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灵河西岸重新上船后,两日后荷姬一行人便到了缙灵府,荷姬婉言拒绝了宇玦希望住到宫中的邀请,住到了灵河神女宫。媚儿与荷姬虽然修行之途迥异、性情相差万里,但两人的母亲属于同一支,幼时多有来往,因此颇为亲近。
荷姬只留下了贴身侍女及二十名护卫,让其他人住到了雪莲王室在缙灵府的别馆。
媚儿半躺在软榻上,眯着眼睛看着荷姬,道:“姐姐身上的味道有些变了。”荷姬端坐在南侧的第一张软榻上,拿起茶杯品尝着沙海玫瑰茶,道:“好茶,我们还是有一些相同之处,都喜欢这种长在旷野上,却异常芬芳的花儿。”
媚儿见荷姬自说自话,又道:“虽然不真切,好像闻到了男人的味道。而且还很好闻。”
媚儿见荷姬依旧神色未改,但陪侍在身旁的桃花有了笑意,诡秘一笑道:“姐姐总算要回归正途了?”
荷姬见她如此好奇,便道:“人之常情,既然我还未彻悟,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媚儿见她不愿意多说,觉得无趣,随口问道:“雪莲郡王陛下何时到缙灵府?”
荷姬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媚儿道:“估计两日之内吧。”
媚儿瞧见荷姬如此看了自己,哈哈大笑道:“姐姐如此敏感,怎能藏住心事。你们两个同道中人,居然同床共枕,哈哈哈。”
荷姬见媚儿如此,无奈地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媚儿坐直了身子,拍手道:“也好也好,仅仅是在旁看着你们两个,也解了我的烦闷。雪莲郡王总视我的修行为末流,此番自己陷下去,就知道其中大有妙处了。”
荷姬白了白眼,道:“倒是你钟意之人,也跟着郡王一起到,你何不在他身上多花点心思。此番入都,他的处境可不妙。”
媚儿正色道:“我是听说朝熙云也会来,但怎会和雪莲郡王一路?”
荷姬虽然知道其中缘由,但因为丽姬之事不好明说,含糊其辞道:“我走水路也不大清楚,似乎是朝熙云计划巡视完沙海再进缙灵府,正好灵河西岸与郡王一行人遇上了。郡王陛下原本与朝熙云同宗,又一直看好他的为人,就相约同行了。”
听了荷姬的话,媚儿的神色冷了下来,道:“宇玦打朝熙云的主意,这个我知道。可郡王陛下似乎也在打朝熙云的主意。”
荷姬柔声道:“郡王陛下对朝熙云无恶意,你无需担心这个。”
媚儿叹了口气,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荷姬,道:“望姐姐即便动了凡心,也不要忘了本心才好。”
荷姬见她如此说,略有不快,但也不好辩解,只是点了点头,起了身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屋了。”
媚儿见她如此,知道惹了她的心气,笑着道:“姐姐还不知道我的脾气,此番话别挂在心上,我只是真心担心凡心毁了姐姐的清修。”
荷姬想了想,坦然道:“你说的未必不对,清修之人动了凡心,更可能迷了心窍,我自当注意。”
媚儿目送荷姬和桃花走出了正殿,对陪侍在旁的如梦,道:“朝熙云与郡王同行,怕是有隐情,只是姐姐不方便跟我说。喜奴可是回去了?”
如梦道:“早上就回去了。”
媚儿用手指轻轻拍了下案几,道:“你可知道我倾心于朝熙云多年,为何朝熙云却看不上我吗?”
也不等如梦接话,媚儿接着道:“他嫌我流连于各色男人的床笫,精通交接之术,以为我根本无真情可言。是他自己修为不够,从未能将真情与欲望彻底分开,以为我也做不到。可我对他的确是真心,即便我每日换不同的男人交接,心中到底只有他一人。”
媚儿说得异常感伤,不似平日的招摇或冷然,如梦劝慰道:“此番他来缙灵府,何不摊开来讲,神女如此钟意他,他既然不喜欢神女与其他男子交接,何不就顺了他的意。”
媚儿摇了摇头,道:“如果我顺了他的意,就是失了我的本心,失了本心的我,就会谄媚于他,为得到他的宠爱而自甘堕落,他如此高傲之人,怎么会诚心诚意爱上一个毫无挑战性的女子。”
如梦叹道:“那如何是好呢?”
媚儿伸了伸腰,扭了扭脖子,双臂往左侧一伸,顺势趴在了软榻上,道:“既要让他看到我的真心,也要让他接受我的生活。如果他接受了我的生活方式,之后我再做一些改变,便不会有这些冲突了。”
如梦心中想着,如此机缘太难碰上,怕是此次神女也难如愿了。
清晨时分,连默已经回到了相思园,因为熬夜处理水连城的事务睡眠不足,脸色有些暗黄,眼睛了肿了起来。连默叫嬷嬷拿一些润肌膏,仔细做了面部按摩,方觉好受了点。连默在二楼的另外一间雅室,等着思宇出屋。等了一刻钟不到,守在走廊的嬷嬷见思宇从屋中走了出来,便迎了过去,道:“大人,可要准备洗漱?”见思宇点了点头,嬷嬷差人送进去洗漱物事,不久听见屋中传来男女嬉笑挑逗之声,就想估计还得耽搁点时间,便来到连默的房间,道:“主公要不先用早膳,那边还未完事,估计得有一阵子。”连默也隐隐约约听见了嬉闹声,了然地笑了笑,道:“先上点点心吧。别催促大人。”
连默一口一口吃着嬷嬷送来的点心,想着思宇的心思倒是抓住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稳住宇玦。连默还未吃完一碟点心,就听见思宇在屋内叫嬷嬷进来收拾。嬷嬷差人进去收拾了屋子,又告知连默在等,思宇慢条斯理地整理了服饰,又与共度春宵的歌姬缠绵了一会儿,才来到了连默的房间。
连默见思宇满脸喜色,便笑着道:“大人可喜欢?”
