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中,在派遣军总司令松井石根和第六师团长谷寿夫的默许下,鬼子进行了长达一个多月之久的大屠杀,三十万放下武器的中国士兵和无辜百姓的亡灵,迷茫在南京的上空,诉说着侵略者令人发指的罪行。
一个多月后,鬼子才逐渐放松对赵子轩的追捕,而他才得以混进南京城。
硝烟刚刚散尽,冤魂尸骨未寒,暴行过后的东洋鬼子开始在满目疮痍的南京城中,建立所谓的“日满华经济提携”和“皇道乐土。”
但整个南京城依旧处于血腥的恐怖和凄惨的凋零中,持续一个多月的大屠杀,使得原本繁花似锦的民国首都,几乎沦为人间地狱。
在汉奸组成的维持会的威逼利诱下,残垣断壁的街道之上,开始有一些小店开张,路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但鬼子设在各个主要路口的关卡还没有撤销,依旧肆无忌惮地搜刮行人,欺辱难得一见的妇女。
赵子轩进城后,找到一家四处透风,破败不堪的面馆,正准备进去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门口的电线杆上,贴着一张《寻人启事》,内容和唐定洲撤离南京时,跟他交待的一模一样。
他走进面馆,先是要了一碗阳春面,接着问掌柜的今天是星期几,当掌柜的告诉他是星期三后,他掏出王大海给他的怀表一看,刚刚中午十二点多一点。
唐定洲向他交待过,看到联络暗号后,可在每周的一、三、五下午两点到鼓楼接头,距离接头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从面馆到鼓楼只有半个小时的路,赵子轩安安静静地吃完面后再去接头。
在掌柜的下面的时候,赵子轩又盯着怀表盖的背面端详了半天,里面贴着一张王大海妻子孙桂芝和儿子的合影,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到上海去寻找他们。
吃过面条之后,他掏出几个铜板丢在桌子上,然后朝鼓楼方向走去。
雪虽然停了,但地上的积雪并未融化,长长宽宽的一条大马路,在两边残垣断壁的建筑烘托下,就像是一条通往死亡的峡谷。
赵子轩已经换下了鬼子那身不合身的军装,穿上了过去的那套黑色的学生装,看上去精神一些但却过于单薄。
原本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鼓楼,现在已经破败不堪,各种车辆销声匿迹,偶尔几个路人也是低头走路,像是随时都怕碰到瘟神鬼魅一样,匆匆地来,又匆匆地离开。
距离鼓楼大约三、四百米的地方,赵子轩停下了。
因为路上的人过于稀少,赵子轩不得不小心谨慎一点,万一有个什么差池的话,鬼子一眼就能发现他。
他掏出怀表看了看,刚好两点,就在他准备加快步伐朝鼓楼走去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个人影远远地朝这边跑来,后面还有五、六个鬼子在拼命追赶。
“站住,站住——”鬼子用生涩的中国话叫喊着。
赵子轩立即躲到一棵大树的后面,随后听到“啪啪”几声三八大盖的枪声响起,而那个人影还在朝这边奔跑,赵子轩知道,鬼子是朝天鸣枪。
他微微侧头一瞟,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老李?
老李是南京站情报组的情报员,虽然赵子轩没跟他打过交道,但那次赵子轩和老孙前往金陵大学的时候,就是他在学校门口装成剃头匠的。
“站住——”
“啪啪——”
鬼子一边喊着,一边开枪,老李跑着跑着突然“噗通”一下摔倒在地。
摔倒时,他的脸刚好则向赵子轩这一边。
他痛苦而绝望地瞪着大眼,刚好看到了躲在树旁的赵子轩。
“叛——徒......”
他努力地喊出两个字后,死不瞑目地咽了气。
赵子轩一愣,心想:他是以为我是叛徒,还是告诉我有叛徒?
路边仅有的几个行人吓得四下狂奔。
因为进南京城需要过一道道关卡,接受鬼子严密地盘查,赵子轩把枪藏在了城外,现在看到鬼子追上来,他只能去拔当皮带插入腰间的软剑。
这时,他看到那五、六个鬼子的身后,远远地还有几辆摩托车驶来,赵子轩失望地放下手,充满愧疚地看了地上老李的遗体一眼,从树后闪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中。
在庆幸自己没有直接前往接头地点接头,避免一场灭顶之灾的同时,赵子轩又为老李的殉国感到惋惜。
他奔跑着,耳边却不断传来老李的声音——叛徒,叛徒......
赵子轩一直以为以《寻人启事》为接头暗号的事,只有他和唐定洲、高荣盛和侯玉娟四个人知道,而且这个暗号仅仅只为他一个人准备的,没想到今天老李也出现了,这使得他陷入了困惑。
离开鼓楼之后,他赶紧在城中寻找一个安全的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