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海南电视台《公仆在线》节目录制现场,极其偶然地忘记了关闭手机,中间突然有电话打入,连忙迅速关机,以免影响节目的录制,当时并没有看到是谁的来电。节目录制完毕后,又打开手机,豁然7个未接来电和5条短信显示出来。7个未接来电都是北京一个知青朋友打的,5条短信同样为他所发,内容为:李二走了。
我的心肯定收缩了一下,因为仅仅事隔不到5个月,与我同龄的知青朋友又走了一个!走到了世俗所说的阴间,有可能是冥冥之中所期盼的西方极乐世界。
2008年11月份,我邀请一个在中国社科院工作的同龄知青朋友来海南参加某省级社科项目的评估,见面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吗?小兵走了。”他一定看出了我不相信的神情,因为不久之前,我们还在一起聚会,于是又补充了一句:“癌,从发现到去世,不到一个月。送他的时候,在北京的朋友全去了。”
我只能黯然伤悲,说起来,小兵是我的发小,他母亲和我母亲在一个单位工作,我们在一个小学读书,中学虽然分开了,可到农村插队又走到了一起,都在云南河口的红河边上种植橡胶树,知青大返城之前回到北京,我先当工人,后当记者,他则先当工人,后当医生,我们跟当知青时一样,经常来往。90年代,他调入了健康报,也成为了记者和编辑,曾向我约稿,但我一直无暇给他写一篇。有一次从电视中看到他成为著名栏目《幸运52》的嘉宾,而且过关斩将,一举获得大奖,他的机敏、睿智令我赞叹。然而,他走了,走得如此突然,在56岁,还应该有一段美好时光的时候,离开了人世。
李二是我又一个同龄知青朋友,也是在云南河口一块插队,他很喜欢阅读和收集知青文学作品,几乎所有的知青作家他都如数家珍,当然我的知青小说、电影和散文也在他关注的视野中,只不过他用不着花钱购买,都是由我赠阅。今年春节回北京,知青朋友们聚会,每次必到的他没有参加,有人轻描淡写地说他身体不太舒服,住院了,我没怎么在意,过了两天,另一个知青朋友专门来我家,说李二住院无聊,要看我20集知青专题片的解说词,我不太情愿地把自己珍藏的唯一一本拿了出来,并希望他看后能够归还。
没想到,刚刚过了一个多月,传给我的不是他出院的消息,而是噩耗。我连忙把电话打到北京,对方告诉我,李二的临终遗言是把他的骨灰洒在我们曾经插队的云南河口的南溪河里。这条河是红河的支流,并入红河后,奔腾于崇山峻岭,然后浩浩荡荡地流入大海。因为一个星期必须做一期电视节目,我无法送李二最后一程,只好委托奔赴云南,既祭奠我们上山下乡40周年,又为李二完成最后心愿的知青朋友送上我的哀思,并要求把我送给他的知青作品一并化为灰烬,共同洒入南溪河中。
曾几何时,我到新疆采风,遇到了一个还留在那里的上海知青,他的小孙子为我捧上了新疆的大西瓜,回到海南,我写下了散文《知青爷爷》,感叹时光如梭,我们这一代人已经老了,其中也有调侃意味,这篇短文因着情感真挚,被十几家报考转载,还收入了当年的年度散文精品,没想到几年之后,我们还不到60岁的时候,几个仅仅是知青老爸的同龄朋友就相继辞世。
每代人都有英年早逝的,也许我的同龄知青朋友的夭折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不值得分析和探讨其中的深层背景,所谓生死有命嘛。不过,对他们的怀念和对自己生命的珍惜应该没有什么错误,终究,一代人正在被历史淘汰的过程中,不管你愿意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