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个子很高,而且身材瘦削,年龄与迪马差不多大,但看上去状态要好得多。虽然她身着低调的定制意大利夹克,但迪马可以根据她的站姿确定她曾经接受过野战训练。如果需要的话,她有可能把这些屏幕后面的猴子统统干掉,然后拿了迪马的钱跑路。她的胸牌上写着她叫奥莫洛娃。
她拍了拍文件。
“我希望我这里有你需要的所有文件。”“我肯定你有。”
她眼中的温暖消逝了。迪马也不笑了。“你难道没有参加过行动吗?”
“我也希望如此。但我的老爸身体不好,我妈又照顾不过来,所以我待在莫斯科的时间长一些。”她低头看着照片,叹了口气。迪马猜她在想什么。也许他们要全副武装杀进去,只是需要隐藏身份?一个身高一米八的金发女人,去伊朗?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好吧,给我看看卡法洛夫的资料。我想要知道所有的事情,包括他用哪只手打飞机。”
她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改变:“这点可能比较困难。他妻妾成群,而且对他很忠诚。”
“众人拾柴火焰高。”
柯罗尔从笔记本电脑前面抬起头:“什么?”“英文俗语。你继续忙你的。”
奥莫洛娃把文件铺开,深深吸了口气。“那我就直说重点了。尼莫五十四岁,每天要干掉三包烟,虽然一周打两次网球,可是身材还是很臃肿。别指望他能做爬墙、快跑之类的体力活儿。他易激动、固执己见,而且缺少耐心。他这个人不是很容易相处,很注重享受生活,而且面对战斗时不会无所畏惧。他
大量服用可卡因,所以你可以预计他会极其兴奋———或者如果他没法拿到自己的毒品储藏的话,就会毒瘾发作。如果你在把他塞到直升机之前有时间的话,可以给他充上一剂,也许会有些帮助。他是个控制癖,不喜欢被人赶着走。他原来自己开着飞机到处跑,直到有一次在加纳硬着陆,那次着陆把他隼式战斗机的起落架都刮下来了。”
“他是不是喜欢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
奥莫洛娃抬起眼睛:“你用的词很有意思。他离婚之后再娶,而且至少有两个情人,一个在莫斯科,一个在德黑兰。”
“和他在一起么?”
“也许是这样。她是奥地利人,名叫克里斯滕。我没有她的罩杯大小。”
“我会自己脑内补完的。”
“请记住,他从来不特别偏爱谁。第一个老婆被绑架了。”“然后呢?”
“他没付赎金。”
“对方索价多少?”“一百万美元。”
“不贵啊。后来那个女人怎么样了。”“再没人看见她。”
“好吧,我大概了解了。他现在住在哪里?”
“除了他在阿巴特的豪宅和在蓓蕾德林科的乡间别墅,过去的十年他基本上住在伊朗。而且作为一名塔吉克人,他的波斯语很棒,而且充分利用了伊朗的不结盟地位,所以他与很多非传统客户之间沟通无碍。”
“你的意思是说恐怖分子。再给我讲讲他的背景。”
“俄罗斯护照。老爸是生产线上的装配工,老妈是个裁缝,
他自己是独子。父亲在托格拉提的拉达汽车制造厂上班,后来因为工伤只能拄着拐棍。父母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养育他身上。他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和父母联系,但一直支付他们生活的所有费用。”
“他在空军服役的时候表现如何?”
“泛泛之辈。主要是个领航员,没有经过战斗训练。总是招惹麻烦。他曾经因为涉嫌与坎大哈的圣战游击队进行武器交易而受到调查。最终没有证实他干过此事,但一般认为他有罪。没有长久的朋友,从来不对什么事情或者个人有强烈的兴趣。据信他至少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不过他从来不承认自己是那些孩子的爹。他的生活里只有生意,他在谈判的时候很强硬,而且总是比别人漫长。如果客户和他在价格上没法达成一致,他就接受对方提出的其他筹码,比方说矿藏什么的,而且他也不在乎矿藏在什么地方。根据我们的估计,实际上他的资产和通过石油赚的钱比武器交易还要多。很难追踪到他这个人,所以也很难说他的其他情况,但他可能是俄罗斯最有钱的人。”
“他的安保如何?”
“由一对双胞胎全权打理。韩国人,名为阴和阳。”“不是这样吧?”
