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佺期(公元656—约714年),字云卿,相州内黄(今河南内黄县)人。唐高宗上元二年(公元675年)进士及第。曾任给事中、考功郎中等官。武则天时谄事张易之,因张易之案被流放欢州。唐中宗时召回,历官修文馆直学士、中书舍人、太子詹事。
沈佺期与宋之问齐名,世称“沈宋”。他们总结了六朝以来新体诗创作的经验,对律诗的成熟与定型,贡献颇大。钱良择《唐音审体》说:“律诗始于初唐,至沈、宋而其格始备。”
原文
独不见①
卢家少妇②郁金堂,海燕③双栖玳瑁④梁。
九月寒砧⑤催木叶,十年征戍⑥忆辽阳⑦。
白狼河⑧北音书断,丹凤城⑨南秋夜长。
谁为含愁独不见,更教明月照流黄⑩。
注释
①独不见:古乐府旧题,内容多写不相见之苦。
②卢家少妇:代指长安少妇。借梁武帝《河中之水歌》诗意:“河中之水向东流,洛阳女儿名莫愁。……十五嫁为卢家妇,十六生儿字阿侯。”
③海燕:燕子,多在梁上筑巢。
④玳瑁:属海龟。龟甲美观可作装饰品。
⑤砧(zhēn):捣衣石,古代捣衣多在秋晚。
⑥戍:驻守。
⑦辽阳:在今辽宁省境内,古时为边防要地。
⑧白狼河:即今辽宁境内的大凌河。
⑨丹凤城:指京城长安。
⑩流黄:杂色丝绢。古乐府《相逢行》:“大妇织绮罗,中妇织流黄。”
赏析
这首诗写的是一位少妇思念久戍边塞未归的丈夫,为沈佺期的代表作之一,被历代诗评家认为是温丽、高古之佳篇。
诗的起句借用《河中之水歌》的意境,言简意赅、精妙入微地介绍了思妇的身世和处境。她的家庭环境华丽温馨,生活却冷落凄清。“海燕双栖玳瑁梁”一句反衬,兴起了全篇无限绵绵的愁思。她寂然独居空闺,哪里比得上相亲相爱双栖于梁上的燕子呢?
三、四句绘景抒情,情景相生。深秋九月正是赶制征衣的季节,这此起彼伏的捣衣声撩人心绪。那阵阵飘落的树叶,更使人触目伤怀,平添萧瑟之感。诗没有直说捣衣声催人泪下,却说“催木叶”,于无理处见妙,于曲折中见奇。树木无心而为之“催”,何况是人呢?意在言外,含蓄婉转,捣衣声本也无所谓寒暖的,加以“寒”字,就增强了诗句的感情色彩,鲜明地表现了思妇的心境。她由赶制征衣的捣衣声联想到征人——自己的丈夫,“十年征戍忆辽阳”,自然地揭示出全诗的旨意。
五、六句进一步阐发题旨。正如吴乔在《围炉诗话》中说:“‘白狼河北音书断’,足上文征戍之意,‘丹凤城南秋夜长’足上文‘忆辽阳’之意。”十年征戍,时间够长了,再加之音讯断绝,生死难以预料。俗话说:“能隔千里远,不隔一层板。”只要有封书信来,知道丈夫活着,她就还有盼头。可是“音书断”,从深沉的叹息中所表露的就不止是一般的怀远盼归的愁思了。她为丈夫的安危焦虑,甚至夹杂有不祥的猜想。音信断绝,又置于这漫漫秋夜、阵阵捣衣声之中,正可谓“忆辽阳”愁断肠了。
最后两句似乎有点怨天尤人的意味。她苦苦地思念着丈夫,非但见不到丈夫的面,而且连个信也没有。“谁为”二字用得十分贴切,表明思妇好像有点嗔怪自己多情的意味。她企图自宽,却愈加思念。在这漫漫长夜,老天又偏让那轮明月来照这预制征衣的“流黄”。征人无消息,征衣将寄往何处?诗句怨而不怒,意境清幽柔和。因而前人评说:“‘卢家少妇’首尾温丽。”
绝妙佳句
谁为含愁独不见,更教明月照流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