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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徐大叔,桐子果堆在哪里?”早上,太阳在鲁居峡雷公山顶刚露出半个脸,沙焕就背着一篮桐子果走进了院子。

徐大根听到门外的喊声,赶快从堂屋出来站在门外对沙焕说:“这么早你就背回来了?你们是天亮就出去的吧?这桐子堆在哪里我也一时没想好。你看堆到饭店门外院坝里怎么样?”

“那里可能不行。大叔,那里经常有人来来往往,游人比较多。这东西黑不溜秋放在那里影响卫生。我看哪,这院子里堆放五背子,桐子果堆到村东头大榕树下。那里离你家承包地近,到时这桐子壳还可以做肥料。”沙焕建议说。

“这样也行,那你就堆在那里吧。”徐大根点头说。

沙焕得到徐大根的同意,又走出院子上山去了。

沙焕早上把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分成两个组。一个组负责收桐子,一个组负责收五背子。吃早饭的时候,两个组的任务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背桐子没有背回家。

双秀煮好饭菜,沙焕他们还没有回来。徐大根来到村东头大榕树下等待沙焕。他右脚踏着榕树粗壮的露在地表外面的树根上,左手拿着烟杆在嘴里慢慢叭嗒。高高地扬着头,就像期盼久别未归的儿子期盼着沙焕的到来。他看着看着,被包谷杆围着的山路上突然冒出几个人来。等到来人走到面前,徐大根一眼就认出是邝信诚一家子。徐大根放下踏在树根上的右脚,赶快上前招呼:“这不是邝大哥一家子吗,你们这是到哪里去?”

邝信诚在徐大根面前立住脚步说:“今天不是亲家六十大寿吗,我们全家是来给亲家祝寿的。”

“徐大叔,几个月不见,你瘦多了。”邝发生也上前答腔说。

“这不是邝警察吗,你是什么时候回后山去的?”徐大根问。

“我是昨天晚上连夜赶回去的。”邝发生如实回答。

“秀花,你也快当娘了吧。”徐大根见秀花挺着大肚子开玩笑说,把秀花说的低下了头。

“大叔,双秀妹子昨天回来没有?”邝发生突然问徐大根。

“回来啦,回来啦。”。

“你站在这里干啥?”邝信诚问。

“村里有几个人给我摘桐子,我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吃早饭,没想碰到你们一家子。中午饭是不是去我那里随便弄一下?”徐大根向老邝一家发出邀请。

“算了,等下次吧。你忙,我们走了。”邝信诚一家向徐大根笑了笑从身边过去了。

徐大根目送老邝一家子的背影,心里有几分说不出的滋味。你看这一家子多好啊,老老少少,团团圆圆。啥叫天伦之乐,这就叫天伦之乐。我徐大根过去被迫放弃城市生活,准备在这农村呆一辈子,想个啥,啥也没想,就想通过自己的心血和汗水换来一生的平安和无虑。可到头来怎么样,凄楚、空落、孤独都让我徐大根摊上了,哎……

徐大根吃好早饭,把家里收拾停当后就提着烟杆来到丁老大家。他走进丁老大院子,见院子里到处坐满了人。有的在打扑克走象棋,有的在吹牛侃龙门阵,几个吹鼓手在堂屋外面围着一张高高的桌子,“哩哩喇咚呛呛”地吹着唢呐敲着锣鼓。吹累了,敲累了,大家又停下来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抿两口,放下杯子又吹着敲着,整个院子被锣鼓声,唢呐声,鞭炮声和大人的说笑声,小孩的哭闹声震得快要翻天了。丁老大两口子穿着姑爷从广州买来的布面上到处印着圆圆的黄色寿字的紫红色唐装,两人头上过去包的那块泛黑的白帕子今天也换成崭新的白色丝绸帕。让徐大根感到不顺眼的是,从来就老实巴交的丁老大今天竞敢在右耳边把帕子露出一截来。都是六十岁的人了,又不是年轻小伙子,还包啥“刷耳帕”?你就不怕别人笑话你老不正经?看不顺归看不顺,今天是他六十大寿,总不能当面揭他的短。徐大根把目光移向堂屋,只见屋子上方的祖宗牌位今天换成了簸箕那么大一个红底黄色烫金寿字。寿字两边挂着一副对联,上联是“甲子重新如山如阜”,下联为:“春秋不老大德大年”。徐大根觉得这副对联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他也不想考证,土哩吧叽的人家,不就是从哪里旮旮角角翻出来抄贴上去的吗?他从院子来到堂屋门口,双手抱拳对丁老大祝福说,“丁大哥,兄弟这里有礼了,祝丁大哥身体健康,永远健康!”

