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笑道:”因为我相信道宗大人的能力。“
公孙婉道:”你认为他一定会出手。“
赵政道:”两个重点,其一,他受人所托,要把我带回大秦,若我死亡的话,岂非大大有损道宗大人的声望;其二,我想不管是谁,都不希望自己做的安排,被白白浪费掉。“
赵政扫了眼仍旧不能动弹的左臂。
公孙婉道:”你倒是变得聪明了点。“
听到她的夸奖,赵政隐隐感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但又一时无法想起,随口道:“前几天,有人告诉我信任的重要性,早上,又有人告诉我要学会怀疑。人与人相处,岂非就只有相信和怀疑两种方式。所以,现在的我,既相信,又怀疑。”
公孙婉神色落寞,对于无法知道门后的情况似是仍有不甘,敷衍道:”那你相信我吗?“
赵政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看着赵政越走越远的身影,公孙婉嫣然一笑,一扫刚才的沮丧之色,仿佛对这样的结果感到非常满意,小手向下虚按了两下,大地掠过一道波纹,太玄的身影浮出,自动把脑袋凑向了公孙婉的手。
此刻的太玄,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看似身形没有太大变化,躯体上却长出了密密麻麻的指甲大小的墨绿色鳞片,眼神的凶暴残酷也一扫而空,变得温和柔顺,似乎产生了灵智。
公孙婉手中变幻出了一个花生大小的红色药丸,随手丢向太玄。
太玄立即张口接住,吞了下去,然后像小狗一般讨好地去蹭公孙婉的小腿。
那情形,若是赵政还在,保管可以惊掉下巴。
此刻,再不用担心一不小心就能把骨头丢掉的赵政,却是想看看自己体内产生的真元具体都有哪些效果。
行走中,不由想起自己在邯郸城所收的两个小弟,赵高和赵云泽。
说来赵高还对自己有恩呢,自己被抛弃后,若非从他身上捞到第一桶金,要想活下来就非那般容易了。
只不过,他二人因为自己的设计,结下了生死大仇,自己这会儿离开,在没有人压制的情况下,活下来的又是谁呢?
邯郸城西,居民区中有一片混乱地带,一处宅子里。
七八个人正在喝酒,为首的是一个十七八岁,身穿锦衣的少年,他一边剥了个花生米扔进嘴里,一边问道:‘赵政那小子真的离开邯郸了?”
下首处,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回道:“恩,属下都打听清楚了,那处宅子现在连主人都换了。”
少年坐直身体,大喝道:“好,今晚弟兄们就抄家伙去砍了赵云泽那帮王八蛋,日后城西就是老子的天下了。”
提起赵云泽,赵高就恨得牙痒痒,两人却是自幼结怨。
九年前,赵高和赵云泽一伙人,设计抢了一个富商的钱包,赵高在带着钱包逃跑的途中被人打了闷棍,钱财被劫。
赵云泽却认定是赵高私吞了,几个人把赵高打了个半死,自此之后两人就不对盘。
再后来,赵高毁了赵云泽相依为命的妹妹,赵云泽砍杀了赵高的父母,更是相互成了生死大敌。
咚的一声,院落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闯进来一帮拿刀持棍的汉子,为首之人身材高大,满脸凶狠之色,正是赵云泽。
密林内,赵政强忍着仍旧不时从左臂中溢出的痛苦麻木,将少女所说的经脉和刚才观察到的人体内构造结合在一起,调动意念催发真元,足下顿生一股无形之力,只觉身体似乎变轻了不少,速度变快之后,掌控力丝毫不减,说走就走,说停就停,快慢自如,随心而发。
稍后,他停在了一颗大树前,猛地一拳击出,‘咔嚓’一声,大树应声而断,倒塌的声势惊飞一片鸟雀。
赵政默默感受着,身体的强度还是不够,刚才若不是把力量和速度结合起来,压缩拳头与大树之间的空气,使两者间产生一个空气护罩,此刻断裂的一定是自己的骨头。
转过身后,猛然发现一道飘渺虚无的身影就站在前方不远处,湖边的一棵树下。
看着那仿佛虚幻般的人影,赵政不敢放肆,施礼道:“见过道宗大人。”
道宗列子并未回头,轻轻道了一声:“恩。”
赵政心中一动,再次施礼道:“小子有一个问题,不知是否能请道宗大人解惑?”
“讲。”拂面而来的冷风,吹不动列子一点点衣角发丝,他此时就像钉在虚空中的一个钉子,纹丝不动,连声音都似是借助空气的震动发出。
赵政沉声道:“我想知道,李牧所悟的道是什么?”
大自然中的一切,如水、火、土等,尽皆有迹可循,就连无形无影的风,也能被人感知。
但是,李牧所运用的力量,完全无迹可寻,那似乎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感知能力,在一瞬间就产生了惊人的破坏力,仿佛把人体内的所有血肉都化为血水,从毛孔中喷射而出,却又不损伤一点表皮。
道宗列子并不答话,而是弯腰从身边捡起一个石子,丢进湖水中,激起一圈圈的波纹。
又站起来,抬手折断一个树枝,捋掉树叶,那动作就像一个最普通的老农。
赵政愕然接过树枝,却见列子屈指一弹,顿时一股股震颤之力从手指传遍全身,一股麻木感油然而生,又不明所以。
道宗列子回到了原来的状态,似乎从来都没有动过一般,悠然道:“李牧是兵家最杰出的传人之一,所悟的道直指大道本源,年轻一辈中,能与其比肩的并不多。若你能明白刚才两者之间的共同点,自能对他所悟的道有一个基本的了解。”
看了看湖面上依旧不停扩散的涟漪,赵政顿时陷入沉思之中,石子与水,树枝和震动,其中的奥妙究竟是什么呢。
一幅幅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拂过,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关键点。
自认已经掌握了所有的已知元素,那,是否其中多了什么,思及此,猛然觉悟,扔掉了石子和树枝,只余下湖面的波纹和手指上的震动感,顿时,被切割的湖面与空气之间形成了一道神秘的曲线,与手指上那起伏有致的节奏感,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道宗列子的眼中浮现一点赞叹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