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歪宝在公安局关了近一年,还没有放出来的迹象。丁生发觉得自己拿吕大发两万块钱,让兄弟受这么大的罪算是亏到家了。这事他打算再找吕大发谈谈,要么继续拿钱,要么把兄弟尽快放出来。他急急忙忙从乡政府跑到县城,一个电话把吕大发叫到阳光酒店。他在叫吕大发的同时,把尹红文也叫了来。他知道吕大发的为人,没有尹红文在场,自己很难和吕大发谈在一起。他和吕大发前脚走进酒店包间,尹红文后脚就跟了进来。尹红文进屋见吕大发在场,拉长脸就要离开。
“尹县长,你这是……”丁生发不明白尹红文是啥意思。
“你有事找吕大老板就行了,找我干啥?”尹红文站在门口瞟了一眼吕大发说。
“我说尹县长,你大人有大量,过去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你还计较它干啥?我呀,过去那些事早就忘了。来,有啥事你我兄弟好商量。”吕大发若无其事地招呼尹红文。
“你们这是……”丁生发不知他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反而觉得有几分尴尬。
吕大发的一句话,使尹红文一下把头扬了起来。他妈的自己堂堂一个副县长怎么能在一个老板面前掉份?所以,他大步迈向桌子。
尹红文坐下来后,丁生发做东,点了几个菜,上了一瓶酒。
“尹县长,吕大头,我这次找你们主要是为我兄弟的事。”丁生发先干了自己杯子里的酒,看着两人说。
“我也没想到这事会弄成这样。县委书记、县长都给政法部门打了招呼,要求从重处理。我这个分管政法工作的副县长也爱莫能助。”尹红文没喝酒,随意夹了一颗花生丢进嘴里说。
“这么说我兄弟就……”丁生发两眼盯着吕大发。
吕大发现在才知道丁生发把自己叫来是为啥事了。“好家伙,你小子脑壳里的板眼够奸的了。”他心里这么想,嘴里却说:“这事……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了吗?难道你还打算……”
“当初……当初就没想到这事会……不管怎么说,你总不能让我兄弟……我兄弟在里面关了这么长时间。你的目的达到了,可我们……”丁生发不想在对方面前把话说绝,总是说半句留半句。
“刚才你不是听尹县长说了吗,我们不是没努力。”吕大发不想给对方留啥想头。
“老丁啦,这事你也不要太着急。虽然县委书记、县长打了招呼,但最终还是要看法院怎么判。你在法院不是有熟人吗,你也可以找他们谈谈。前几天我已经给他们说过这事了,你就放心吧。另外吕大头你也不能……”
“是啊吕大头,虽然我们是朋友,可你……你媳妇到手了,我的兄弟也进去了。你不能……”
“老丁,你也不想一想,你兄弟进去蹲这么几个月就拿了两万块钱。你们把徐大根一家整成个啥样啦?双秀她娘现在已经要死不活了,你给她家啥啦?算了,看在尹县长的面上,同时你我兄弟一场,下个礼拜你来我公司,我再给你一万的补偿。今后你可别再提这事了。要不然我削了你。”吕大发为了震住对方,竟然把双秀一家抬了出来。
“老丁,吕大头这样处理也说得过去。这事要是传出去,你我几个还能……你也该知足了吧。我听我那坨婆娘说,徐大根的婆娘现在已经起不来了,你该收的时候还是收一下吧。”尹红文劝道。
丁生发听了尹红文这番话,觉得这人呐简直不知道上帝是怎么弄出来的。尹红文和吕大发刚才还竖鼻子瞪眼的,怎么转眼功夫又互相帮衬起来了?不过丁生发觉得这顿饭吃的值,一顿饭换来吕大头一万块钱的承诺。
丁素梅躺在床上已经一个星期了。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比前几天更加严重。
“小焕,你……你去叫秀她爹进来,我想给他说句话。”丁素梅平躺在床上,脸色憔悴,有气无力地对守候在床边的沙焕吩咐道。
沙焕在喉咙里“嗯”了一声。快步来到厨房对正在给妻子煮糖鸡蛋的徐大根说:“徐大叔,大婶叫你进去。你快去吧。”说着伸手接过徐大根手里的锅铲。
徐大根将锅铲递到沙焕手里,在胸前衣服上擦了擦手,满脸忧愁地来到妻子身边,拉过妻子露在被单外面的枯黄消瘦的右手说:“有啥话你说吧,我来啦。”
“秀她爹呀,看来这一次我是熬不过去了。有件事啦我一直埋在心里没说出来。现在我告诉你。你要好好想一想呐。”丁素梅吃力地动了一下头,微弱的目光看着徐大根。
“你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身子吧。你要是早早地走了,叫我一个人怎么办?”
