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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不要忘了呼吸

不出片刻,断断续续的呼吸完全摆脱不了藤蔓对我的控制。恐惧一寸一寸侵蚀着我的心,我屏住呼吸,蔓延的藤蔓停止了它的动作,却并没有放开我的身体。

不知道屏住呼吸多久,我只觉得身体疲惫不堪,后脑勺发懵,我的意识开始变得凌乱不堪。

“溱澜,呼吸!快点呼吸!”熟悉的声音传来,当头一棒将我敲醒,我如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

我张大嘴,急剧喘息,匆忙之间,呼吸紊乱,而就在我呼吸的瞬间,树精毫不犹豫地勒得更紧。

我胡乱地挣扎却徒劳无功,呼吸越来越困难,肺脏受到极大的压迫,四肢感觉快要被勒碎,我痛叫了起来,却发现连痛叫的力气都没有。

太痛苦了!求求你停下来!

这样下去,我会被勒成碎片的。

停下来!给我停下来!内心撕声力竭地呼喊,藤蔓却对此无动于衷。

我的视线因为双眼充血而一片模糊,对死亡的恐惧一点一点吞噬着我的心。有谁能让它停下来?手好痛,感觉肌肉已经被强劲的藤蔓给勒得坏死了,周身的血液也似乎停止了流通。

无论是谁?让它停下来好不好?我不想这么痛苦地死去,我还想好好活着,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可是有谁会来呢?罅隙里本就只有我和景昀,景昀他都自身难保了,那还有谁会来救我呢?绥吾?他不过是拉着我陪葬,有什么救我的理由?哈哈,哈哈……没有谁能来救我?除了我自己!

怎样才能让它停下来?我怎么忘了,屏住呼吸就好了,屏住呼吸它就会以为我死了,这样它就停下来了。

真的,只需要屏住呼吸,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它就停止了动作,比起奢望他人来救我,既快捷又方便。

可是,好难受,意识开始混乱,视线也模糊不清,体内的血液开始倒流,肌肉和皮肤仿佛一寸一寸割裂,这竟比被树精折磨还痛,五脏六腑如同被烈焰灼烧,无法忍受。

我的意识一片混沌,可筋肉麻痹刺痛的感觉,却清清楚楚印在了心上。

好痛苦!肺脏好难受,感觉要爆炸了。

呼吸,好想呼吸,可是为什么,明明张嘴却感觉脖子被无形的绳索紧紧勒着?

我的身体剧烈的挣扎着,却只是筋肉痉挛。

景昀,这就是你曾经体验过的身体忘记了呼吸的感觉么?真的好难受,难受得要死了,还不如快点死去,这漫长的过程太折磨人了。

景昀,那个时候的你,是如何找回呼吸的?

我真的不想死……我不想你一个人再次面对这个恐怖的罅隙……真的好不想死……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在了我的唇际,紧接着一股温暖的气体缓慢地渡到了我的体内,强烈渴望空气的身体还想要更多,于是拼命地呼吸着,将所能夺到的气体悉数抢夺。

视线渐渐清晰,我看到近在眼前的黑色双眸,那华丽的光彩一直照进我的心扉。

娘亲,爱上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

当初你喜欢上那个神族之人,花了多久?几十年,几年,几个月,还是几天,亦或者是一瞬间?

娘亲,我好像喜欢上景昀了,就在刚才那一秒,就在我一脚踏入鬼门关的间隙。他柔软的唇,温暖的气息,拯救了孤单绝望的我。在我忘却了呼吸吐纳的时候,在我渴望一棵救命稻草的时候,景昀踏着莲花金座,周身泛着金黄色耀眼的光芒款款而来。

娘亲,你说,他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真命天子?是他,在我即将死亡的瞬间将我从黑暗窒息中拉出来,是他,将那温暖香甜的气息渡到我的体内。我们离得那么近,近到可以数清他那长而密的睫毛。似乎从这一刻起,我的生命与他紧密相关,紧密到连呼吸的频率都一样。

这个,是不是就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溱……澜……”

景昀张嘴唤我,却吐了一大口鲜血,我大惊失色,失声大喊:“景昀!”

稍稍侧过头我才看到一根巨大的藤蔓从他身后当胸穿过。

为什么,景昀,为了我这个毫不相干的人豁出生命值得吗?

让我死了不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拖累你了!

“溱澜……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忘了呼吸。就算真的……要死,宁可被他人杀死,也不要因为忘了呼吸而死去,这样的死法……太懦弱了……”

景昀望着我,黑色的眼眸分外清澈,他左手环抱着我,右手紧紧抓着树精的藤蔓。

他的右手发着刺目的光,随后,一阵黄色的光芒迅速地沿着藤蔓蔓延。

巨大的树精在一片强光中化为了齑粉,随后一块毫无光泽的玉石掉到了地上,碎成了几块,那是失去了灵力的绿水玉髄。

景昀抱着我,像是一朵凋零的向日葵,从空中飘落。

我盯着他素白的脸庞,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泛滥成灾。他的嘴角依旧挂着笑,嘴角未干的血液是他苍白的脸上唯一的亮色。

我的手在发抖,手指下意识地死死拽着景昀的衣裳。我希望,我和景昀永远不要落地,就停在这儿就好,时间,你停止吧,永远停在景昀还没有离去的这一刻。

“溱澜……活下去……”景昀微笑着伸手来擦我眼角的泪,笑容明明是苍白的,却依旧那么爽朗。

“不!要活我们一起活下去!景昀,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我歇斯底里地喊着,景昀却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现实是如此残酷,我抱着已经昏迷的景昀落在地上。周围的怪物汹涌而至,如狼似虎的眼神,无疑将我们当作了最好的食物。

景昀,你告诉我,如果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要如何坚持?

