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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徐大根的小饭店开业以后,每天少则十几人,多则几十人来光顾,生意还能勉强维持下去,双秀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活动不怎么方便,饭店的事就基本上交给她来料理。老两口只要地里没活路,也到饭店一起招呼客人。早上,徐大根到地里搬了一背嫩包谷准备拿到饭店煮给客人吃。他背着包谷来到村口,正碰到沙焕从家里出来。“徐大叔,你要把包谷背到哪里去?”沙焕来到他面前问。

“到我这里吃饭的都是些城里人。这些人来到乡下喜欢的就是这玩意儿。我拿去煮在那里,客人进屋后先让他们尝尝新。”徐大根歇在路边说。

“让我来给你带下去。”沙焕上前伸手扶着背篮说。

“就这么几步路,不用了。你这是要去哪里?”徐大根没有让出篮子。

“我去趟县城,顺路,你就让我来背吧。”沙焕说着就把篮子抱过来背在自己背上。

两人从村口下来快到徐大根的饭店门前时,看见一个妖里妖气的老太婆身上挎着花包袱一摇一拐地从江边向村子走来:“那不是媒人刘二姑吗?”徐大根首先认出来。

“是她,这老太婆到这里来干啥?”沙焕像是在自问。

“可能是去后山吧。”徐大根猜测说。

沙焕把包谷背到饭店:“双秀,这是大叔搬的包谷,你把它剥了先煮在锅里。”

“我爹呢?”双秀一边拣菜一边问。

“他在外面等刘二姑。”沙焕放下篮子说。

“刘二姑,她来干啥?”

“不知道。”沙焕边说边走出饭店。

双秀听说是刘二姑来了,好奇地跟在沙焕后面来到路边。

“这不是大媒人刘二姑吗,看你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又要去哪里拉皮条?”刘二姑来到面前,徐大根风趣地问。

“哈哈哈,是徐老爷子呀。”刘二姑抬头看见徐大根,先声夺人来一串鸦鹊般的笑声,然后左手挎着包袱,捏着手帕的右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我今天就来你们村。”

“来我们村,你来给我们村谁说媒?”这话本不该是徐大根问的,今天不知怎么的脱口就说了出来。

“沙焕哥,不会是你叫的媒人吧。”双秀吃惊地看着沙焕。

“这龙门县有姑娘请媒人到男方家说亲的吗。”此时沙焕的心里也装着迷惑。

“我说刘大媒人,你这是要去哪家说媒?”双秀也问。

“这不是尹太太吗?”刘二姑一眼就认出了双秀。“尹太太,我去一下丁老大家……”

“丁老大,你去丁老大家,你去说秀花?”双秀一听这话,先是质问刘二姑,然后偏头看着沙焕:“沙焕哥,你……”两眼透出一束不解的目光。

“你要把秀花姑娘说给谁家的娃儿?”徐大根故意加重语气。

“后山老邝家。”刘二姑不加思索地回答。

“沙焕,你到底在搞啥名堂,怎么你就……”徐大根父女俩一听刘二姑是来说秀花,都在那里咸吃萝卜淡操心地为沙焕着急。

沙焕两手叉腰看了一眼双秀,毫无反应地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地。

“给邝家说亲,与这小伙子有啥关系?”刘二姑有些莫名其妙。

“你快滚吧,这里没你的事。”双秀突然把脸拉得老长骂媒人,媒人见势头不对,扭头就上村子里去了。

“你们忙吧,我该走了。”沙焕头也不回地走了。

“爹,你说这沙焕到底在想啥,秀花那么好的姑娘他怎么就让别人说走了?”双秀双手捂着圆圆的肚子在转回饭店的路上问父亲。

“你们年轻人都不知道我这个老头子知道啥,也许他心里另外有人吧。”父亲随口回答。

父女俩走进饭店,素梅已经把包谷煮好放在桌上了:“刚才你们在外面和谁说话?”素梅用塑料盖盖住包谷问。

“刘二姑。”徐大根坐下来把烟杆叼在嘴里回答。

“刘二姑,哪个刘二姑?”素梅问。

“娘,你不知道就别问了。”双秀的心情有些沉重。

“等一下如果有客人来就先拿包谷给他们吃,到时候有多少人就炒多少菜,我有事先回去一下。”徐大根向老伴交代。

“爹,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我也要回去。”双秀跟着父亲出了门。

父女俩顺着大路回到村子,刚走到丁老大门口,里面就传来了秀花的骂声:“你这媒婆给我滚出去,谁叫你来这里插三道四?”