“你就别再隐瞒我了,啥事我都知道了。大根啦,我对不起你呀,为了我你在村里受了几十年的苦,还没给你带来一男半女……”
“你这是啥话?命啦,这都是命中注定的。这个命我认了。我愿认这个命。再说,我们不是有双秀吗,双秀比自己亲生女儿还要好啊。”徐大根安慰妻子说。
“我死了,你把这房子卖了进城去吧。杨菊丽的日子也不好过。如果对方没啥想法,你就和她在一起吧。这样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你说些啥呀,这哪儿跟哪儿?这些年我们是吃了不少苦头,但人的一生哪能一帆风顺?”
“你放心吧,我心里啥都明白,如果你和菊丽最后能走在一起,我在九泉之下也安心了。”
徐大根不知妻子为啥突然冒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她听到些啥啦?老实说,自己从来没有与杨菊丽结合的想法。即使妻子去了,杨菊丽和尹红文分手了,这事也不可能。他安慰妻子说:“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我过去没这个想法,现在更不会有这个想法。你好好养病吧。我听说邝信诚跳端公还很灵验。过几天我去把他请来家里跳跳端公。你这病也许会很快好起来。”
去年丁素梅被丁歪宝踢那一脚后,身体就一天天垮了下来。现在肠子、肺、心脏都出了问题。去医院看了几次医生也不见好转,只好回家来慢慢调养。一个星期前徐大根从双秀家回来,妻子就躺在床上一直到现在。本来徐大根就不相信什么端公、白马,但他又弄不清自己这辈子为啥会遇到这么多事。难道天底下还真有啥神啦仙的?难道真的在哪里得罪了哪个神仙或老祖宗?别人都说跳端公跳得好疾病,为啥不去把邝信诚请来跳跳试试?
“我的病我心里明白,你就别操心了。我想看看双秀,看看外孙子,你叫她和外孙子回来一趟吧。另外有个事啦你也太大意了,这事实在对不起沙焕啦。”
徐大根从床边站起来,拉着一副愁苦的圆脸,在床前抬头看了一眼幽黑的楼板,叹了口冷气说:“你别说了,我知道,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呀。双秀第一次嫁给尹波,那是逼出来的,第二次我也不同意双秀嫁给吕大头,可双秀为了免去吕大发的那几万块钱债务,当着媒人的面就主动答应了这门亲事。现在已经到这一步了,还说这些干啥。算了,不说这些了,这也是双秀的命吧。”
“你还没看出来呀,沙焕心里只有双秀呀。”
“有没有还说它干啥,即使……”
“大婶,糖鸡蛋煮好了。你先吃点东西吧。你已经有两天没吃没喝了。”正在这时,沙焕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糖鸡蛋走了进来。
“是啊,你还是吃点东西吧。”徐大根说着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把妻子的头扶起来,靠在自己胸前。
沙焕左手端碗,右手拿着小勺。从碗里舀起一勺白嫩的蛋清喂进老人嘴里。刚喂了两口,丁素梅就摇摇头不吃了。沙焕见对方那样,把碗放在侧边桌子上,心疼地说:“大婶,你看你病成这样,是不是去把双秀妹子喊回来?”
