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学宫后方,一片空地的正中央,间隔两米呈四方形的四角各生长着一棵奇怪树木。一人粗细,朱红色的树皮,无枝无杈,笔直地延伸到三百米高空,交错的顶端生长着巴掌大的黑色圆形树叶,铺垫成一个四方形的观星台。
此时,观星台上正站立着一高一矮两道人影。
高的是一个老者,面色红润,身材高大,一袭观星袍衬托下,整个人显得傲岸不群。不过,最出奇处却在他那一双眼睛上,乍一看,也只比较明亮而已,但若仔细观察,竟能从其中看到一片无比玄奥诡秘的星空,其中星辰分布之密集、远近方位之奇特远超常人所能想象。
显得矮小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身穿鹅黄色长裙,外罩素白轻纱,长得粉妆玉琢,神情认真严肃,陪同一起仰视夜空。
良久,老者拂袖轻叹:“定数现世,末法开启,九州终结。终究如他所愿,提早了三年。”
小女孩一脸不耐地道:“人尚且不能活在过去,何况天地,这局总会了结的。”
顿了顿,又道:“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老师。”
老者轻笑道:“难得你也有不明白的事,尽管道来。”
小女孩眨动乌黑的大眼睛,仰起小脸问道:”春秋七圣,谁强谁弱?“
思考了片刻,老者才道:”这却不好回答,你可还记得前天所学的东西?“
”数至无穷无极限。“小女孩思考了一下,又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七个人中任意一人,跟其他六人加在一起打架,都只能是平手。“换言之,七圣之中任何一人都不会弱于其他六人的联合。
道理简单,却不好理解,无穷之数加无穷之数,结果不变;但,人与人相加,又怎能保持不变。
老者失笑道:”你这小丫头,圣人怎么会打架呢?你这比喻看似贴切,但真实情况却是复杂得多,用人间的增减变化去衡量圣人,终是不妥。“
言罢,老者又神情严肃地道:“术数之道虽然深邃玄妙,也只不过是人们认识事物现象的手段。你可莫要沉迷其中,以致本末倒置,重蹈名家先贤的覆辙啊。”
小女孩傲然一笑。
老者无奈摇头,俯视一下四周道:”这里却也无有存在的必要了。“
当下俯身抱起小女孩,纵身直接向地面落去,随着他们降落的身影,一团火焰自上而下蔓延开来。
风雨谷中风雨亭。
谷中花草树木方位,溪流方向,甚至枝叶花朵,路径台阶,尽皆经过妙手布置。
待得风雨来时,细闻之下皆可得一天籁之音。
此刻,风轻雨细,烟雨迷蒙,风声雨声铃声伴随一缕细微的琴声,予人以极致的悠闲雅适,顿感宁静空旷至极。
陡然,一片竹叶极不自然的卷曲起来,让本应落于叶上一滴水滑向一方大理石地板上。清脆高昂的铃声响起,天象呼应,霎时风急雨骤,金戈铁马从天而降,让人热血沸腾,豪情万丈,生出千里疆场我主宰的雄浑壮志。
金顶红柱的风雨亭,四角悬挂的铜铃兀自在随风怒吼,亭中一琴台,一铜炉,一茶几,茶几上空置的玉杯中,氤氲一团烟雾。
杯仍温,亭中之人已不见踪迹。
邯郸城的建筑格局,却是从中心向四方成十字型扩散开去的,正中的是王宫,再来是朝中大臣、王公贵族的府邸,紧接着的是商业区,最外围则是居民区和守城军士驻扎地。
赵政居住的地方,紧挨商业区,拥有两个庭院、两处住所的大宅子,房子全部由紫云杉建成,房顶是一层厚厚的金黄色剑草,这是邯郸城顶级的大富商最常用的住宅。
或许,这种住宅不是最好的,但它一定是最贵的,只是建房用的墨家特制紫云杉和剑草,就已足够建造两栋相府了。
当然,贵也有贵的价值,自建成至今十多年间从未进行过大修,只有每年一次的维护。
现今,虽然外表显得有些破旧,依旧坚固耐用。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进入房间时,赵政已经起身活动了一会儿身躯,用木盆里昨夜提回的水随意抹了把脸,就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深深吸进一口清冷的新鲜空气,感受到身体内哪一点缓缓流动的真元,心头欣喜万分,看来昨晚并不是在做梦。
前院住着自己的母亲,赵政并不想去见她,甚至也不会从前院经过。
翻身跃过墙头之时,赵政心想,这次定然让老师大吃一惊,什么三年后才能进入先天,修成真元。
他一定会为自己感到欢喜吧,只有他才会关心爱护自己,甚至把自己当成他的亲生儿子一般看待。
这世上最真挚的父子之情,也及不上自己与他之间的关系。
虽是早上,街道上已多了无数来来往往的行人,赵政在路边的包子铺买了两个大肉包子充当早点,边走边吃,径自向城西行去。
路过西南无人区时,却发现封死的巷道被重新打开,进进出出多了许多的工匠,似是要对这片区域进行重新开发。
赵政暗叹少了一条出城道路,那个湖泊与地下水源相通,与城外的一条河流相连,自己无数次借助太玄的力量,从那里潜出城外。
由于近些年来没有战事,城门的把守并不严格,虽然有八个守卫,但也只对过往的车队进行例行检查,对行人却是没有过问。
出了城门后,赵政一路疾行,花了两刻钟,来到一座小山前。
这座小山显得极为贫瘠,杂乱的山石,稀松的树木也全都落了叶,野草也是稀稀落落的,遮不住灰褐色的山体,动物更是只有不多的昆虫鸟雀。
因为没人关注,也就没有名字,赵政也只把它叫做无名山。
老师就住在山顶上的一个茅草屋中,旁边栽了七八颗野枣树,一个石桌,四个石凳,再就是一片平整的空地,简单、朴实,却又最为温馨的住所。
上山的小路,也是自己和老师一步步踩出来的。
想到这里,赵政不仅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