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入门弟子成绩考核的场地分在五个地方,四下平坦的草地上,密林中,比武大殿中,潼怀坐观峰旁,还有花海之上。
比试不能超出划定的场地范围,无论是哪个地点,都不许落地。而比赛场地由抽签随机安排。因为五个场地分别各占了五行的天时地利,若是木系修行得好的,而场地刚好是在密林中,自然大占便宜,以此类推。
因为人数太多,新入门弟子一共要进行半个月左右,五个场地同时进行。六位平日不在山中的德高望重的长老作为仲裁。两组比赛皆采取淘汰制,抽签决定比赛选手。
也就是说花月夕若要进入决赛,必须连赢将近十场的比试。晨染默默对天祈祷,希望这近些月来她的勤奋与辛苦,可以得到回报。
却看到花月夕从早上出来一直脸色苍白,默默不语,以为她是太过紧张,在身旁里讲着笑话轻声安慰着她,璃茉杳默默地在心里担心着。
晨染兴奋无比的到处东张西望,几千名潼怀弟子,再加上那些游历四方回归的那些人,所有的人都聚集到潼怀最大的广场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壮观的景象可想而知。而天空中,时滑过红的,紫的,绿的,一道道彩色的剑芒交织在一起,仿佛漫天的虹彩一般,煞是好看。那些都是刚刚赶到的各派的弟子或来观战的仙人。
花月夕能认出来的,在天潼怀见过的就有好几十个。却突然瞥见凤欲娇的身影飞上半空,往那边来人处开心的迎了上去。
定睛一看,来得一行人里,为首的一中年男子,身骑金狮,刀眉鹰鼻,双目如电,好不威武。身边踏着七彩祥云的妇人,端庄美艳,笑容温婉可亲。正是彩霞山庄的掌门,凤魁膺和丽莹夫妇,也正是凤欲娇的双亲。
凤欲娇在爹娘怀里撒了半天的娇,凤魁膺门的那些弟子想必都是极宠着凤欲娇的,许久未见她,也都纷纷围着她呵长护短。
花月夕望着凤欲娇欢喜的笑颜,心中几分酸楚。要是她的爹娘这般爱她就好了,若是来为她加油,她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彩霞山庄和潼怀皆是赫赫有名的仙山,仙家中的名门大派。彩霞山庄此番却特将独女送来潼怀修行,两派世代交好之心可见一般。
毕竟两派相隔不远,彩霞山庄实力稍弱,凤魁膺之下的弟子之中又没有几个特别优秀强劲的弟子,如若妖魔来犯,最能仰仗的也还是潼怀。而两派关系向来不
错。
凤欲娇拜入潼怀门下有点联姻性质的外交手段。潼怀为大局着想,将凤欲娇收为二尊直系弟子那是必然之事。
而前有晨染,便是雪山掌门的师侄。去年的第一,拿得还是使了些手段的。可是毕竟世道如此,也难怪各大派纷纷向潼怀攀附。
空中漂浮了众多的花蒲,派中长老和其他各派众仙等都坐于上面。等待着潼怀新入门弟子之前的大典和仪式。大殿中宏伟的钟声响起,就是海外千里之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花月夕站在癸班的队列里,仰起头来,看着三尊分别从三大殿飞掠而下,衣袂飘飘的降在高高的法坛之上。风采之盛,在场众人无不仰止。
花月夕站在人群中,觉得自己好小好小,被淹没得好像连尘埃都没剩下。身子微微轻晃了一下,师傅,她怕是永远只能这么在低处远远凝望着他了。仪式之后是隆重的盛宴,下午时分,抽签决定的榜单已经全部都贴示出来了。比赛也开始了。
潼怀山看似团结一心,浑然一体,但是六殿十九个阁,上有六尊,下有十九大长老,关系庞杂交错,支派别立。
三尊:北宫沉,南宫浩,白云艺,执掌潼怀时间还短,掌门则是若没有什么大事,整天闭关修炼。另外二尊:胥缪玄,轩逸,一个是管教律法和维护秩序的,一个是掌管医药阁的。不过一百余年。但是之上辈分的长老级,除开不在山中抛开红尘事物外出仙游的,就有不下二十余人。
再加上十九大长老下面的徒子徒孙,各人拜的都是不同的师父,金木水火土,修炼得又大多是不同系别的法术。因而还是分立成不少的支派。
而二尊之中,胥缪玄慵懒,自是懒得多收弟子。凤欲娇也是实在无聊加上资质还行便收了去。
“这比试考速度,考道行,考法力,但是到了后面最主要还是考耐力,一面要凝神聚气御剑在空中飞行躲避,一面还要分心打斗,谁的综合能力最好谁就最有可能获胜,不过到底鹿死谁手,还未能知。”
“师弟你说呢?”医药阁的大长老胥缪玄突然转头,问一旁的白云艺。白云艺面无表情,看着下面半空中热闹的局面,好半天才道:“师兄想要谁胜?”