我已经……没有勇气面对这个恐惧的世界……这个布满荆棘与血腥的世界……

倒不如,死了干净……我闭着眼睛,等待着猎狗疯狂地撕咬。

然而意料中的死亡迟迟未来,却听见无数惨烈的叫声。

我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飞落着无数的冰石,那些怪物被这密集的冰石砸中,痛得惨叫连连。

“溱澜!”随着一声清越的男声传来,一个蓝色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身前。

我看到蓝色的衣摆在微风中浮动,抬起头正好和绥吾四目相对,他的眼里满是担忧之色,我忘着那双温柔的眼睛,欲语泪先流。

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我的内心里是多么依赖绥吾,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觉得无论什么事情都不在话下。

“哇哇……绥吾,救救景昀……帮我救救他……哇哇……”我一边哭着,一边喊。

“我就说这小狼天生运气好,掉到这深山老林里都能碰上个救美的英雄。”话音刚落,一袭华丽锦衫的女子从天而降,她手中挥舞的长鞭霍霍作响,紧随其后的是一名男子,安静沉默,面无表情,他的手中拿着一把长剑,一落地便持剑对付华衣女子身后的怪物。

我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幕,哭声都来不及停止。

只见华衣女子将一把银色长剑扔给我,笑脸盈盈地走过来,“你的剑还你。”

说着,她低身瞅了瞅我怀里的景昀,调笑道:“啧啧,还是个小帅哥。小狼你艳福不浅啊,之前和你一块进来的那个帅哥也相当不错,眼下,有了绥吾这么个绝世无双的美男子,又抱着个阳光帅气小伙……”说着华衣女子朝我抛了个媚眼,一字一顿道:“小——心——吃——不——消——”

我接过狼牙剑,本来对华衣女子的出现就跟震惊,脑子还没绕过弯来,又听华衣女子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现在脑子更是一团浆糊。

“平顺,别在这挡路,我要看一下他的伤势。”绥吾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我才回过神来,我本来要绥吾帮我救景昀的,只是刚才被这个叫‘平顺’的女子转移了注意力。就在绥吾看到景昀的容颜时,我感觉绥吾的瞳孔骤缩了一下,仿佛万般惊讶的样子。可现在看绥吾一脸的若无其事,难道刚才是我的错觉吗?

“不要叫我平顺!我叫李珂菡!”

平顺,不,李珂菡被’平顺’这个称呼气得跳脚。

绥吾一边检查景昀的伤势,一边淡淡地回她:“既然已经封号为平顺公主,就没有人会喊你名字了吧。好歹是你爹赐的,你就好好珍惜吧。”

“珍惜你个鬼!”李珂菡恨恨地说完,转身去对付越聚越多的怪物。

绥吾也没再理她,检查了一下景昀的伤口,神色凝重。

“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他的伤拖不得。”绥吾说完站起身,对着李珂菡和封驰道:“你们两先应付着,我准备离开的阵法。”

“是,是……”李珂菡一副漫不经心应付的口吻。

封驰没有说话,专心对付眼前的怪。

我收好狼牙剑,将景昀紧紧地抱在怀里,我怕他会冷,因此一直搓他的手,怕他会害怕,因此一直不停地跟他说着话。

当绥吾阵法终于准备完毕,绥吾走过来,抱起景昀,将那两个还在浴血奋战的人喊回来。

就在景昀被抱起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上边掉了下来,因为没看到从哪掉的,所以也不知道是绥吾掉的还是景昀掉的。我捡起,是一把小刀的形状,还来不及细看,绥吾已经在催我,我急忙收好,快步走到阵法的中间。

这个法阵直接将我们送到了一个新的幻境,而且这里是白天。

我不知道是哪,只是这里全部被沙土掩埋,竟然和我们上次遇见小女孩的地方有那么点相似。

绥吾挥了挥手,空荡的沙土上蓦然出现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我还在唏嘘不已,绥吾已经抱着景昀进了屋内,我急忙追过去,绥吾将景昀放在床上躺好,将我赶至门外,道:“在我没出来之前,你们都不要来打扰我,还有,也不要让其他人来打扰。”

我急忙点头,坐在房门前,当起了门神。

隐约还能听到不远处李珂菡阴阳怪气的声音:“会幻术真是好啊,什么都能变,太方便了,不知道变出来的食物能不能吃……”

渐渐的,我听不清李珂菡在说什么,我太累了,在罅隙的几天中,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如今终于离开那个鬼地方,又知道有绥吾在,紧绷的一根弦忽然就松了。虽然还是很担心景昀,但是,我相信,有绥吾在,景昀一定不会有事的。

好困,好想睡觉……

显然,刚刚死里逃生的我忘了,对于幻境来说,我可是个通缉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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