丁老大眼睛鼻子笑作一堆也抱拳开玩笑说:“徐老弟是拿我背卯皮呢。我又不是啥大人物,啥永远健康,啊?哈哈……老弟你就别客气了,厨房的菜都捡好了,就等你去掌勺呢。”丁老大的一阵笑,把徐大根也逗乐了。徐大根的乐也就是那么一刹那,离开丁老大转身来到厨房时脸色又阴沉下来。丁老大虽说也只有两个姑娘,但别人的姑娘有福气,大姑娘刚嫁出去就给家里带来光彩。哪像双秀?不到三年时间就嫁了两个男人,到头来还落得个上不沾天下不落地的结果。

徐大根走进厨房,见邝信诚和他的婆娘也在里面一起忙。邝信诚盯着菜板“嗒嗒嗒”地切着洋芋。他婆娘蹲在地上在筲箕里将豆腐打成小团。其她几个女人有的在灶门前烧火,有的将切好的鱼肉之类的东西一排排摆在桌子上。“老邝你也来这里忙着?”他问邝信诚。

“人老了,要闲也闲不住,在这里随便弄一弄。老徐你来的正好,一切都差不多了,就等你来掌锅灶了。”听到徐大根的声音,邝信诚把头抬起来说。

“我家老邝啊炒菜不行,切菜的手艺还算过得去。”邝信诚的婆娘打完最后一块豆腐站起来在徐大根面前夸奖说。

“老嫂子是第一次到我们丁家坳村吧。”

“过去赶龙门县从你们村路过,但没在这里停留。今天我也没打算来,家里那么多事情要人照管。老邝非要叫我下来一趟,说亲家满六十,大家一起来热闹热闹。我想了想觉得也应该下来走走。”邝信诚的婆娘将菜刀插进板壁上的刀架里,在胸前围腰上擦擦手说。

“老徐,你不觉得邝大嫂和你家双秀长的有几分像样吗?”在灶门前烧火的沙焕他娘看着徐大根说。

“那个双秀?”邝信诚的婆娘问沙焕他娘。

“她说的是我闺女。我第一次到邝大哥家时见到老嫂子也觉得面熟,但没有细想。现在经沙焕他娘这么一提醒还真是那么回事了。不过呢天地这么大,两人长的像样也是常有的事。我在县城就因为长的像样认错过几个人,有一次还险些吵起来。”徐大根在灶后面一边炒菜一边解释说。

“我第一次到老徐家见到老徐的闺女时我也吃惊不小,后来转念一想,也就和刚才老徐的想法一样了。”老邝在一边也这样说。

“你闺女在哪里?他们都这么说,我倒想看看她长的到底是啥样?”老邝的婆娘在一边好奇地问。

“她在饭店招呼客人。我看老嫂子也把大家的话当真了。”徐大根说。

大家围绕双秀和邝大嫂的长相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不知不觉饭菜就全部做好了。

要说婚丧嫁娶办酒席,丁家坳村就数沙焕的爹和徐大根两人的手艺最好。特别是徐大根的手艺那才叫个绝,啥山茅野菜,啥鱼肉海鲜,到了他手里就可做出各种花样来,而且色香味俱全。今天见丁老大如此风光,心里虽然感到有些自卑,但他还是抑制住内心的不快,把几十桌老远闻着就淌口水的菜肴备办了出来。酒菜摆齐后,该丁老大的两个闺女给老人祝寿了。丁老大老俩口坐在堂屋上方“寿”字前面等待秀丽和秀花两口子来磕头。秀花在院子里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秀丽,还有自己的男人和大哥邝发生也不在院子里。“沙焕哥,你看到秀丽了吗?”秀花挺着肚子站在大门口问侧边的沙焕。

“哦,秀丽和他姐夫到饭店去了。下面吃饭的人多,双秀领着孩子忙不过来。他们下去帮双秀一把。”沙焕一边招呼客人人座一边回答。

“这个背时挨刀的,我爹等着我们磕头,她却疯出去就不晓得回来。”秀花骂道。

“你看今天是你爹的大喜日子,你怎么张口就骂人呢?”邝信诚的婆娘从厨房出来看着秀花责备说。

“娘,你看看秀丽这个人,客人们都人席了,她还不回来。”秀花回答。

“来了来了,别吵了,他们来了。”婆媳俩正说着,沙焕见秀丽和邝发生几个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秀丽见秀花用责备的目光瞪着自己,知道自己来晚了。吐着舌头扮着鬼脸走进自己闺房双手捧着两双布鞋来到父母跟前。秀花向自己的男人使了个眼色,小俩口也站到父母面前。“爹,娘,我们在这里给两老磕头了。祝爹、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秀花带头说了句吉利话后,秀花两口子和秀丽一起向老人磕了三个响头。

