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窟,救世主大人的“府邸”,石屋内灶火摇曳,饭菜的香气萦绕不绝,入人口鼻,诱动肠胃。
葛玉郎小心看顾着灶上的饭菜,一个月时间都没有好好吃顿饭了,想必小丫头也一样,今天得空可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眼角的余光看到小丫头拿着一只变型金刚玩具玩得不亦乐乎,一会儿变成汽车,一会儿变成机器人,也没个厌烦。
而那只被葛玉郎寄予厚望的“芭比娃娃”则被随意扔在了地上,打入了“冷宫”,按小丫头的话说,那一头乱糟糟的黄毛实在是太难看了。
厚脸皮的文长老不出所料地踩着饭点出现在了葛玉郎的家里。已经完成了幼儿园学业的他自认为已经打开了知识的大门,凭他的聪明才智,往后只要自学成材就可以了,没必要再巴巴地跑去上课了,所以对小玉老师也就没有了往日那种耗子见猫的心态,反而故态萌发,恢复了往日那种老不要脸的状态。
见到空位上的那副碗筷,饶是那能挡住弩箭的老脸也不禁红了一下,心说这是算准了我要来蹭饭啊。
然而文长老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悍将”,脑子里稍微转变了一下观念,立时就变得心安理得了:对啊,我本就是光明正大的要来蹭饭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算准算不准,准备没准备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来蹭个饭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他无视小玉老师那忿怒加危胁的大眼珠子,施施然地坐在了位子上,老神在在地把话头对准了葛玉郎,“知我者,阿郎也,自阿郎走后老夫一直食不甘味,今天阿郎归来,老夫惊喜不已,特此前来与阿郎共聚一餐,不知阿郎你意下如何?”
且不说文长老说话时拿腔作势的文言意境,这是他从幼儿园毕业,自觉文化程度提高后为了标榜自己文化人身份而作出的改变,虽然大部分人都表示听不懂,但是文长老仍不改初衷,他相信一定有人能听懂。
葛玉郎心说你丫蹭个饭也蹭得这么文艺,我要是拒绝了那不是就成了土老帽吗?再说你丫已经一屁股坐在那了,我还怎么好意思把你赶走?赶你你会走吗?最后还不是要蹭?左右不过一顿饭,吃完赶紧滚蛋就是了。
“长老不必客气,本来就是要请长老前来一叙,如此倒是省了小子一趟跑腿,只是粗茶淡饭还望长老莫嫌。”
果然,救世主大人听懂了,而且只听了一遍就懂了,这可比部落里那些听十遍还一头雾水的棒槌强多了,文长老很高兴,他暗暗决定一定要把这种说话习惯坚持下去,让它在部落里甚至蛮荒世界发扬光大。
葛玉郎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妥协居然助长了文长老的“文艺气熖”,以至于在吃饭的时候都能听到他喋喋不休地“蛮荒文言”。
“阿郎啊?敢问此乃何物?”
“阿郎啊?此菜何名?”
“阿郎啊?此菜如何制作?”
“阿郎啊?此汤可有讲究?”
……
哎哟喂,葛玉郎那个郁闷啊,怎么突然间就唐僧附体了呢?不得以顶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
结果文长老眨巴了一下眼睛,那表情很明显的提示出三个字——没听懂,“阿郎啊,此乃何意?”
小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鄙视道:“就这水平,连《论语》都没有读过还满嘴文邹邹的古话,也不怕人笑话,哼!”
“小玉,别那么没有礼貌,长老那是因为条件不好,没看到过书,不然可比你懂得多。”
葛玉郎看不过眼,小小地训了一下小丫头,又转过来安慰文长老:“小孩子不懂事,说话没大没小,长老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先吃饭,吃完饭我送长老几本书看看,正好这回在音山市捡了几本。”
文长老到底是饱经风霜,小玉的讽刺话也只是让他尴尬了一下下就恢复了正常,正准备要好好不耻下问地请教一下,结果就听葛玉郎提到了一个敏感的名词——书,这下他彻底不淡定了。
尼玛,这没法淡定啊,那可是“书”啊,他从少年时刚接触知识的时候就极度渴望着一见的文华至宝——书啊,可惜几十年过去了始终缘悭一面,本以为今生无望,可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救世主大人果真是福泽深厚,气运绵长啊,连这种“宝贝”都能找到。
文长老现在也没心思吃饭了,拉着葛玉郎就要去看书,“快把书取出来让老夫开开眼,天可怜见的,总算是见着了。”
葛玉郎现在可没心情陪着他去看书,当务之急是吃饭,可也耐不住文长老的再三催促,只好给他指出了包裹所在地,让他自己取去,自己也好安心吃饭。
且说文长老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包裹而去,颤抖的双手艰难地打开包裹果然见到了一堆散乱地堆在一起的书,好多书页都折了,不由得大骂葛玉郎不知道爱惜宝贝,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小心地拿起一本书,轻轻地扶平书页上的折皱,只见封面上赫然印着“论语”两个楷体字,古色古香,墨韵传神。
天意啊,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随手拿起一本书就是心心念念的《论语》,这运道好的都有些逆天了,不服不行啊。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然而文长老只看了一句,就彻底懵逼了。字倒是大都认识,可是合起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十分茫然,完全是鸡同鸭讲,不在一个频道啊。
老家伙突然醒悟过来,自己擅自从学堂毕业的决定作的似乎有欠考虑。而且今天又明目张胆地得罪了小玉老师,这要是再拉下脸去听讲,指不定要穿多少小鞋呢,这可怎么办呢?