“是啊,刚才我给你大叔说了,还是叫双秀带着孩子回来一趟。今天天黑了,明天再打电话叫她回来吧。”丁素梅叫徐大根把自己放下来后,平躺在床上说。
“即使到明天,她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也回不来呀。再说明天有近两百人要到这里旅游,这么多人吃饭,秀丽和丁老大他们也忙不过来。这样,今天也不晚,天刚黑下来。我开着村里刚买的快艇去把她接来。”沙焕看着两个老人用征询的口气说。
“算了吧小焕,还是明天我去把她母子俩接回来。小焕啦,我徐大根来到这丁家坳村几十年。看着你出生,看着你长大,过去我们年轻力壮,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虽说生活清苦一点,但也无忧无虑。这几年我们年纪也慢慢老了,遇到不顺的事也多了。可我心里明白,从你有劳力那天起,你就一直把这个家当作你自己的家。啥事你都站拢来,啥事都离不开你。如果大叔过去有对不住你的事,你就别往心里去,我心里……”徐大根不知是听了刚才妻子的话,还是因为啥,突然看着沙焕说出几句让人心寒的话来。
沙焕第一次见这个倔犟的老头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不觉产生了一丝辛酸。他伸出左手撑着自己下巴答道:“徐大叔,你就别说这些。我知道你有难处,有些事我能理解,你也别再往心里去。”他停了一下说:“你在家好好招呼大婶,今晚我还是去把双秀妹子接回来。村里买了这快艇也方便,去来也就个把时辰。”
“你去接她也好。来,这是一百块钱,就算是快艇的用油钱吧。”徐大根把刚走到门口的沙焕叫住,从身上掏出两张五十元的票子递给对方。
沙焕推开徐大根的手说:“你这是干啥?我们……”
“不行,这钱你得收下。桥归桥,路归路,不要让别人说闲话。”徐大根拉过对方的手硬把钱塞了过去。
“说啥闲话,有哪个说闲话?你对我们村的发展做了那么多事,这谁不知道?”
“别再争了,一样是一样。你去吧,早去早回。”
沙焕从徐大根家里顺手拿了一支电筒出门,走过石板路,顺着修好的水泥阶梯来到码头。解去拴在岸边的麻绳,跳上快艇,“突突突”地开着快艇向乌江龙门峡下游驶去。快艇驶出龙门峡口时,乌江两岸的点点星光五颜六色,一下映人自己眼帘。从江岸上参差不齐的楼宇的窗户里透出的灯光倒映在江面上,仿佛在水面上建起一座巍峨的城池。别看龙门县城不大,但县城的夜景确实让人心旷神怡。就像自己心里的双秀,虽然她生在山沟沟,长在山沟沟,但她的音容和人品随时给自己带来希望和力量。沙焕有几天没见到双秀了。今天能借这个机会去找回几天的损失,目睹对方的身姿和芳容,也是对自己失落心灵的一种安慰。他把快艇拴在岸上,从江边一口气跑完三百多级石阶来到城里,顺着西北角方向一路走一路问,终于找到了吕大头的别墅。这是一幢建在小石山上的花园似的小别墅。他来到用镀锡钢管焊成的大门前,只见大门从里面紧锁着,院子里的两盏高高的路灯像两只即将断气的豹子眼睛,一明一暗地显得十分乏力。从三层小楼的各个窗户向外散发出的红绿白蓝灯光将外面照的有几分阴森可怕。他正要抬手敲大门时,从右边围墙角里突然跳出一只黑色狼犬,爬在大门口向门外“汪汪”乱叫。他吓的倒退两步,打着手电筒不停地向狗身上乱照乱射,狼狗看到陌生的电光,吠叫声更加急促。他正在进退两难时,房子一楼的大门突然开了,五彩的灯光把一个人从里面推了出来。他定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双秀。“双秀妹子,是我,我是沙焕,快来开大门。”
“沙焕哥,你怎么来啦,你怎么找到这里来啦?”双秀吃惊地跑过来把头贴在钢管缝里看着沙焕问。
“快把狗赶走,让我进去再说。”
“是谁在外面哪?”吕大发和尹红文、丁生发在阳光酒店分手回到公司,哪里也没有去,在家里和公司的几个下属打麻将。
双秀没有回答。她打开大门,带着沙焕走过院子,来到小洋楼的一楼客厅。沙焕无意中把目光偏向左边小屋,发现吕大头和几个男人正在里面打麻将。
“是谁呀?双秀。”吕大头又从麻将桌上甩出一句话。
“来,沙焕哥,你喝水。你到这里来有啥事?”双秀倒了一杯茶水递到沙焕手上,并不去理睬吕大头。
