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眸光清洌,薄唇开阖:“刚才,为何不动?”
“为何要动?”凌洛洛撅了撅嘴,弯眸一笑。
“深夜,一人,不怕?”
“我知是你,为何要怕?”
“怎知是我?”夜渊一在她身侧的石凳坐下,冰雕般的轮廓显现在月光下,刀削斧刻般深邃,“能看到?”
“嗯。”凌洛洛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垂下眼眸道:“不是能看到,是能感觉到。”
“感觉?”夜渊一皱眉看她,似是不解。
凌洛洛笑得神秘,如夜渊一这类高手,隐匿气息不被对手发现是十分重要的,若是有破绽被敌人轻轻松松的就感觉到了,是大忌。
“你不必担心,我能感觉到,是因为在你周围,气温都会有些许下降,这种细微的变化,大自然中经常出现,人是几乎察觉不到的。”
“你能。”
“对……”凌洛洛头点到一半,才发觉男子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她抿了抿唇,看向夜空中那半轮明月,“是啊,我能。”
夜渊一凝视她清冷的眸子,遂仰起头,同样看向那一轮明月。
两人均沉默,不再交谈,良久,夜渊一欲起身离开,身子刚动便又退回到石凳上,凌洛洛疑惑看向他,问道:“有什么事吗?”
“城内不安,夜里,莫出门。”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凌洛洛皱眉,天矶城内难道出了什么事?她怎么都没听说?
“嗯。”
凌洛洛有些后悔,居然会问惜字如金的夜渊一发生了什么事,她完全就是自找的,夜渊一今晚能跟她说这么多字,天上已经在下金子了。
“噗!你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能问出来什么呀!”
身后树丛中兀的传来一声调笑,二人闻声扭头,便见百里琉芜扒开两侧的树枝,从树叶丛中钻了出来。
“怎么哪都有你?阴魂不散么?”凌洛洛瞪他一眼,刚才的事她还生着气呢。
“啧啧啧,小洛洛,你怎的如此绝情,我的心好痛。”百里琉芜扁了扁嘴,作势就要对着凌洛洛扑上来,半空却被一只手臂拦住,甩在了石凳上。
“小渊一,暴力是不对滴。”百里琉芜嗔了他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摇了摇,“女人,不会喜欢。”
“大晚上的不睡觉,装鬼呢?”凌洛洛揉了揉太阳穴,发现有点疼。
“呀,还真是!”
“嗯?”凌洛洛挑眉看他,从那张笑得艳丽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端倪,“最近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嘛,说来也是件怪事,最近城里,频繁出现杀人案,这本来也没什么,官府也介入了调查,可这事怪就怪在……”百里琉芜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道:“凶手杀人的手法,着实太过诡异凶残。”
凌洛洛皱眉,凶残?她突然就联想到了开膛手杰克。
“被杀之人,死状都相当凄惨,喉管被一剑刺穿,不会当场死亡,只会因肺部空气越来越少而慢慢窒息,人却是神智清醒的。”
“嗯,这个我知道,可以算得上是一种酷刑。”
“岂止啊……”百里琉芜叹了口气,似在怜悯那些死去的人,“凶手不仅是刺穿了喉管,在人意识还清醒的时候,更是活生生将人开膛破肚,掏出肠子,最后再将心脏绞碎。”
凌洛洛默然,恐怖电影她也不是没拍过,肠子断肢什么的见得多了,只是这事,当中倒是有些蹊跷。半晌,她才开口问道:“已有几起了?”
“今早我去周围打听了下,从这月开始,总共大概有个五六起了。”
“这么频繁?”凌洛洛皱眉,思索片刻,“受害人之间,可有什么共同点?”
“没有。”百里琉芜摊了摊手,“都是寻常百姓,男女老少都有,官府也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剖腹杀人这么大动静,就没人看见凶手?”
闻言百里琉芜神情微怔,未回答,只扭过头去看一旁沉默的夜渊一。
“碰到。”夜渊一垂眸,说得淡然。
“碰到?”凌洛洛却一下子炸了毛,“你说什么?你们碰到凶手了?”
“你先坐好。”百里琉芜拉着她坐下,对她安心一笑,“你看我们这不都没事么?”
“废话!有渊一在,你们能有啥事啊?不过……你们是怎么碰到凶手的?可有看清是什么样子?”
“耀华楼吃饭那次,晚上我与渊一谨希一起回菊苑,路上闻到很重的血腥气味,本来也不关我们啥事,小希他胆子小,我们便不想多管闲事绕道离开,但那凶手似是发现了我们,匆匆丢下尸体便逃了。”
凌洛洛挑眉,揶揄的语气十足:“你们两大高手,就连凶手是男是女都没看清?”
“嘿嘿,这个……”百里琉芜笑得坦然,眼角瞟向一侧的夜渊一,“没看清。”
夜渊一未接话,盯着面前的石桌沉默了片刻,起身离开。
百里琉芜唇角勾起一抹玩味,拉了凌洛洛又开始唠叨那尸体的惨状。
“小洛洛,你是没见着哇,那肠子内脏,铺了一地,根本就看不出个人形了,小希那小子,从那晚回来就没睡着过觉,天天夜里拉着我出来陪他看月亮,今晚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这不,又逮着司空悠陪他看月亮呢,你说我这戏里戏外全职奶妈,是不是得给我加个工钱,升个总管当当?”
“白日做梦会让人颓废,半夜做梦那就是绝症!鼻孔大的家伙果然想象力无限大。”
凌洛洛说完便同样起身,追上前方石子路上驻足一直等候着她的高大黑影。她对着夜渊一灿然一笑,两人并肩离开。
百里琉芜看着二人相携离开的背影,眸子微微眯起,抬手摸了摸鼻子。
“我鼻孔很大吗?”
——
次日清晨,凌洛洛与樱谨希便乘着韩九租来的马车,赶往集市。
因近日选驸马的事闹得风声紧,他们不敢乘坐太子府的马车出门,怕被堵在大路上阻塞交通。
租来的马车毕竟不如太子府的马车豪华,座椅硬硬的,随着中年车夫一声高喝,马车蹭地便向前窜去,颠得凌洛洛与樱谨希二人左摇右摆。
马车驶出没多久,菊苑一侧院墙外转出几名黑衣人,为首的对着后方一人点点头,那人便扭头向反方向离开,黑影几闪便没入一片屋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