“爹,娘,这是我们孝敬你们的一千块钱,请收下。”秀花跪在地上将一个红包高高地举在头上。

丁老大老俩口笑呵呵地赶快起身上前扶起娃儿们,将红包接在手上笑的十分开心。

“爹,娘,我还不会挣钱。这是女儿用几个晚上给俩老扎的布鞋。这鞋底子厚实,里面有绒毛,冬天穿起暖和。”秀丽站起来将手里的布鞋恭恭敬敬地递到老人手里。

丁老大接过鞋子微笑着说:“啥钱不钱的呢,只要你们有吃有穿,成家立业,一生一世高高兴兴,不受人欺负,当老的还会愁啥呢?”

见两个孩子对老人那么争气,徐大根在一边抱着烟杆脸上露出几丝羡慕的表情。

祝寿仪式结束,堂屋中间摆上一张大桌子,几个年轻人很快将饭菜端了上来。丁老大两老、徐大根、邝信诚夫妇等几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安排在堂屋就坐。最后剩下秀丽和邝信诚的大儿子邝发生等几个人没有落座的地方;双秀领着孩子在饭店还没有上来。徐大根见状提议道:“你们几个年轻人就去厨房摆一桌吧,双秀上来后也在厨房。”

邝信诚的婆娘听说把双秀安排在厨房,主动离开桌子对邝发生说:“发生,你来娘这里坐,陪老人喝杯酒。我这妇道人家还是去厨房好。”她嘴里这么谦让,心里却想利用吃饭的机会看看双秀长的到底和自己像在哪里。

“娘,你坐下就别动了,还是我去厨房。”邝发生推让说。

徐大根想了想,以老人的口气对邝发生说:“孩子,你娘说的也对。你虽然是小辈,但你是公家的人,和几个女人坐在一起也不恰当。你就坐在你娘的位置上吧。”

邝发生本不想和老人们坐在一起,但听徐大根这么一说,也不好再推让了。

前面已经介绍过,邝信诚的原配生下邝发生不久,就命归黄泉,没过两年就在羊角村讨了现在这个女人,到邝家生下了秀花的男人。这个女人叫度德慧。虽已是四十七八的人,看上去却像个三十来岁正当时的少妇。她到邝家五年多时间,一个偶然机会在后山村碰到了现任龙门县县长郑正。两人见面后不知是啥缘份,郑正把度德慧认作了干妹子。邝发生当兵退伍回到龙门,也全靠度德慧的干哥哥郑正的关照,才顺利分到了县公安局。

去年男人到丁家坳村给徐大根唱打闹歌,回家曾提起过丁家坳村有人长的和自己有些相像。当时以为是男人的眼睛看斜了,并没有在意这件事。今天来给亲家祝寿,别人又提到这事,度德慧出于好奇,一心要看看这个和自己长的像样的姑娘到底是啥样。

度德慧和秀丽下到厨房,自己动手在桌子上把菜摆好,可还不见双秀:“你双秀姐怎么还没来?”她坐下来后问秀丽。

“我从饭店上来时给她说了。她说她收拾一下就来。怎么现在还没到呢?我去外面看看。”秀丽说着走出厨房,来到院子外面朝村子的石板路尽头望去,不见双秀的影子。她提脚正要朝石板路走去时,只见双秀拉着宝儿刚从村头露出身子:“双秀姐,你磨蹭啥,吃饭啦。”

“你们先吃吧,别等我了。”双秀在远处随口回答。

“啥叫别等,你不来我们怎么吃呀。别人都快吃好了,就剩下我们几个了。”秀丽不高兴地说。

双秀本不想来吃这顿饭。但爹说了,今天是丁老大的六十大寿。平时自家得到他的关照也不少。母亲也不在了,自己不来凑凑热闹有些说不过去。她把宝儿抱在怀里,快走几步上来跟着秀丽来到厨房。她把宝儿从手上放下来,抬头和度德慧的目光刚好碰在一起。这一碰两个女人吃惊不小。双秀在心里嘀咕,这丁老大家哪来的这么个亲戚,长的和自己如此相像?“请问这位大姐是……”双秀从对方的肤色,表情上看,比自己长不了几岁,所以称对方叫“大姐”。

