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在台湾,吃过最道地的中国菜,却从来没听过幸运签饼这玩意。来美国吃了糨糊般的炒面、杂碎、甜酸肉,却也认识了老美眼中中国餐馆的特征:上完菜后随账单一起送来的签饼。每个饼里塞着一张印好的纸条,有人当它是中国式的算命,有人细读含有中国哲味的警句,当做为人处世之道,有人当它是玩笑!
说起幸运饼的预测未来,对别人不知道怎么样,对我可真准,且看:
幸运签饼说:“你明天有机会成为大家注目的领导人物。”第二天我果然受重视,带着儿子一班三十个六岁小毛头去参观附近的一家鱼罐头工厂。幸运签饼说:“你许多找不到的宝贝,今天将会出现。”果然我在厨房水槽下发现了失踪二年的起子。幸运签饼说:“用笔是最能表达你无边的能力,下星期即将看出你用笔写出的东西发挥效力。”我竟然会抽到这种签饼,莫非预测我会变成个大作家?在下星期到来时,我发现是我用笔写出了一张大支票,请人来移走前院突然倒下的百年老树。
上次和老公上中国馆子时,幸运签饼也不曾薄待他。
有一次他拿到这样一张纸:“你马上会遇到一位可爱的金发美女,她对你微笑,你会给她钱……”看到这儿时他可真得意,我却紧张万分,这可不是外遇即将发生的预兆,还给她钱,我这老妻岂不是有被遗弃的可能?再往下读,“……她就是我们门口柜台的收账小姐……”
老李上过一间黑店,送幸运饼上来的侍者人高马大满脸横肉,打开饼内一看,果然不同凡响!“小费多给一点,我们有炸弹侍候着。”李太太的则为:“也打开你的皮包放点小费,不然会噩运当头。”
苏珊是个幸运签的信徒,只因她曾拿过:“有意外之财等着你。”果然有了远方叔叔的三万美金遗产,于是生活中每个困惑时,一定约我一起吃中国菜,为了是饭后那卜卦。她经常抽到上上签,而我总是:“小心钱财。”“你高中时长的青春痘最近一个月会再回来。”“不要对朋友失望,虽然他们将占你便宜。”
幸运签饼上的话被苏珊奉为圭臬,说:“近期内要避免绿色。”她就连理院子也不敢做。“避免理处钱财。”于是连上超级市场也得先生代劳。说了什么犯幸运签饼上的话,还得迷信地敲三下木头来解除禁忌。她迷信这些倒也罢了,但星期三晚上和她在北京园的签纸我可是完全不信,纸上说:“你命运中注定是一个好主妇,能烧一手好菜,能做一手好女红。”苏珊和我相交八年,她做主妇的本领我真是领教过了!她热儿子从学校带回来没吃完的三明治,能弄得厨房烟雾大爆炸,只因为把纸袋直接放入微波炉。而午餐袋里有儿子的玩具铁质汽车。能做女红?她一向认为掉了扣子的衣服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是上帝的旨意要把它给扔了。
儒家的哲学思想博大精深,对于老美简单的头脑的确了解起来困难多多。幸运饼上满满的假孔老夫子的话,这些话翻破了《论语》也找不到,孔夫子说:“一张照片胜千万说明。”孔老夫子说:“太太把先生关在狗屋里,很快就会在猫窝里找到他。”又说:“不要随便看邻座的美女。”记得曾看过一电视侦探影集内有一老美想象中的老中形象,穿长袍马褂戴瓜皮帽,但每于危急时竟然能讲出汗多“子曰”等颇有哲理的话来化解场面,大家都对这位东方智者高深莫测,后来才揭晓他的身份——他的职业是专门把签纸塞入幸运饼的人,那些纸条他可都背得滚瓜烂熟。
据说有些饭店能提供特殊场合的幸运饼服务,包括怎样的人送怎样的饼,如果想加点色彩,类似什么黄色、灰色的也有。更有人把它移到校园的园游会上,为那些傻呆呆的老美用幸运签饼算命,既有得吃又能预知自己的未来,可谓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