“实际就是这样。”她的嘴唇很漂亮,露出了一丝微笑:她是穿着阿玛尼的蒙娜丽莎,“他原来雇佣一伙阿塞拜疆黑手党,但他们在他的钱柜里拿钱的时候被抓了个现行,然后这伙人就
‘退役’了。”她举起手,做了一个打“引号”的动作。“据传言,是他自己动的手,使用了电锯———这也是对后任的警告。这对双胞胎在韩国有自己的销售点,他们自己负责运输什么的。”
“他们和他在一起么?”
她耸了耸肩:“不清楚。他肯定认为艾尔·巴希尔是个有价值的客户,所以放松了警惕,这倒与他的性格不太一样。”
“我们与巴希尔的联系人呢?”“正式回答就是,没有。”
“什么意思?”
“我们在德黑兰使馆的一个官员和他有电话联系,但是十五天前就再也打不通了。而且因为那里的危急局势,我们正在撤出所有的外交官,这个国家不可言喻。”
“所以这件事情其实是人民解放抵抗组织想要搞到武器?”奥莫洛娃眨了眨眼:“大概如此。”
迪马盯着她:“你眨眼了。”
她露出一副斯芬克斯那样“我没有在笑”的笑容:“我有时候的确会眨眼啊。”
“但是直到那个时候你才眨眼,我问你问题的时候你没有眨。”
柯罗尔叹了口气:“哦,省省吧,让这位女士自在点。”
“别管这事,柯罗尔。她已经是个老女孩了,不需要你的保护。”
迪马从桌子上抬起手指。奥莫洛娃依然在微笑。他们做这种工作已经太长了,不再会伪装。迪马考虑了一会儿。他可以去找帕廖夫吵一架,对他说他应该知道全部的真实情况。帕廖夫可能不会提供真实情况。可能甚至他也不知道全部真实情况是什么。奥莫洛娃和他现在都还处理得很得体。毁掉这种和谐的关系会是件憾事。他觉得,如果不再追问下去,从长远来看她可以在以后提供更多帮助。
他倾过身,看着四周。作战室里面的人都撤走了。他死死盯着这个女人———“同志”———他喜欢用这个老套的词语称呼
他认为是自己一伙的人。“你是说,这就是你所有的一切,还是说这是允许你所有的一切?”
“要我说,后者。”
“那,如果你是我的指挥官,你会给出什么建议?”
奥莫洛娃看着迪马,好像是一个女人从来没有得到过应有的尊敬,但现在得到了。
她眨了眨眼———这次与以前不一样,很慢。“小心身后。任何时候。”
她站起身,指着她带来的文件:“你需要这些文件么?”
他摇了摇头:“如果我需要更多的话,能找到你么?我是说,情报。”
她得意地笑了:“那需要经过批准。”“从你老妈那里?”
她笑着走出了房间。
迪马看着她离开了,强压下几个念头,转身向柯罗尔。“我们需要所有的这些玩具。这次任务味道不对。”
柯罗尔叹了口气:“你总是喜欢用最难的办法去做事情,对吧?”
“什么意思?”
“很简单,这个地方没有防备,也没有哨兵,进出都只有一条路。如果他们在那里有人的话,他们是不会出现在照片里的。这些卡车上面可能有些装备,但如果我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没法事先准备好。我们溜进去把卡法洛夫之外的每个人都宰了,然后把这个家伙甩到你的背上,把他弄出来,完事。”
“有时候,柯罗尔,我真心希望自己就是你。你让每件事情听起来都这么简单。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让你的生活很复杂。”
“你说的好像他像本·拉登一样。”
“因为有太多未知的未知。我和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都不喜欢未知的未知。”
“就像什么?”
“就像,为什么祖国俄罗斯要花很多精力把这个人渣弄回国?为什么艾尔·巴希尔在我们向他供货的情况下还要花这么大的精力全力以赴地去搞到这个装备?”
柯罗尔又看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
迪马冲他的机器点了点头:“你在写行动计划?”
“给我老婆写信。花不了几分钟。我觉得这次我有些危险。”
迪马把头埋进手里。柯罗尔停下来,皱着眉头看着迪马。“你没有说为什么接受这个任务。他们给你寄了恐吓信?”
“比写恐吓信更糟。”“那是怎么回事?”
照片第一百次在他面前闪现。“他们给了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