“你是啥眼神,啥大姐?她是秀花姐的婆婆,你该叫大娘。”秀丽纠正双秀的称呼。

“哦,是邝大娘,过去没见过面,我这眼神……”双秀觉得这女人不仅和自己长的像样,而且相貌和她的实际年龄相差太远。既然是秀花的婆婆,少说也是四十好几岁了。

“没关系,今天认识后下次就不会叫错了。”度德慧宽慰说,两眼仍在双秀身上打量。真是奇怪了,这闺女怎么就长出这副模样?两人如果走在路上,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两姊妹了。

“咚不隆咚呛呛……哚拿哚唻咪唻咪嗦……”突然,吹鼓手吃好饭又开始在外面吹打起来。

“你们瞎站着干啥?别人都吃好了,锣鼓唢呐都吹打起来了,还不吃饭要干啥?我这肚子都饿的大闹天宫了。”秀丽叽叽喳喳看着两人说。

“对对,快坐下来吃饭,闺女,快坐下来。”度德慧陪着笑招呼双秀。

“来,宝儿,你站在娘身边自己吃,啊,乖。”双秀用小碗单独给宝儿盛了一碗饭。

“这娃儿真乖,几岁了?”度德慧看着宝儿随口问。

“差几天满两岁。”双秀轻声回答。

“他爹呢,娃儿他爹我怎么没看见?”度德慧问。

“……”双秀把头低了下去,没说话。

“他那个没良心的爹……死了。”秀丽在一边黑着脸说。

“秀丽,你……”双秀虽然对尹波没啥情分,但她不高兴别人当着孩子的面这样说。

秀丽伸着舌头斜瞟着双秀,意识到自己的嘴太快了。

度德慧没再问啥,吃饭中也不时看着双秀,有时竟看得走了神,直看得双秀有些不好意思。

“娘,你是不是和我去县城住几天?”邝发生突然站在门口对度德慧说。

度德慧抬头看着邝发生想了想回答:“发生,你吃好啦,我……我今天就不去了,天快黑了,你就不能住一晚上?”

“娘,单位上案子太多,我要赶回去。”邝发生回答。

双秀无意中抬头和邝发生的目光又一次碰在一起,不过两人的目光既没有碰出火花,更没有碰出闪电。与过去一样,只碰出一连串的问号。

“那你趁着天色快去吧,路上要小心。”度德慧交待。

“发生哥,叫沙焕哥用快艇送你回去嘛。”秀丽多事地插话说。

“算了,他忙,就不打搅他了。”邝发生拒绝道。

“忙啥?不就送个人吗?你不好意思我去叫他。”秀丽说着丢下饭碗冲到堂屋:“沙焕哥,劳驾你一下,用你的快艇送个人去县城。”

“送谁?”沙焕喝得满脸通红地抬头问秀丽。

“你这猪脑子,还会送谁,送发生哥呗。”秀丽嘟着嘴说道。

秀花见妹子那天真无邪的眼神,心里不觉有些好笑。这个小蹄子,那张嘴总是那样不关风,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编排沙焕。难道她对沙焕真有那么点意思?

说来也怪,秀丽的这话犹如一道军令,刚说完沙焕就丢下碗筷出门和邝发生一道走了。

夜,慢慢地降临,从龙门峡顺江上来的一股东北风来到丁家坳村就不动了。不停地在村子上空,石板路上,房屋之间转来转去,给整个村子带来一阵阵寒意。来给丁老大祝寿的人们也渐渐离去,最后只剩下邝信诚一家子了。双秀把孩子丢给父亲去收拾饭店里的事。徐大根抱着宝儿独自回家,顺手从桌子上拿了几件小玩具丢在地上让宝儿独自玩耍,自己坐在凳子上抽着闷烟,脸上布满了愁云。丁老大到老来慢慢看到了欢乐的希望,自己却在一步步走人生活的低谷。虽说面前这个跳动的小不点也是自己未来的希望,但等到这个小不点长大成人,自己会成啥样啦?自己还能活到那一天吗?想到这里,自己的希望立刻变成了幻影,变成了泡沫。可是自己就这样倒下去吗,自己倒了面前的这个小不点怎么办?双秀怎么办?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堂堂男子汉,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双秀母子俩着想啊。不能就这样倒下去,要想办法为双秀母子俩重新创造一种好的生活。他把烟杆丢在桌子上,站起来在屋里四处看了看,觉得这个家不能就这样任其发展下去,应该好好地打理打理。至于如何打理,他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