“是这样,自从前次你回到城里后,大婶就没有下过床,现在身体越来越不行了。老人想你,我就……”沙焕坐下来后不敢正眼看双秀,偏头朝门外说。
“你说啥,娘的病又犯啦?你看这,天都黑了你叫我怎么回去?”双秀焦急地说。
“前几天我们村买了一条快艇,我是开着快艇来的。回去虽然是上水也不过个把小时就到了。”沙焕转过头来看着地板说。
“你俩叽咕些啥?啥上水下水的?哎哟,这不是小啥……小村长吗?来我们家有何公干?是不是……”吕大头打完一圈麻将从小屋出来,轻轻地拍打着牛腿粗的手看着沙焕问。
“我是来请双秀妹子回家,没有要紧事,我也不会走进这道门。”沙焕毫不客气地对吕大头说。
“呵呵?现在还妹子长妹子短的,过去我就听说你俩关系不错,看来还真是……”吕大头根本没把面前的这位情敌放在眼里。
“吕大头,沙焕是我的客人,不许你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双秀突然阴沉着脸对吕大头说。
双秀嫁给吕大头后,一改过去在尹波家的那种惟命是从的态度,现在她对男人的话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使吕大头有些驾驭不住。
“吕大头,你放心,我不是来和你争风吃醋的。家里老人病了,来请双秀妹子回去看望老人。双秀妹子,话我已经带到,去不去你看着办吧。”沙焕用讥讽的目光瞟了一眼吕大头。
这时,屋里的几个麻友也来到门口看热闹。
“双秀,我,你……”
汪汪汪,汪汪汪。
吕大头正要向双秀解释什么时,院子里又一次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吠声。屋里的人同时将不同的目光移向大门。只见从大门外面透出几束移动的电光,电光贴近大门时,外面传来急促的喊叫声:“开门开门,里面快开门。”
“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喜欢来这里。”吕大头阴阳怪气地对手下的老郭交待说。
老郭蹦跳着跑去刚把大门打开,就从门外拥进四个警察。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高脚杆邝发生。“你们这是……”见邝发生进屋,吕大头惊恐地问。
“吕大发,你被捕了。”邝发生从身上掏出逮捕证在吕大发眼前晃了晃。话音一落,身后跟上来的三名警察一下扑上来将吕大发按住,一双冰凉的手铐很快带在吕大发手上。周围的几个人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得不知所措。
“邝小子,你这是公报私仇。是你管不住你婆娘,让她出来到处找野食,你来抓我干啥?”吕大发一点不给面子地瞪着邝发生把对方女人的丑事抖了出来。
急红了眼的邝发生紧握拳头向吕大发脸部砸去。拳头刚要贴到鼻子时,他又停了下来。“给我带走!”邝发生把拳头收回来,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邝警察,这到底是为啥?他,你……”面前发生的这突然的一幕,把双秀弄的有些懵懂。
“双秀别怕,这里没你的事。”邝发生安慰道。
“沙焕你龟儿子给我听着。你小子敢碰双秀一根汗毛,老子出来杀了你全家。”吕大头被押到院子中间高高地举着戴手铐的双手冲屋里骂道。
沙焕向门外看了一眼,没有理睬。“难道你……他……就为这逮捕吕大头?”沙焕惊奇地看着邝发生。
“邝警察,到底为啥抓他,你……你给我个明白呀?”双秀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心里还是有几分紧张。
“双秀……”邝发生看着面前的她,原意是在双秀后面带上“同志”二字,但不知怎么的这么平常的两字却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吕大头说的事与抓他没任何关系,两个月前,我就和家里的人离婚了。”“离婚”二字在嘴里停留的时间是那么的漫长和沉重。
沙焕从邝发生对双秀流连的眼神看得出他对双秀有一种特殊的说不清的感觉。“双秀,你到底是怎么的啦,为啥总是在他人的布控中啊。”他在心里揣摸着。