思宇飘飘然,道:“果然是上上之选,不过我昨日是浅尝辄止,只是引动了关窍。未想,也是无限风光。此女子名叫柔娘,人如其名,销魂之处难以用言语形容。”
连默接道:“要不,就送入府中去?”
思宇摇了摇头,道:“还是此处更有韵味。”
连默道:“那也好,柔娘就替您留着,随时供您喜悦一番。”
见思宇心满意足,连默便道:“陛下那边,我最近也想会准备一些女子送过去,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思宇听了,突然想起了芝霞,心想柔娘神似芝霞,对宇玦倒是对症下药,但又觉不甘心,深思了一会儿,道:“柔娘倒是上佳之选,与陛下所求之人极为神似,只是我这心里有些放不下。”
连默听了,知道思宇犹豫不决,道:“柔娘就留给大人吧,我会尽快再寻觅一些送进宫里。倒是那些老家伙,怕是最近几日就要发难,我就怕陛下不胜其烦,反悔了与我的约定。”
思宇断然道:“决然不会,陛下时下只有城主支持,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不过那些老家伙的确不好对付,的确得想想办法。只要暂时能让他们按兵不动,待陛下解决了西部事宜,便有办法让他们彻底安静下来。”
“哦,果真如此?”
连默虽然未细问,但也知道是关于朝熙云的事情,心中想着,朝熙云这块石头可很难啃得动,思宇如此自信,难道真有什么计策不成。
朝熙云与朝锦云一行人,落日后才从缙灵府南门进入了都城,沙海督政府及雪莲王室的别馆都在中城北街附近,虽然进入缙灵府时朝熙云已经接到叫他住到王宫的命令,但来人也同意先让他安顿好下属后,再进王宫。于是朝熙云和朝锦云一行人进入南门后从右侧绕内城,到了雪莲王室的别馆。朝熙云送朝锦云一行人进入别馆后,继续带着队伍向前。
朝熙云听见殿后的潇云从身后策马而来,停住了马。潇云到了朝熙云跟前,小声道:“丽姬刚刚在拐弯处下了马车,往商铺区方向走了。”
朝熙云望了望天上的一轮残月,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潇云继续赶路。
潇云见他如此,还是多说了一句,“我没说完,我派了人跟了过去,见她进了一家艺馆。”
见朝熙云依旧没有反应,潇云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朝熙云心中想着,我找不到你最好,我找到了你,宇玦也能找到你,然后你我可能都有麻烦。虽然知道自己对丽姬并无真心可言,但想到连自己身边的女人也保护不了,心境越发凄凉了。
丽姬只身来到相思园,下马车时还有点紧张,到了相思园门口,反而平静了。抬头看了看相思园的金字牌匾,又看到进进出出之人皆是身穿华服、穿金戴银,里面传出男男女女嬉闹之声,夹带着歌姬的清唱。
“就是这里了。”丽姬又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决定进去试一试。
自丽姬来到相思园门口,相思园的嬷嬷已经开始注意她了。原本走投无路的女子进入艺馆,就是会犹豫不决,嬷嬷知道她肯定会走进来。
一进门,丽姬就看见嬷嬷冲她亲切地微笑,仿佛她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不觉眼泪涌了出来。
嬷嬷走过来,自自然然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拍了拍她的肩,道:“孩子,来了就好。以后我会照顾你。”
嬷嬷看丽姬天生丽质,衣着华丽,身上又散发着异香,眉宇之间又有别样的风情,便猜她即便是平民,也有不同凡响的经历。
待将丽姬引到后院的一间雅室,嬷嬷便开口问道:“可知艺馆是什么地方吗?”
丽姬点了点头。
嬷嬷又道:“你是自己走进来的,当然也能自己走出去。你不喜欢的人,我也不会叫你应酬。但是你要知道,这地方纸醉金迷,只认得年轻貌美,要记得为自己将来着想。”
丽姬重重地点了头,道:“一切请嬷嬷安排,我自当尽力。既然来了,我会做个令客人喜欢的人。”
嬷嬷见她不是初经人事之人,放下了心,道:“你就住这间屋子吧,我另外会给你安排两个侍女。”
见嬷嬷说到这里欲言又止,丽姬问道:“嬷嬷何事?不妨直说。”
嬷嬷想了想,道:“后院住着一位公子,倒是很讨女子喜欢,我相信他见了你,必然心花怒放,如果你能陪他几日,你一年内的进账我就不分了,你和两个侍女的用度我也担下来了。”
“哪有此等好事,莫非那位公子喜好特别?”
嬷嬷急忙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你在陪这位公子期间,绝对不能外出,只能在后院生活,你既然不是我买来的,这种要求未免过分,所以我才有了此番算计。”
见嬷嬷如此,丽姬心想这也算是好的开头,便点头应允了下来。嬷嬷见连默交代的事情总算办妥,也眉开眼笑地去叫了两个侍女伺候丽姬洗漱用饭,准备送到连昊天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