报应啊,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一点都不淡定,刚识了几个字就觉得自己是文化人了,这就狂得没边了,让你再得瑟,丢人了吧?现眼了吧?
无边的悔恨淹没了文长老,他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无条件地接受了小玉老师无限制可追加上不封顶的不平等条约之后才得到重回课堂听课的权限。
如果文长老当时多翻几本书,找到四大名著之类的白话书,以他当时的文学水平,读通白话文言还是有可能的,只可惜聪明人的自以为是害了他,误以为所有的书都是一个德性,结果就悲催了。
对于文长老受囧这种事,葛玉郎是报以喜闻乐见的态度的。葛玉郎吃这个老奸巨滑的老家伙的亏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每看到他在小丫头面前被训得跟个孙子似的,就感觉什么仇都报了,那感觉不要太爽,当时的画面实在是赏心悦目,百看不厌。
两天之后的早晨,首领突然派人来请,说是有要事相商。等葛玉郎赶到祠堂时,大小头目们已经全都到齐了,一番招呼之后,会议正式开始。
首领总结了入冬以来的各项部落事务,特别对冬狩的成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对冬狩的发起人葛玉郎不吝赞美之辞,好听话不要钱似的一筐一筐地往上堆,最后葛玉郎听着都有些脸红耳热,飘飘欲飞了。
这次的部落代表大会总共也就进行了十几分钟时间,大多数时间都被首领用来对葛玉郎的各种夸奖,只在最后两分钟时间才一致通过三天后的八月十五中秋节进行全部落大祭祀的决议。
葛玉郎很纳闷,文长老那个老家伙整天窝在洞里不见天日,倒底是怎么计算日期的?怎么就那么确定三天后就是中秋节?万一要是见不着满月可就麻瓜了。
对于葛玉郎的疑问,文长老表示万分的鄙视,亲自拉着他来到自己家,指着墙角处的一株仙人掌说,这是“印月草”,每年长出一片圆形的茎叶,只在每年八月十五中秋节时才能长圆满,今年的新叶三天后就会长圆,到时候正好是中秋节,每年如此,从来没有出过错。
这种神奇地草瞬间激发了葛玉郎对自然的向往,他突然觉得在家里养几盆花草才能体现救世主大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高尚情操。只可惜文长老那个老顽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完全无视了他对于自然的无限向往之情,一口回绝了他移栽“印月草”请求,并且赌咒说如果这盆“印月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就脱光了衣服在葛玉郎家打坐三天,为其超度。
脸皮没有成长到老流氓的厚度,自认不能无视文长老裸奔,葛玉郎最后还是打消了让“印月草”开枝散叶的宏伟计划。
中秋节当然不能少了月饼。大佛部也有中秋吃月饼的习俗,只不过大佛部的月饼在葛玉郎眼中实在是太过奇葩了点。薄薄的一层圆肉片也好意思叫“月饼”?这也太不尊重传统了。
狠批了饮食组的女同志们一顿之后,葛玉郎亲自动手制作月饼。能作饼皮儿的唯一选择就是木薯粉了,饼馅也只能用肉食了,好在可供选择的品种还比较多,鱼肉,狗肉,猫肉,羊肉等等,也能勉强算得上口味众多了。
分分钟木头模子就刻好了,木薯粉皮包好肉馅,放模具里一压,一个生月饼就成型了,精美的图案,配上各种象征团圆的吉祥话,光看着就觉得有节日气氛。
最后放瓷烤炉里抹上油烘熟,色香味意俱全的新式月饼就新鲜出炉了。
这种葛式月饼从出现起就受到了蛮荒人类的狂热追捧,经久不衰,从此之后无论出现多少种新式月饼的作法,葛式月饼从来都没有退出过中秋节的舞台,它带给人们的已不仅仅是一种美食,更多的是一种信仰,追求美好生活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