如今,在这一天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小小恶作剧一番,差遣人去做一点傻事是可以被接受的,受骗的人在苏格兰被叫做“寻找呆鸟”,在法国算是“四月傻鱼”,据说是四月的鱼特别容易上钩。法国小孩子喜欢在朋友背后偷偷贴上一张纸,上面画一只鱼,被贴的人浑然不知到处走,就会惹来各种讪笑,在美国最常开的玩笑是对着朋友说“你的鞋没有系好”,等他低头一看的时候,再说“今天愚人节”,被整到的人不能生气,否则算没有风度,只有哑巴吃黄连,怪自己不够警觉。没有被戏弄的人,会庆幸自己“逃过一劫、逃过一节”。
记得这一天是愚人节的人都处处小心。出门走道上如果有一个皮包,不敢随便拣起来,因为怕成为被开玩笑的对象——里面没有钱,却有一张纸条说着“愚人节快乐”,或者一伸手去拿,就被另一头系好的线拉走,是很尴尬的情景。帽子下偷偷藏着一个砖块,顽皮的孩子喜欢用脚踢路上的东西,一踢就踢到砖头了。圆形巧克力糖里装上盐和胡椒,让吃的人哇哇叫。
公司里故意在这一天公布“遣散名单”,让人痛不欲生之后又发现不是真的。恶作剧还包括在同事的电脑上耍花样,留言说中了某种奖,请联络某个电话号码。故意说动物园里的乌龟打电话给他,要他回话。因为做这样的恶作剧的人太多了,纽约动物园那一天传统上是不接电话的。朋友公司去年愚人节时,大门上贴着告示说:“今天大家的钥匙都不能用。要用电脑识别每个人的指纹,脚掌纹,所以请把鞋子脱掉,把脚丫子贴在玻璃上,高喊三声芝麻开门。”那些傻傻的工程师还真的在门口脱起鞋袜来。
恶作剧年年翻新,有人非得“自愚愚人”、“自娱愚人”或“自愚娱人”一番不可,不肯错过这个“法”定可以公然开玩笑的日子。把朋友的时钟拨快一小时,让他整个行程都错乱。美国学校里有时连老师都开玩笑说:“今天临时决定放假,不上课。”同学间假装仰慕者写情书给某某,看他陶醉得意的样子,再揭晓是恶作剧。设计好和隔壁班全班换教室,让老师走错地方教错课。美国长春藤大学里的恶作剧笑话一直流传着,学生们说是他们在重重的压力下,过过这样的节最能缓解情绪。
餐馆里故意把盐放在写着糖的罐子里,让咖啡加了盐咸到不能喝,用牙膏当美奶滋涂三明治,在面里下大量的辣椒,有雅量的人哈哈一笑,做了一次愚人来娱人,有人则不断告诉自己:“君子复仇,明年不晚。”计划上一年的复仇计就更精密精彩,明年好好“玩”仇家。“借问玩笑何处妙?人人皆指整人店。”整人商店卖的整人玩具在这个期间大畅销,朋友拿着一叠口香糖要请吃一片,但出手去拿的时候,马上被跳出来的弹簧夹到,一坨像刚刚出炉还冒烟的新鲜大便模型被摆在书桌上。
报社过愚人节的方法是出假新闻,不少报馆像创意比赛似的竞争着谁想得出最耸人听闻的头条,外星人入侵、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美国苏联打起仗来了、白种人争人权、世界末日、苹果电脑并购微软、股市崩盘,都曾经被用来“愚”人。当莫尼卡和克林顿有绯闻的时候,一九九九年四月一日的一家报纸地方版上就刊登过:“莫尼卡深深为她犯下的错误后悔,已经进入女修道院当修女,如今叫修女洁茜贝儿了,她说她不愿意再当成大家嘲笑的对象。”
过节总有人想到送礼送卡片,幽默开玩笑的卡片是针对这个特别节日设计的,而礼物呢?有令人为之气绝的拼图,新新的没有拆封就少一块,西装外套只有前面没有背后一片,送礼的人就等看受礼者的表情。
当然也有不以为然的人,紧绷着一张脸就是不肯过四月一日的节,随时怕别人下“愚”手,这一天什么事都紧张兮兮地存着不信任的态度,怀疑这天结婚的人是游戏人间吗?连别人生小孩也问,这样的孩子合不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