“爹,你在看啥?”双秀打着电筒进屋见徐大根在堂屋东张西望。

“秀啦,我看这个家也该修理修理了,像这样下去,让别人看了也不像个样子。”徐大根若有所思地说。

“修理啥,我都不嫌弃你还嫌弃啥?”双秀把电筒放到桌子上说。

“这和嫌弃不嫌弃是两码子事,人活着总得像个样。”徐大根认真地告诉双秀。

“双秀姐,今晚我家床铺有些紧张,我把大婶领来你家住一夜。”正在这时,秀丽带着度德慧走了进来。

“没问题,只是我家寒碜一点,只要大娘不嫌弃就住下吧。”双秀嘴里这么回答,心里却还在想着对方的模样。

度德慧没等对方招呼,主动坐下来说:“不就睡个瞌睡吗,啥嫌弃不嫌弃的。”

“邝大嫂,你看我这个家和你那个家比起来还叫啥家哟。”徐大根转身对度德慧说。

“现在说那些干啥,日子嘛,好过歹过都是个过。你这不是过的很好吗,还有啥不乐意的?”

“大婶,你们休息,我回去了。”秀丽说着甩着两支小辫出去了。

徐大根见度德慧进来,随便和对方聊几句就进自己房间去了。

双秀本打算把度德慧单独安排在一间,可对方说她胆子小,不敢单独睡,希望和双秀睡在一张床上。双秀没有反对,反正天气也开始冷下来,两个人加上宝儿睡在一起暖和些。

双秀不知道度德慧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度德慧在和双秀一起吃饭时,嘴皮子动了几次想问点啥,可有外人在旁边。最终还是没开口。双秀回家后,她本想从秀丽嘴里套出一些关于双秀的情况,可碍着丁老大和自己男人的面子,不便说啥。后来听说秀丽家里床铺不够,她便主动提出到双秀家住,以便利用这个机会向双秀多接触接触。来到双秀家,双秀要把她单独安排在一处。她想,自己单独睡在一间房子里,不就没有和双秀说话的机会了?所以,她又借口胆子小,要和双秀睡在一起。

双秀把宝儿放在床的里面,自己睡中间,度德慧睡到另一头。两个女人睡下后,双方都进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双秀觉得和对方没啥可说的。说啥呢?问家庭生活,问身体状况,聊家庭长短?初次见面还不知道对方是啥脾性,说这些有啥用?

度德慧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说,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入手,就像小时候老师教写作文那样,开头要好,结尾要有力。她在脑子里转了半天,也没有转出个啥好话题来,相反脑子越转动,就越有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影子在眼前幌动,影子越晃动,就越想不出个头绪来。

“秀,你今年几岁了?”不知影子的缘故还是急于要打破沉默,度德慧突然开口问。

“大娘,我今年二十五岁了。”双秀听到对方问话,把头从被子里露出来回答。

“二十五岁?你是几月出生?”度德慧急着追问。

“不知道。”双秀听得出对方的口气有些急促,她不加思索地回答。

“你知道是哪天出生的吗?”度德慧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不知道。”双秀觉得这个女人也太那个了,把一个人的年龄问得这么细。

“你爹娘知道吗?”

“不知道。”

“怎么你父母不知道自己孩子的生日?”

“大娘,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快睡吧。”双秀心里不高兴。

“孩子,你太累了。我听秀花提起过你,说你很有孝心,可惜你娘早早的走了,享不到你的福啊。”度德慧不知是同情还是怎么的,把“秀”改成了“孩子”,随着孩子一词的出口,心里好像被钢针戳了一下。

度德慧这一句话,又勾起了双秀的心酸,她把被子拉上来捂住头悄悄地流着泪。

度德慧还想问点啥,但她没问。问啥?怎么问?万一……

这一夜她想了很多很多,该想不该想的都想了,想到最后,她有些后怕……

想到后怕,两眼开始了酸涩,但又无法找到后怕和酸涩的理由……

要说理由,就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跟着男人来这里吃啥喜酒。不吃这杯喜酒,就不会见到双秀。见不到双秀,也就啥都没有了。

最后,她也把被子拉来捂住了头,让一切担心、后怕紧紧地捂在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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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