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晨光四散,大地悄然苏醒。
孜都,穆府,大气森然,肃气横生,俨然豪门中士。此刻晨光混着烛光,白光打昏黄步步绞杀,大堂上方一中年男子正闭目养神,以手抵首,面容仪和,透着历尽沧桑的稳重与老辣。他叫穆宗,本为征西大将军,年少英勇有为,随帝四处征战,统一北方,屡建奇功,后授原冰公爵,迁原冰太尉,秩俸万石,金印紫绶,统帅全国兵马。
后在塞江一战,又横扫阡陌巫溪,定北方边疆,名声大震,举国同乐,被称为“冰麒麟”,也有人称他为“冰雪王爵”。
名义上穆宗何等风光,却是愁了他自己,也愁了武帝司空皓。帝国大功,他穆宗一个不落,照单全收了,武帝本应该是有安定社稷,稳定边疆之悦,却是成了穆宗功高震主,民心军心所向之愁。而穆宗也同样苦不堪言,他本不参与此事,却是被人阴了一道,硬是活脱脱的给他送上功劳。穆宗对此,算是苦心笑脸,只得暗地里咬牙切齿。武帝对穆宗的忌惮与猜忌愈来愈深,他穆宗为大公爵,位列三公,地位很高,又执掌兵权官至太尉,是以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宇昀丞相一眼看破了武帝的心思,却是不敢明说,免惹得一身臊。但身为丞相,此时也不得不办。举办大宴,此事还得扣在他的头上。
武帝与宇昀促膝长谈,最后,武帝决定,招穆宗进宫,大摆宴席,以庆其功,同时,改国号,大庆。算是对穆宗的嘉奖之一。
宴席之中,武帝司空皓举杯吟诗道;“星烁苍穹巅,下临一溪烟。烟色空霁好,矫首望云天。穆爱卿观此诗如何?”
穆宗环视四周,大殿鸦雀无声。“皇上,烟色朦胧,风吹而散,荧光怎可堪月华,臣认为,云天可观,风景尚好。”穆宗恨恨的咬牙,却表若常态。你是皇帝,一句“星烁苍穹巅”,便是在示威你的权利高大,无人可比。而“烟色空霁好,矫首望云天”,便是在表态了,说你穆宗虽好,却依旧需要仰望我,你只能看天下浩大繁华,但不可觊觎我的天下。而接下来,直问穆宗的看法,便是在询问他接下来的做法。
“朕认为爱卿为天下解忧,观百姓疾苦,这么多年来劳苦功高。便赏你昌州可好。朕小时候便在那待过,那里风光水色,秀气怡人,正合爱卿,可以好好调养调养身体。”
“臣幼喜垂钓,愿领孜都。”穆宗拱手请道。
“准”武帝大手一挥,面无表情。
四下俨然。不敢稍动丝毫,武帝依旧站立,双目神迥,直望穆宗。
穆宗捏紧了拳头,立即道:“谢圣上体恤。”
武帝闭目,又猛的睁开眼,道:“秦仪可是你的副将?”
穆宗虚眯着眼,道:“是”
“念他有功,迁至内廷,授光禄丞,秩俸千石。”武帝又接着道:“此人做事稳重,有勇有谋,可好生培养。”
穆宗跪地道:“臣代秦仪谢皇上。”
光禄丞,管宫廷内的警卫事务,只在光禄勋之下,光禄勋为九卿之一,在三公之下。但由此也进入了皇帝的掌控之中,而秦仪,则是穆宗的双手。武帝便要先断其双手。
武帝望这穆宗点点头,“朕知道一人,此人饱读兵书,武艺非凡,可入你部下,历练历练。”武帝轻抬手臂。大殿便站出一人,“付雎,朕授你卫尉丞一职,秩俸中一千石。”众人皆惊,却又不敢出声。卫尉丞为卫尉九卿之一,而付雎此人百官都不清楚是哪冒出来的。明显,武帝开始插人到穆宗之下了。
穆宗面不改色道:“臣谢恩。”说着便捧上一杯酒,邀上一敬道:“为了我们胤国的繁荣,臣敬君,敬天下,吾皇万岁,国泰民安。”
随后,百官齐喊道:“吾皇万岁,国泰民安。”随后掩面一饮而尽。武帝在上遥相回敬。
连饮了几杯之后,穆宗只感头皮发麻。天下与我,你还是在选天下。他暗自发苦。
武帝举杯,穆宗亦是举杯。
但穆宗刚手捧杯时,却是杯酒洒地。
众人一惊,武帝任面无表情。只听酒杯在地上“哐当”一声划过一道弧线。
穆宗连忙捂头,犹如风刮而去的单薄。
“皇上,臣只感头晕,或是喝多了”穆宗醉卧在地,遥望皇上,神情恍惚。“皇上刚做得好诗,臣也有诗一首。”穆宗被人连扶着站好。“拙作不可挡比天子之作。马踏浅草边,环绕三峰笺。笺字契度长,踽步待雨仙。”穆宗摇摇头。
武帝独自拍掌,掌声响彻大殿“爱卿作得好诗。只是看爱卿是真醉了,扶下去休息吧。”
穆宗苦笑,看来他是变了。穆宗轻轻的闭上眼。而我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个穆宗了。
穆宗被扶了下去后,太常卿徐唯站了出来道:“穆太尉虽然功高劳苦,但如此不知礼仪,怕是.。。”
武帝抬手一挥道:“此宴,不需顾及那么多礼仪。”
武帝正想方设法的削弱穆宗的权势,但他也清楚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毕竟,穆宗名声在外。
穆宗当然也不敢乱来,他知道,天下排名第二的毒仙九缕就深藏于宫中,只要武帝他想,绝对能杀穆宗于无形。九缕香绕处,魂梦一身土。神秘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穆宗猜想,那长伴皇上的老太监伶公公便是毒仙九缕。而在大殿上正无此人。
穆府。大堂上,穆宗缓缓的睁开眼。
堂下站着一个八岁的孩童。孩童稚气未脱的脸显露出几分成人的端重。
“文朔,事可办好?”穆宗慵倦的说道。
穆文朔是穆家长子,他还有一个六岁的妹妹,叫穆文歌。
文朔冷汗直冒,直接跪了下去,低头不语。
“放走了谁?”
“陈氏与其子荀昭。”
“渔镖在何处。”
“正在全力搜寻”
穆宗一起身,那锋利的眼神直透心间。
“首先,你调兵不严谨,惊动了荀政的密探。使荀政以身诱你,而有漏网之鱼。其次,你进攻的方位有偏差,边城位于极北之地,在他的北方是连绵不绝的大山,而你却是从西南东三个方向包围杀进,看似无一漏洞,实则漏洞百出。第一,妳兵力有限,第二,你对边城的熟悉度远远不够。第三,你只看清北面的大山的难逃,却忽略北面的大山你同样难寻。还有,在荀家逃窜的过程中分了两边走,看似狼于携带了荀家公子,其实不然,而你却自以为的带人追向陈氏,你落入了误区,渔镖只会在狼于身上,不可能出现在陈氏或者荀家公子身上。”
“是儿臣失误,请父亲责罚。”
“不过你反应了过来,立即追向了狼于,却也同时犯了同样的错误,你可知。”穆宗神色不变,仔细的点出来穆文朔的不足之处。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心思已是如此缜密,实在是令人恐惧。
“是,父亲,儿臣应该立即封锁河道,拦住假的荀公子。渔镖定在他的身上。”
穆宗挥了挥手“《兵法》《谏言》各抄写三百遍。”
“是”,穆文朔松了口气,步履泰然的退出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