没等逸轩回答,南宫浩在一旁插嘴笑道:“大师兄当然是想凤欲娇胜啦对不对?凤欲娇毕竟是他胥缪玄收的资质比较好的一个弟子,当然到时候潼怀和彩霞山庄两派会更加交好。”
胥缪玄不置可否,突然又道:“师弟你看凤欲娇这孩子资质如何?”“甚好。”白云艺点头,眼睛看的却是花月夕,微微皱起眉头,心里隐隐觉得有点奇怪。
“你今年仍是不打算再收一个徒么?”
”先看过这场再说,不知道这个孩子,努力到哪种程度了。”
终于,比试开始了,绿光一闪,花月夕脚踏桃木剑,面色苍白的飞到半空,下面是一望无际的花海。半空流动的风很大,吹得她有点冷。
凤欲娇的父母在一旁跟她叮嘱万千半天,她终于也飞到了花月夕面前。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因为凤欲娇的剑不是踩在脚下,而是握在手中作为兵器来用的。
刚入门虽拜过师的但这才短短几个礼拜的弟子就能直接凌空御风而行这是相当厉害的。
刚一出场,花月夕就明显处于下风。凤欲娇握着手中如冰的薄剑,仔细看来看去,然后轻轻往上面敲了敲,发出叮叮的声音“果然好剑,怎么样?我的彩霞剑滋味可还好?这次,再好好让你尝尝?”花月夕只觉胸口一阵剧痛,身子猛的一晃,几乎要掉到花丛里去,面色更加苍白。
晨染一看到花月夕才一上场就占了下风,心下不由焦急,傻瓜,硬拼的话本就不是凤欲娇的对手,为什么还不催动玉灵呢?晨染转头看向白云艺,却见他依旧面无表情,似是没看到一般。
四周上上下下全是人,原野之间,明明辽阔无比,可是她们的比试,不能超过半空中四道围墙一样的红色屏护所框划出来的范围。一旦超过,或者掉落地面,便是输了。
三尊在上,花月夕深吸一口气,她几乎能从千万人中,立刻分辨出哪一道,才是师傅的目光。可是,她今天,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没有催动玉灵丝带,其实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用它。师傅把玉灵赐给她,是希望她能够用玉灵来保护自己,而不是用来炫耀,或者拿到这大会上来展示玉灵的威力和师傅对她的恩宠的。
她作为一个普通的弟子首先资历不足就没资格用那玉灵丝带,就交与璃茉杳藏于她袖口之中,如果拿出来怕只会给师傅带来麻烦。
师傅说的对,如果自己的能力真的够强,用什么剑,又有什么区别?凤欲娇也是没有把握赢她,才会故意在那天夜里重创自己。不过毕竟怕事后被追究,既不能伤她性命,又要做的不留痕迹。
那彩霞剑,是彩霞山庄最厉害的仙剑之一。里面蕴藏着无尽的灵力,剑气逼人,十丈之内皆可伤人于无形。外面不留下一丝伤口,就可将人心肺完全绞碎。而散发的剑气还将持剑者环绕其中,旁人根本无法靠近。
此剑杀伤力太大,阴气太重,剑下太多冤魂始终不能散去,所以直作为彩霞庄的镇庄之宝藏于剑阁之中。
却因为凤欲娇临近参加新入门弟子考核,凤魁膺为爱女求胜心切特意差人送了来。前些场比试,因为怕还不能很好的驾驭,出意外伤到对手,而用平时佩剑也能取胜便一直没有现于人前。
此番一出,却是故意冲着花月夕来的,要拼个你死我活。花月夕之前被彩霞剑气所伤,心肺皆有裂口,几乎不能行气。面上却始终强装无事,拼命迎战,灵力和体力巨大消耗的同时,伤势也是越来越重,虽然深知自己再硬战下去会有性命之忧,而想要胜过凤欲娇更加没有可能,却无论如何也不甘心不战。
