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姬坐在马车内,从窗口往外望去,左边是茫茫沙丘,一望无际,右边是灵河灌溉区,绿野千里,鸟语花香,在更远处灵河如一条舞动的银蛇蜿蜒至北方。丽姬想着,顺着那条银蛇往北,就到了缙灵府,也就该为自己谋个生路了。
因为朝锦云并未带上多余马匹可供中途换乘,朝熙云也只好跟着朝锦云一行人放缓了速度,估计还需要四天才能到达缙灵府。丽姬已经吃下了第一副药,感觉心中的无名火好似压下去了,下身也不再如先前那样燥热了,困意反而更重,总想昏昏沉沉睡下去。丽姬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些,思虑着自己在缙灵府无依无靠,也不愿意接受朝熙云的施舍,如何安身立命,如何自谋生路。此时从窗外传来悠悠荡荡的笛声,卷起窗帘一看,似乎是从沿着灵河逆流而上的船上传来的。不一会儿,传来了歌姬的清唱。
情深意切又如何转瞬即为陌路人
耳鬓厮磨成往事清阁楼台唱艳曲
唱词虽然流俗,略显嘶哑的声音却悠扬顿挫,流淌着丝丝入扣的悲情,倒是应了丽姬的心境。丽姬听着不知不觉眼泪沾湿了脸庞,任由自己哭了一会儿,反而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想着自古以来平民与贵族之间的爱情,结局大致如此,何况自己与朝熙云又远非爱情,自己何须多作挣扎。突然想到清阁楼台,不禁觉得生路有了着落,决心到了缙灵府就去找一家艺馆,相信凭着自己的容颜及唱功,谋个饭吃还是不难的,或许运气好成了花主,也是风光一时的好命,往后的日子无需再靠人了。
夜幕降临,思宇乘坐自家的马车,赶往与连默相约的相思园。连昊天即将被宇玦收为义子之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连昊天名声太差,众多老贵族本无意在贵族会议上给他投赞成票,结果事已至此,都极为愤怒,就是还未找出什么办法阻止这件事情。思宇想到这些深感头痛,未想连昊天是连自己嘴巴也管不住的败家子,还好宇玦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要不然自己如何应对还是个大问题。
马车停了下来,从车厢外传来男女打情骂俏之声,思宇知道到地方了,理了理装束下了马车,打开车厢门,便看见连默站在相思园的金字招牌下方,神色略显焦急。见思宇下马车,连默立即迎了过来,道:“司丞大人,这边请。”
思宇沉着脸,点了点头,随着连默上了二楼的雅间。
见相思园的嬷嬷跟了过来,连默皱着眉头,挥了挥手,道:“过一会儿我叫你。”嬷嬷听了,扭了扭腰下了楼,吩咐守在楼梯口的侍女别让其他客人再上二楼了。
连默见嬷嬷下了楼,转身关上了门,才满面歉疚地对思宇道:“实在是小儿惹事,还望大人多多包涵。”
思宇见连默如此,想到连默的种种好处,也不好意思继续板着脸,只好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连默见状,立即上前倒了杯茶,道:“陛下可知道?”
思宇摇了摇头,道:“如果陛下也知道了,我就有罪受了。”
又接道:“但那也是早晚的事情,那些老贵族估计这几天就去质问陛下了。虽然收养义子之事,完全是陛下个人的事情,但关系到王位继承,这些老家伙肯定会从古史中扒出反证,主张此事并不合乎传统。”
“那些老家伙是看中了继承排名第二位的历城城主之子,他们见他还是个小孩,历城城主又是庸庸碌碌之辈,觉得好玩弄于掌心之中。”连默愤愤地抱怨着。
思宇招呼踱来踱去的连默坐下,道:“别那么慌张,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即便老家伙们从故纸堆里找到什么依据,根据现行的帝国律法,他们占不到便宜。就是你得管好你的儿子,免得再惹出事端,给他们抓住了把柄,即便收为义子之后也是一样。”
连默深感郁闷,想那儿子从小放任自流,时下已经成年了,哪里还肯将老父的劝告听进去,此次也是三番两次警告不准招摇,结果不管在女人堆里,还是在酒桌上,来了兴致必谈此事,加以炫耀,没两天全城人尽皆知。
思宇见连默苦思冥想,断然道:“你要关他禁闭,直至事情得到解决为止,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派人管他几日。”
连默连忙摇头,道:“不敢麻烦司丞大人,还是我叫人看住他。我保证决计不会再惹出是非之事。”
