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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虚虚实实(一)

城外的隆隆炮击声,石破天惊的震撼了城中抵抗将士们,更是振奋了他们的士气。与他们来说,由于长年远离战事的边缘地区,很多人甚至是从未参与过真正的战斗,之前虽说叛军方面也有过巨炮的打击,但却根本没有永昌军火炮的这般迅猛,声势浩大。

“怡昌钱铺”的高台之处,杨倩儿与李啸尘等鸟铳营几位军官,正密切的观察着钱铺周边的情况。面对叛军的陡然增加了围守的军士数量,众人均隐隐约约的猜测到城外可能发生了重大变故。随着永昌军炮火声的响起,久经沙场的李啸尘把总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侧耳听了一会后,他对着杨倩儿说道:“杨姐,这是我们炮营的火炮声!鹏哥他们现在就在城外!可以马上攻城了的!”

“嗯,这是段鹏的思路,以天宇的骑兵营是无法攻城的。如此说来,新荣的丛林山地营和赵斌的鸟铳营也应该到了!李把总,传我的令,告诉弟兄们!大军已至大理城外!要他们再耐心坚持下!”杨倩儿开始急速吩咐道。

“是!夫人!”李啸尘回答的更是巧妙,在私下里,可以以尊称,但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像现在这般光景,更是需要把这种“身份”给传递出去,李啸尘说完,转身而去。

而在鸟铳营的钱铺前沿阵地之上,全体将士们并未因为城外的炮击,而松懈下来,都是守在各自的地段上,虎视眈眈的死盯着叛军的动向。

“弟兄们!”匆匆赶至的李啸尘大声地说道:“夫人有令!我永昌军的大部人马已经抵达了城外,刚才的炮声就是我们炮营为攻城而发出的!大伙打起精神来!迎接大军的入城!”

可众将士的反应却寥寥无几,似乎都没把这些放在心上。那位“署理”的郑哨官,见状迎了上来道:“李大人!这事弟兄们都猜到了啊!像叛军的这番调整,肯定是跟城外的局势有关的啊!”

“郑哨官!”李啸尘听了这话,虎着个脸,道:“你奶奶的,长了几个脑袋?这可是夫人刚下的令!”李啸尘说这话是,可以把“夫人”二字加重了语气。

“夫人?!”这位郑哨官忽然打了个冷战,他连忙冲着自己属下大声地说道:“娘的!你们没带耳朵吗?!”作为一个老兵,郑哨官很清楚的知道,腾冲卫军的命令下达是没有任何理由去敷衍的,虽然杨倩儿还尚未与段鹏成亲,但这明摆着的事实,却是军中无人不知的。

“是!严阵以待!”开始有军士们齐声相应了。

李啸尘这才松了口气,他自己当然明白自己的属下是知晓局势变化的,可杨倩儿的命令却是必须执行的。

正在此时,三位军士从钱铺大门口处急步跑来,禀报道:“报!李大人!钱铺外面来了叛军几个人,自称是沙定洲的夫人万彩莲;长枪营官长李阿楚;炮队队长汤嘉宾,有要事与夫人商议!”

闻听此话,李啸尘的脸上有些阴晴不定,沉思了片刻后,他马上率众先来到了院门前,在详细了解了院外叛军的意图后,这才回到钱铺的高台之处,向杨倩儿做了禀报。

而杨倩儿仅略微思索了会,即刻命令大理城“怡昌钱铺”的新任大掌柜胡瀚匀,准备一间干净些的屋子,并率李啸尘等人去了那里,然后让驻守院门附近的郑哨官把几位叛军领进,至于鸟铳营的另一位张骁哲哨官,则是率军全面监控外围叛军的一切动向。

杨倩儿等人这才刚刚坐定,就闻听外面的军士一声通报:“夫人!来人已到!”

接着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从外面进来了几个人,其中领头的那位女人,用吴侬软语般的腔调说道:“啊呀,段夫人啊,久仰大名了,姐姐还在阿迷州就听说过你了。”

万彩莲!沙定洲的夫人!叛军真正的幕后执掌人!

而其他叛军,则是冲着坐在屋中主座上的杨倩儿一抱拳,齐声道:“段夫人!”

杨倩儿不苟言笑的冷冷说道:“诸位请坐!”,站在其身边的李啸尘,如临大敌般的与几位彪悍军士紧盯着这几个叛军,而在屋前的郑哨官,更是遣人把这屋子给团团围了起来。

万彩莲丝毫没有受杨倩儿的冷落而恼怒,反而更加“和蔼”的说道:“多谢妹妹了!今日我们姐妹相见,也算是缘分啊。”

“是吗?刀光剑影的缘分吧,沙夫人,不知你们有何事来到我们钱铺,这里是我家相公的私家钱铺!”杨倩儿也巧妙的把事情给表露了出来。

“是啊,妹妹,这可真是个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之前姐姐并不知道这事的,这不,闻听妹妹在此,姐姐立刻就赶了过来解释的。”万彩莲的应对之道也是多年来操练出来了的。

“哦。”杨倩儿这才把脸色缓和了些,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怎么着也不能太过分的,杨倩儿也是深悉官场运作之道的,“张悦宜,上茶!”