“我问的是为啥要抓吕大头,你怎么在我面前说这些?这事也是随便能向外人承认的吗?不过,如果今天没有这件事情的发生,还真以为吕大头喜欢的就是自己一个人。嗨,看来还真像别人说的,老板没一个是好东西。”双秀心里想。
“县里个别领导看在你双秀的面子上,本来打算放他一马,可他的事情太严重,所以……”邝发生对双秀解释说。
“看在我的面子上?个别领导?我这个从乡村来的女人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让县上的领导下不了手吗?”双秀嘴里这么问,心里却在揣摸这县上的个别领导到底是谁?难道是尹红文?不会,他尹红文没这副好心肠。但不是尹红文又会是谁呢?她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来。
“这个你就别问了。我们到这里之前检察院已经把尹红文也抓起来了。经过我们周密调查取证,吕大发先后向尹红文多次行贿,而且数额巨大,所以……事情就是这样,我先走了。”本来这些属于案件上的事不应该向外透露。邝发生一见到双秀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把案情给说了出来。
吕大发被带走后,双秀向老郭他们几个交待说:“你们老板出的这事你们都看见了,公司里面的事你们先应付着。重要事情打电话给我。我警告你们,不要以为公司出了事你们就可以乱来。凡是账目进出,没经我的同意,绝不能自行决断。”
“是,老板娘。那我们就走了,你要多保重。”老郭几个应声出门走了。
老郭出门后,沙焕对面前这位朝思暮想的女人突然感到陌生起来,看着双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她这是怎么啦,才嫁过来几个月,怎么就像处理自家事一样管理起公司的业务来?要说这人啦,有些时候还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这样看着我干啥?好像不认识似地。”双秀问沙焕。
“这个……我觉得……你别说,你刚才的话还真让我有些不敢认了。”沙焕说。
“哦,原来为这个。你以为我要借此机会霸占吕大头的公司?你弄错了,你不知道现在这些人,不把话说清楚,他们几天就能把公司弄垮。吕大头既然进去了,一年两年就不可能回来。我不能让别人说我徐双秀的闲话,等他的事有了结果之后,我会原封不动地把公司交给他可靠的人。”双秀察觉对方的眼神有些不对,解释说。
双秀站在一楼正厅向屋里环扫了一圈,心里突然感到空荡起来。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灾难总是和自己过不去,接二连三降临到自己头上?她心情忧郁地来到二楼卧室,带了几件随身穿戴的衣服。背着孩子,关闭屋里所有的灯光,和沙焕一起走出大门时,停住脚步落魄似地目不转睛的看着路灯下的小院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眼眶里不由自主地滚出两滴晶莹的泪珠。女人啦女人,女人的命运为啥就是这样?虽说嫁给吕大头不是自己内心所愿,但既然嫁过来了,就应该过个安定日子,怎么这日子才过了不到一年又成了秋后的落叶?她不知道吕大头进去之后啥时候才能出来,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再次走进这个小院子,不知道自己这一生到底还会遇到啥灾难,不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你还留念这个小院子?”沙焕在一旁关切地问。
她似乎没有听见沙焕在说啥,脸上没有任何反应。
“假如……回去看看老人,再回来……”沙焕心里不知是在劝导还是在发泄,总感觉到不是一种滋味。
“走吧,我……”双秀掏出手帕擦了擦两边眼角,踏着朦胧,踏着忧愁,踏着心酸和沉重,把本不属于自己的一切甩在了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