思宇见连默连连保证,心中也踏实了一些。连默见思宇脸色缓了下来,眯着眼睛笑道:“如此劳烦司丞大人,真不知如何谢罪才好,今日正巧相思园来了个娇俏可人的歌姬,不论是唱功还是身段皆是上品,何不叫过来嬉戏一番,也解了心中的火气。”
思宇听连默一说,心中也起了兴致,道:“相思园是缙灵府数一数二的艺馆,谁不知水连城城主是相思园的幕后,既然是你推荐的,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女子,我怎好推辞。”
于是连默更接道:“说来那女子身上也有贵族的血统,只因为母亲是奴隶,父亲死后便让同父异母的哥哥卖到了相思园,所以论气质、论教养,皆是不同于一般歌姬,相信大人肯定喜欢。”
说着,打开门,向楼下候着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心领神会,稍过片刻就带了一个年方二十的歌姬上了楼。等歌姬向前行礼,思宇仔细一看,这歌姬居然有几分神似芝霞,不觉吓了一跳。但再仔细审视,方觉得只是相貌略有相似,气质相差万里,芝霞气质超然,凌然不可侵犯,而这歌姬丰乳肥臀,且眉目之间含万种风骚,樱桃小嘴更添妖娆。论容貌倒是把芝霞比过去了。
连默见思宇先是一惊,之后眼神又扫过歌姬的每寸肌肤,看得都让歌姬羞红了脸,把头低了下来,便知道自己找对了人,使了使眼色,让嬷嬷退了出去,自己则对连默道:“含苞待放的花朵,需要慢慢取其雨露,才能品尝到欲死欲仙的滋味,相信大人懂得。床头备了相思园特制的几款相思油,各有妙用,请大人慢慢品味。”
见思宇了然地笑了笑,连默点了点头,确认圆桌上美酒佳肴一应俱全,便退了出去。
媚儿端坐在正殿的软榻上调息完毕,缓缓睁开了眼睛,陪侍在侧的花娘如梦奉上来一杯迷迭香茶。媚儿伸手接了过来,浅尝了一口道:“喜奴回来了吗?”
如梦缓缓摇了摇头,道:“是到时候了,但未见回来。”
又犹豫道:“为何神女此次送了喜奴这种新花娘,不像以前只送老花娘过去。”
媚儿看了一眼如梦,淡然道:“我自有想法,等喜奴回来,你便知道了。再者,陛下也更喜喜奴这种易于动情,便于深耕的小花娘。我无非投其所好。”
两人说着,见一身穿白袍,年方二十左右的女子走进了正殿。那女子面色绯红,眉目风骚,看见媚儿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才恍然觉得失态,双手叠放在胸前,向前行礼。
媚儿沉声道:“喜奴,你站无站像,走路歪歪扭扭,都拿不住自己的腰,这是哪里学来的下流习惯。”
喜奴不敢搭话,依旧低着头,等着媚儿训示。
媚儿问如梦道:“你闻到没有?”
如梦愣了一下,道:“啊,不真切。”
媚儿使了使眼色,如梦走近了喜奴,站到了喜奴面前,蹲下了身子,片刻后又起身走回了媚儿的身边。
“这回闻得真切了?”
如梦点了点头,忧虑地看了一眼喜奴。
喜奴不知是何事,忐忑不安地偷瞄着媚儿和如梦的表情。
“你也去了有几天了,陛下每晚在你身上深耕几回?”
见媚儿如此一问,喜奴不敢隐瞒,小声道:“每晚三至四回。”
媚儿接着问道:“你可用了深吸缓放之道?”
喜奴惭愧地低下头,声音变得更小了。“偶尔用了两次。”
媚儿见喜奴面有愧色,柔声道:“陛下可是欢喜,并未阻止?”
喜奴回答道:“原是说了一声,但后来则是催促我多用一些。”
媚儿的脸色恢复了惯有的柔和,道:“明日你回去,一切依着陛下,陛下喜欢什么,就给什么,陛下越是欢喜,越要尽力。知道了吗?”
又对如梦道:“给喜奴传授破魂术,并给她两瓶云雾油。”
如梦疑惑地看了一眼媚儿,但还是带着喜奴到了一旁的密室,过了半晌才带着她走了出来。
媚儿见喜奴低着头走了出来,便道:“回去好好服侍陛下吧,既然你得陛下欢心,我对你也多了份期待。”
喜奴告安,回了自己的房间。
见如梦带着疑问看着自己,媚儿道:“宇玦是修行多年之人,我这不算坏他的修为,只不过是纵容他的喜好而已。”
如梦不无担忧地说道:“可陛下年近五十,如此频繁消耗,大限之日未必很远。何况您还教了喜奴破魂术,陛下怕是要精气枯竭了。”
媚儿冷笑道:“不知廉耻,从我这里讨要花娘开始,我就看不惯他。他淫逸成性,沉迷奢华,不仅漠视民间疾苦,更以神女宫训示为无物,不知交合之道,乃天之大道,应以清明之心临之,反而视逆天之术为泄欲之术,以身边女子为可随意侮辱的对象,与那贩夫走卒毫无二致,甚至比不得民间有情男子。”
媚儿接着道:“圣殿早有训示,但凡此种远离天道之人,皆可趁势而去之。我只是顺应时势,并不违背圣训。即便灵祝灵巫下凡质问,我亦有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