“多谢妹妹了!”见情形缓和,万彩莲等人这才松了口气。

“万姐姐今日前来,不仅仅是为解释一事吧?”杨倩儿性子急,她直接先把事情给点破了。

这话一出,先是让万彩莲一愣,她也没想到马上到了主题上,但她反应很快,马上接口道:“妹妹啊,也确实。不过姐姐今天来,主要是想消除与您家段大人的误会啊。如今的情形想必妹妹也知道了,您家段大人现陈兵城外,而我家那死鬼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想要决一死战。虽说这打仗之事,跟我们女人家无关的,可毕竟参与的是自家男人啊,故此,姐姐今天刻意过来,想与妹妹商议下,看怎样解决下他们男人之间的战事。”万彩莲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说道:“我家相公着实是不愿与段大人为敌的。”

而杨倩儿等人闻听万彩莲这席话,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叛军打算和解!

“万姐姐,你且说说看,怎样个和解法子,如果能不必大动干戈,这当然是最好不过得了。”杨倩儿道,她是兵营出身,自然知道目前城中局势的。

听了这话,万彩莲马上来了精神,她赶紧说道:“妹妹,您看,他们男人间的这番作战,其实就是相互不知情的缘故啊。一旦各自死磕的话,势必会两败俱伤,好了他人的,这城中剩余的驻兵也将会遭到杀戮;而如果都能选择和解,那只要段大人能放过我家相公一马,姐姐愿意去说服他,不再进行对大理城的占据,我们退回昆明去。”

杨倩儿听后,深思了半刻后,说道:“那万姐姐打算怎么做呢?”

“妹妹,只要您能走出这钱铺,与我们一道,而姐姐我就会亲赴段大人处,等两军和解后,我们相互再返回来,您看如何?”万彩莲笑着说道。

李啸尘闻听这话,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他不由得脱口而出:“夫人!不可!”

而杨倩儿却并未进行驳斥,她只是挥了挥手,道:“且听万姐姐把话说完。”,她把话语又压在了万彩莲身上。

此时的万彩莲,方才意识到他们之前的商议是有纰漏的,故此,又说道:“妹妹,您放心,您是我万彩莲的妹子,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而且,我们炮队的这位汤嘉宾大人,他也是我的妹夫,将随这位李大人一道,留在“怡昌钱铺”。”然后,万彩莲又看了一眼李阿楚,厉声喝道:“李将军!我家妹子如来大营,就由你看护好了!有接近者,杀无赦!”

“是!夫人!”这位李阿楚是非常明白万彩莲意图的。

万彩莲之话,陡然激起千层浪,把这间屋子的气氛挤压的万分紧张,尤其是李啸尘,假如这杨倩儿在外面有任何的闪失,那他的罪责可就大了,无论怎么说,即使战死在这钱铺里,好歹也算是个“以身殉职”罢了。可对杨倩儿,却又是另一番的思路了。眼见这场危局可能要破解,而一旦如此的话,那这城中剩余守军可就会对自己只会存有感激之心了,况且,这事要是流传了出去,更是可能对自己有着莫大益处的。

想到这里,杨倩儿猛的站了起来,对着万彩莲大声说道:“万姐姐,希望你能信守诺言!能放城中守军一马!否则,我家相公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夫人!不可啊!”此时的李啸尘已经有些乱了方寸。

“李大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果能以我杨倩儿一命来换取全城守军的性命!也值了!”杨倩儿振振有词的说道,“李大人!我走后,钱铺就交给你了,等段鹏回到城中之时,你要把这里完完整整的留给他!”

“夫人!”屋里屋外的鸟铳营将士们齐声喊道,这些人多数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自然知晓把“兔子逼急”后的结果,以区区钱铺这么点人,最终是不可能抵挡得住叛军“疯狂”进攻的。

“多谢妹妹成全!但您言重了啊。目前我家相公已经下令停止攻击城中驻军了的,正是希望能与段大人和解的。”万彩莲道。

但见事情已经无法逆转,李啸尘怒吼了一句:“郑哨官!”

“属下在!”郑哨官立刻从屋外跑入。

此时,李啸尘嗖的一下拔出了其随身所带的短刀,把刀递交给了郑哨官,“这把刀,是当年鹏哥驻守铁壁关时所赠的,今天我就把它交给你了,由你领人护卫夫人,你要记住:刀在,人在!刀失,人亡!”

郑哨官也是个老兵,知道当年段鹏在户撒打造的这些短刀,全军拥有者不到二十人,意义非凡,但凡拥有此刀者,全系各营之中的翘楚人物。

今见李啸尘把此刀交出,也就意味着其抱有必死之心了的。

“李大人!”郑哨官双手接过此刀,浑身一颤,“属下必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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