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晋友轻手轻脚挪开妻子搭在自己身上的大腿。妻子动了动,脸在堆满秀发的枕头上蹭了两下,咕囊了一声:“到点了?”,“嗯,到点了,火车不等人啊。”高晋友理了理妻子的头发,亲亲她已不再年轻的脸颊:“你接着睡。”。不大会儿,妻子又发出轻细的鼾声。
昨天预报今天是晴天,出门却发现大雾弥漫,十几米远望不到人影,雾气中夹着凉凉的雨丝。高晋友抖开衣领,抓着包,快步向小区外走去。他这么早赶往火车站,却不是如对妻子所说去出差,而是去接一个女人。想到要接的那个她,高晋友心里的某块地方甜蜜地轻吟起来。他总在空暇时,想起那场际遇。
那是他参加一个培训,最后一个节目是爬山。山,很高,到达山顶平台时,风势强劲,山风猎猎作响,薄薄的衬衫拍打着身体,乱发狂舞。高晋友喜欢这种与劲风搏斗的感觉,这似乎唤醒了他身体里的某种力量。他张开双臂,真想大喝一声,可还没容他发出声音,一声惊叫自身后响起,回过头,他看见一双女人求助的眼睛,她跌坐在地,左手按着左脚,好象是扭伤了。
喀嚓嚓,一声巨雷在头顶炸开,山风携来一片黑云,铺天盖地将山顶罩得伸手不见五指。
“啊——”又是一声惊叫,那个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天吓得惊慌失措。
他想也没想,直接奔了过去,将她护在怀里……
事情就这么戏剧地发生了,雷声响过却没有下起雨来,也许那片黑云是过路的,被风吹来,又被风吹走了,可他的心,却在那时被吹乱了。他背她下山,一路上他们像是久别的老友一样交谈,大有相逢恨晚的感觉。
后来的发展似乎顺理成章。他们生活在不同城市,手机与网络,成了他们传达感情的通道。没有多久他们已经彼此相当捻熟,一个字,一个词,都会引起共鸣,在心底涌动起一种亲呢地暧昧。
她的妙曼与柔弱引发了他内心不可扼制的柔情与冲动。当他们再次相会,他问她那天为什么会那么相信他时,她蜷伏于他的怀中,鬓角在他微露胡茬的下巴磨擦下显出醉人的酡红,“我当时很害怕,眼前只认识你一个人,我见到你的样子觉得可靠、安心,就这些。”
“有没有其他,有没有其他……”他期待从她的唇里吐出更令他满意的答案。
“不知道……”她想了想,最后放弃了。
高晋友曾有过对妻子感到不公与罪恶,他不想放弃十几年的婚姻,可又割舍不下这份让他感觉青春的心悸。今天,他们约好会面,她乘车过来,然后再乘下一趟车到他们约好的地方。他对妻子编了个烂理由--出差,他觉得他就像是患了高热症的鸟儿,为了心目中的她,已经烧得不顾一切,只想一飞向她飞去。
高晋友再看看手机,火车到站还有十几分钟。他还是来早了。
“嘀嘀嘀……”手机短信音乐响起,高晋友马上举起手机。
“对不起,我不能去了,我先生病了,我不能离开他。生活中有许多的取舍与无可奈何,人不能活得太自私,自己的心情有时真的不能太算什么。再见,曾经的朋友,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最好不要再见面了。”
震惊,高晋友今生今世从未有过的震惊。
他迅速回拨去那个号码,“对不起,对方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再拨,又是“对不起,对方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再拨,再拨,再拨,N次的再拨,依旧是“对不起,对方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整整一上午,他游逛于火车站附近,每趟车到站他都会走近一一辨认,暗暗希望那条短信是个玩笑。
下午3点多,他回到了家。妻子望着灰头搭脸的他一脸惊奇“咦?回来了?这么快啊。”
“没去成,单位临时有事加了会儿班。”他顺口编了个瞎话搪塞过去,奔进了卫生间。
“你们单位也真是的,星期天不是让人出差就是让加班,每月才给多少钱啊……”
妻子接下来的声音被除关在了门外,高晋友忽然觉得自己真傻,像是做了一场风花雪月的梦,和自己的心情开了个玩笑。他苦笑一下,脑子里闪过不知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
天空中没有留下鸟的翅膀,而我,已经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