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恨别离的滋味,但人生中总有那么多身不由己,让我一次次站在离别的路口。多想任性一次,抱住那些即将远行的人,固执地将他们留在自己的身边。
车子开得飞快,我望着车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心里一阵阵失落。虽然不愿去面对,但分别的这一刻还是到来了,心里既有别离的苦楚,更有辜负一段感情的不忍。我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峻泽,他虽在专心开车,但眉头还是稍稍紧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寂静,却不知从何说起。
欧阳似乎是我们的一块心病,长期以来养成的默契便是谁也不会主动去提起他。可今日,却怎么也不能回避这个话题,因为我们正在驶向去机场的路上,只为给欧阳送行。
这五年,我们都一如既往的固执着,坚持着自己认为对的东西。譬如欧阳对我的执念,我对峻泽的痴等??????也许讨厌一个人可以有千般理由,可爱一个人却总也说不出到底是因为什么。我就是爱上了峻泽,即便所有人都不看好这段感情,即便连我自己都不肯相信我们会有幸福快乐的结局,我还是沦陷在这段感情里,不能自拔。
欧阳的出现,满足了我一直以来对亲情的渴望,让我感受到亲人的温暖,但这与爱情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可是,任凭我怎么解释,他还是不肯放手,就这样苦等下去。有时,我会痛恨他,恨他让我陷入这么尴尬的境地,恨他让我为难,让我痛心。
“五年了,就算是一块顽石,也早已被水滴穿透,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脑子里又闪过他对我说的话,想起了那满是苦楚的眼神。
“可你为什么要爱上我?你明明知道我心有所属,为什么不肯放手,为什么让我左右为难?”我爱欧阳,却仅仅止步于对亲人的爱,可他要的是我永远给不了的。
过去种种的纠缠,终于要在今天画上句号了,这既是一个完结,又是我们新的开始。自从半年前峻泽回国,欧阳学长慢慢不再那么坚持。也许,他在跟自己打赌,赌峻泽不会为我回国。我们的感情,他以为是我的一厢情愿,却没想到峻泽对我也是真心付出。再等下去也是无望,他终于做出了让步,只是再也不愿在B市呆下去,选择了远走上海。
还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里,车子却突然停下了,峻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原来我们已经到了机场。
“峻泽,谢谢你送我来。”我下车的时候说道。峻泽并没有作答,只是微微一笑。我以为峻泽并不想见欧阳,但他却随我一同下车,步入机场。欧阳并不知我要来送行,也许是怕见面再引起不必要的尴尬,他并没有告诉我要何时启程。早上才听说他今日就走,临时打车已不及,只好央求峻泽送我,没想到他也一口答应。
机场大厅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搜寻了好久,才发现欧阳独自坐在角落里。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与熙攘的人群,我不禁心酸起来,想起孤独是与生俱来的,即便是你在人群里,厚重的孤独感也会向你袭来。眼泪早也在眼眶里打转,只好假装抬头看飞机时刻表,想让眼泪流到心里,可是眼角还是流出了泪。
欧阳突然转过头,我们的目光正好碰在一起,他有片刻的惊喜。看清身后站的人,他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也许男人都讨厌在感情上做失败者,尤其是优秀的男人,更不愿承认自己在女人身上栽了跟头。也许欧阳想洒脱的离开,可峻泽的到来像是在提醒他是这段感情的失败者一般。他那么优秀,怎么会是失败者呢,只是我们的缘分不够罢了。
我们走上前去,欧阳还是很礼貌地和峻泽握了手。虽是不动声色,但我也看出他手上的力度有多大,也许还带着对峻泽的羡慕与恨吧。峻泽微微笑着,只是轻轻蹙了一下眉。看着他们暗暗较劲,我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男人不是理智的动物吗,可为什么遇到感情的事,偏偏又有孩子气呢?
看出了我的不自在,欧阳松开了手,只是故作镇静的拍了拍峻泽的肩膀,轻描淡写地说道:“没想到杜大公子也会用情这么专一。君子成人之美,善善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对她,否则我决不饶你。”说完,我们都笑了。
“放心。”峻泽答道,简短而有力。
我拉着欧阳的胳膊,说道:“有时间就回B市看看,我们都在这边呢。”
“还是忙一点好,忙到没有时间回来,忙到可以忘记一些事。”欧阳解嘲地笑着。
接下来便是片刻的沉默,我们都有些尴尬,幸好登机的时间到来了。欧阳转身离去,我的眼泪瞬间决堤,肆意爬满脸庞。我跑上去抱着他,泣不成声地说道:“对不起,我只能这样欠你了。”
“感情的事无法勉强,是我太固执了,你无须自责。善善,多保重。”说完,又转身对峻泽说道:“善善吃了太多苦,也缺乏安全感,你要好好照顾她。”
峻泽用力地点了点头,将我轻轻拥入怀中。“不管怎样,都要感谢你这几年对曦善的照顾,多谢了。“
“这是我自愿做的,不用你来谢我。以后好好对她就可以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去,留给我一个骄傲的背影。他说自己是一个骄傲的人,从来不肯低头,却在我这样一个叶小二似的人面前认了输。
欧阳就这样离开了,也许正是因为留恋,所以才刻意地不再回头。我想,他也希望对这段执念做出一个了结了。
回去的路上,我安静地倚在车座上,闭着眼睛思考着。第一次感到离别固然伤心,却也可以是一种解脱。他的离去,即是对自己的解脱,也是对我的解脱,对峻泽来说亦然。用峻泽的话说就是“没有男人愿意自己的女人一直被别的男人惦记着“。
不知何时,峻泽用手轻轻摸着我的头发,说道:“曦善,我们再也不分离,好吗?“
“只要你不抛弃我,我就会一直缠着你。“我咯咯地笑着说。
突然想到那些耳边的流言,譬如“杜峻泽到底看上叶曦善哪点,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女孩哪来那么多吸引力???“或者又如”叶曦善才不是孤儿,只是私生女罢了,生父家世显赫,杜家都不一定能比得上呢,你说杜峻泽为啥喜欢叶曦善??????“
在他人眼里,爱上杜峻泽是那么自然的事,他有太多的地方能让人春心荡漾,可喜欢上叶曦善就是那么不可思议了。别人不懂杜峻泽为什么喜欢叶曦善,可叶曦善自己也是搞不懂。所以,我常会觉得这段感情会没有结局,他是那么完美,怎么会属于像我这样的灰姑娘。也许,我连灰姑娘都算不上,因为我既没有水晶鞋,也没有南瓜车。
“峻泽,别人都说你是黄金单身汉,我怎么会傻到让煮熟的鸭子飞了。“我打趣的说道。
“不要让别人眼中的我影响了你的判断,我只在意你眼中的我。“
我吃惊地看着峻泽,没想到他会对我说出这种话,平日里难得见他有表露感情,原来有个情敌刺激一下这么好,只可惜欧阳离我而去了,脑子里瞬间闪过邪恶的想法。峻泽似乎是明白了我在想什么,便没好气地敲了我头一下。
“你知不知道这会很疼的?“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
车子还在急速的行驶着,窗外的风景似乎与来时不一样,也许只是心里的风景不一样了。原来不是风动,只是我的心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