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内,老者长叹一声:“终究是避不开的天数。”
年轻人脚步轻移,走到老者身边道:“九州一局,谁非棋子?如此,未尝不是最好的结果。”
冷风悄然拂过,刚刚平复的湖面再度晃动起来,树木野草已经全部消失了,跌坐在空旷湖边的赵政面临着最重要的选择。
命修五境,修身、炼魂、悟道、立命、入圣。
修身为基,无一不是从五元着手。
五元乃食、气、动、感、思,这五种人类生存中必不可少的活动,也是探知外界、探索自身的仅有的工具。
食,为饮食,是人体存在生长的物质基础。
气,为呼吸,所谓气血相系,气血一脉,呼吸却是人身的动力源泉。
动,为语言、动作,常常被人用来彰显自身存在。
感,为感知,是人从外界、自身获得信息的手段,重要性不言而喻。
思,为思考、思维,是人之所以为人,与其他事物相区别的重要标志。
其中,气、感这两种极易为寻常人忽略的工具,却是命修者最为注重的。
所谓的内元、真元正是由呼吸牵引而出的感知流,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则是无数先人花费精力总结出的感知传递的安全通道。
借呼吸引导而出的感知流在体内运行,刺激身体,从而使人在力量、速度、控制力上都达到常人无法企及的程度。
不过,这种方式却要有意念引导,一旦意念不在,内元便会快速流逝。
也就是说,你努力一天的成果,或许在打个盹的功夫就消耗殆尽了。这也是大部分修身后天的命修者,以打坐代替睡眠的原因,那样更容易紧守一点意念不灭。
当然,修炼越久,身体素质越高,精神力越集中,内元就越容易产生,产生的越快。
而到了先天,形成的真元又是完全不同了,感知流与一点意念完全融合在一起,可以自行运转,如血液循环、人体生长,不需要由人去刻意控制。
还有一点,以内元加快加速伤口的恢复速度,要消耗精力,过后身体往往感到疲惫;而真元可以代替精力,增加恢复速度,消耗的只是真元。
赵政并没有修炼内元,因为一旦修出内元,由于人身内那种可怕的惯性,将会导致他今后只能走由后天返先天的道路。
“你的资质过于普通,若是走后天返先天的道路,恐怕大半辈子都要耗在修身之境,一生都不可能有什么大的成就。”老师的话犹在耳边徘徊。
什么法家嫡传,什么无上宝典,说破了都是为了资质不好的法家弟子所创的取巧法门。
自己坚持下来了,从五岁到如今,整整七年,从未有丝毫间断,只有增加的分量,从来没有减少过一次。
”嗯,保持这个势头,再过三年,你就可以成为先天高手了。”老师又说。
九州天数,百岁大限,任何人都不可能活过百岁。
七圣之首的太上又如何,也不是在九十九岁之际,无奈成圣,从九州脱身而去。
自己又有多少时间可以消耗,人生总不如想象中那么长久。
眼前就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省却三载光阴的机会。
赵德消逝前,借助天地之力演绎出一幅人体奥义图,投放到自己的意识之中。
借助这幅图,演绎百兽拳法,便有可能在一刹那达到拳意通神的境界,借机破入先天,一举踏入命修门槛。
也有可能神魂受损,意识昏沉,甚至立毙当场。
脑海中,人体奥义图已没有初始般清晰,没有更多时间考虑了,自己的记忆力终究只是正常人的水准,无法记住如此复杂的图案。
翻身而起的赵政,用尽全力踢了身边异兽太玄一脚。正在闭目养神的太玄顿时凶光大盛,回首张开足以生吞活人的巨大嘴巴,就要袭击,却看到赵政轻轻挥动挂在脖子上的白骨吊坠,无奈回身游入湖中,消失在水面之下。
赵政闭目深吸一口气,双足缓缓分开,猛地睁开眼睛,右手如爪探出,左手虚握放在腹部,身体下沉,右腿弯曲,左腿向后迅速蹬出,再度展开百兽拳法。
此次,却与上次不同,少了威猛之姿,多了三分沉稳,动作也是轻缓有力。
第一遍尚看不出端倪,此后每一遍都要快上三分,到了第五遍,再看不出人类的身影,感觉就像螳螂、蛇、猿猴、游鱼、仙鹤、猛虎等等,全都转换成了人体大小在那展露凌然身姿,神意转换间再无阻滞。
到了第七遍,竟似流水划过、树叶飘落,时间与空间完全错位,一切似乎发生在一瞬之间。
若有普通人在旁,必然能够清晰地观察到赵政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慢慢运转,偏偏真实的速度又是极快。这并非普通人变厉害了,而是受拳意影响,整个人的精神都被强行提升到极致,对速度的感知力超越了极限,因而形成的时空错觉。过后,此人即便不当场身亡,也必然大病一场,再活不过几年。
赵政的感觉完全不同,似乎断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光线、声音、温度,就连身体都像是不存在了一般,感觉不到身体内的一切,心跳、呼吸,肢体全都消失了。
眼前是一片奇异的天地,不是光明,不是黑暗,而是无法形容的感觉,就像虚空一般,什么都没有,思维都似是在慢慢趋于停滞。
恍惚间,意念点燃,带起一点豆大的光源,一切变得生动起来了。
赵政拼尽全力把意识投入到那点光明之中,眼前大亮,整个人重新回到了现实之中。
把注意力集中到体内,赵政默默体会着那道在体内缓缓流动的奇异感觉,不冷不热,温暖柔和,既能带来舒适的感觉,也会产生细微的疼痛麻木。不需要去刻意引导,它就会随着呼吸在经脉中流动,这就是真元吗?
思至此,赵政猛然了悟,赵德并不是突破先天失败,而是从先天之境跌落了。
否则,不要说十年,就是一年时间,整个人都会被废掉。
那样的话,他就会被自己一拳生生打死,也就不需要自己借换气的功夫偷偷召唤太玄了。
长出一口气,赵政只感意识有点恍惚,一股困意涌上心头。
也是,折腾了半宿,感觉到累才正常,又要回到那个并不温暖的家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