走一步,算一步,要再次拼搏一番,没到最后关头,至少还有一点希望的。花月夕心里这样想着,手不知不觉的把一把桃木剑用力握了握,陡然之间,花月夕心中灵光连闪:“他这潼怀剑法于极快之际,破绽便不成其为破绽。然而剑招中虽无破绽,剑法中的破绽却终于给我找到了。
这破绽便是剑招不免重复。”
天下任何剑法,不论如何繁复多变,终究有使完之时,倘若仍不能克敌制胜,那么先前使过的剑招自不免再使一次。不过一般名家高手,所精的剑法总有十路八路,每路数十招,招招有变,极少有使到千余招后仍未分胜败的。
此刻堪堪与凤欲娇斗到将近三十多招,只见他一剑挥来,右腋下露出了破绽。凤欲娇这一招先前已经使过,本来以他剑招变化之复杂,在三十招内本不该重复,但毕竟重复了一次,数招之后,凤欲娇长剑横削,左腰间露出破绽,这一指又是重复使出。
花月夕心念一动,已瞧出了对方剑法中破绽的所在。潼怀剑发的要旨,在于看出敌手武功中的破绽,不论是拳脚刀剑,任何一招之中都必有破绽,由此乘虚而入,一击取胜。
却因为她周身被剑气环绕,硬生生把花月夕逼的连连后退,御剑技术虽已是一流,却仍是行得艰险万分,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被剑击中。
凤欲娇不想别人说她全是仰仗好剑取胜,故而也不催发剑气了,使的也是平日里师尊课上所授的“幽九独步”中的第三部曲,此招舞倾城多余实用,舞起来份外好看,观战男弟子一阵惊叹,犹如看见仙女下凡。
花月夕有心托大,月夕却仍是守来吃力,手中无剑,于是丛花化作两个饥饿若渴的食人花道,犹若双刀在手,心中虽万般沮丧,比赛正式开始,神情却也变得镇静而专注,不慌不忙的看着凤欲娇炫目迷眼的剑花,抓住一个漏洞,左手一招“独尊帷幄”,却是铺垫与虚晃,右手简单的一招“叶落满天”,去势看似平常,却竟将花月夕右路牢牢锁住。左手用食人花上的叶子做飞针飞快激射而出,直指凤欲娇左上方空档,几招连接得天衣无缝,浑然天成。
凤欲娇也不是弱角,立马一招“叶落满天”,封住身前空门,身子在半空中迅速的转了一圈,飞针被她左手的火焰瞬间变成一堆灰烬。
花月夕利用这个间隙,不等凤欲娇回神,手一挥,下面花丛里的绿叶顷刻变作无数细小飞针,从下方向凤欲娇射来,右手飞针如倾盆大雨延绵而至。
凤欲娇全都一一化解开来,心中煞是惊异花月夕受如此重的内伤,竟还可催动如此多的真气。
两人在半空中过了一百招,虽花月夕明显居于下风,然而机警和略带搏命似的打法,却不得不让凤欲娇心中很有几分忌惮。
花月夕本就有几分倔强脾气,若是此时不顾一切要报自己上次的仇,自己可和她耗不起。她大可两败俱伤,没有什么好在乎的,自己身娇肉贵,自然不能跟她等同而论。
而且下面还有一场决赛,定是迎战朴索,虽然娘亲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信誓旦旦的保证她只要赢了花月夕,对战朴索定能取胜,但是自己还是得保存实力,不能太多耗费在她的身上。
但是御剑的同时还要承受风流速的压力,这毕竟损耗极大,再这么僵持下去,就算是自己,真气也定难以为继。
她就还真不信了,她花月夕难道是铁打的料,受如此重的伤,竟然还可以厉害到这种程度?还可以支撑到现在?
此时的花月夕踏在桃木剑上喘着粗气,手握成拳头,我一定要坚持,放手拼搏,没有到最后,谁都不会知道结局是怎样的,就让我幻想一下吧,或许我早已看清局势,也许是我自己不愿承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