徐大根听到里面的动静,知道刘二姑在丁家吃了闭门羹。不知是好奇还是什么的,两只脚迷迷糊糊地就进了丁老大的院子。双秀也想进屋看个究竟,跟着父亲走了进去。

“他丁大叔,你当老人的今天要拿句话出来。当初要不是你家姑娘亲口答应邝家请媒人。他邝家也不会请我来说这门亲事。不说这门亲事,我刘二姑也不会来受你姑娘的这种窝囊气。”刘二姑叉着腰站在堂屋门外,指着堂屋里面的丁老大说。

“我说你们这是吵啥呀,有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徐大根冲屋里的人说。

双秀见秀花也叉着腰站在堂屋中间瞪着媒人,两眼直冒火花,便进屋站在秀花对面劝道:“秀花妹子,先消消气,别急成这样。”

“哼!”秀花看着门外的媒人嘴一翘,一双雪亮的眼珠好像要蹦出来。

“你站在那里干啥呢,还不给我滚进屋去。当初要不是你答应,媒人怎么会进这个家呢?”丁老大看来有几分乐意这门亲事。他坐在凳子上瞪了姑娘一眼把脸转向门外的刘二姑说:“进屋来说话,你别和小孩子家一般见识。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

秀花见父亲也这么说,气的进屋“嘭”地把门关了起来。双秀随后推门跟了进去。

徐大根进屋在丁老大对面坐下来,看着丁老大不知道该说啥好。说这门亲事行吧,秀花也不大乐意,说不行吧,丁老大又舍不得放弃。他干脆在侧边抽闷烟。

媒人听到丁老大发话,气喘嘘嘘地进屋在丁老大下方坐下来:“他丁大叔,你家姑娘能够进邝家那道门,不瞒你说也是你家的福气。”

“他邝家过去我是知道的,那个时候哪像个家呢?最近几年我们没有走动。你说他家好,好在啥地方呢?”丁老大跷起二郎腿问媒人。

“要说他邝信诚家,我也还略知一二,在农村还算不错。”徐大根插话说。

“是啊,这徐老爷子清楚。他邝家女人是县长的干妹子,县长经常光顾他家。大儿子在县公安局工作,说给你姑娘的这个小伙子现在在广东打工。家里三层小洋楼,电视机、洗衣机啥没有?邝信诚经常在外面唱个打闹歌,跳跳端公,算算八字,当个押礼先生啥的,还能拿回几个零花钱。你把这样的好家庭放过,到时候打起灯笼火把也找不到。”刘二姑说到邝家的家境就激动起来。

丁老大也听得有几分心动。自家是啥成色,他邝家是啥档次。这样的家庭不嫁还要嫁啥?他明白姑娘对沙焕有意思,可人家有没有这意思?如果有个啥意思怎么不给个话。你有意思别人不给个话,就说明别人没这个意思,男人都没这个意思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就不知趣了呢,嫁不出去啦?没人要啦?没骨气的东西。丁老大想到这里,心里就有一股气。“这样吧,男方托你带的东西暂时放在这里,过后我劝劝姑娘后再给你个话。”丁老大最后说。

刘二姑得到丁老大这句话,满肚子委屈一下就从屁眼里溜走了。

外面的谈话随着丁老大嘴里吐出的烟子,从门缝挤进了秀花房里。秀花起身要出门,被双秀拉住了:“你现在出去干啥?现在出去不是惹你老汉骂你吗。我看啦,你老汉是看上这家人了。”双秀一只手搭在秀花肩上说。

“你说我该怎么办?”秀花愁着脸问。

“怎么办,我知道你该怎么办,你问我干啥?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沙焕哥?”双秀用大姐姐的口气关心地问。秀花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直看着地面发呆。

“你把你的想法给他表明过吗?”

秀花还是不说话。

“他在你面前透露点什么了吗?”

秀花过了好一阵才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事看来有些复杂了,男人啦和女人不一样。他要真正喜欢一个人,在他心里装不了多久就冒出来了。我看啦,沙焕真的把你当成调皮的小妹子了。”双秀把手从秀花肩上拿下来看着那道黑漆漆的小门说。

“你说沙焕这小子,是不是看上秀丽了?”秀花憋了半天突然开口说。

“这话你可不能乱说。秀丽刚满十八岁,她怎么会想这些事呢?”

“小丽小是小,成熟得早。你不知道这小蹄子精灵着呢。她在我面前夸沙焕都夸了好几次了。她每次夸他,我的心里就酸辣辣的。”秀花心里有些不平。

“徐大叔在这里呀,你让我找得好苦哦。”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小伙子的声音。

“你不是县政府王秘书吗?你找我有啥事?”徐大根问。

“还是到你家去说吧。”王秘书回答。

“双秀,走,回家,县政府王秘书来啦。”徐大根冲小门喊。

“秀花,家里来人,我回去了。这事你要向你老汉好好地说清楚,不要给你老汉惹急了。”双秀伸手拍了拍秀花的前额,开门出来和父亲一起回家了。

“王秘书,到底有啥事,要回家来才能说。”徐大根刚进家门就问身后的小王。

“尹波的母亲从重庆打电话给郑县长,说尹波的病……他需要的血液医院没有了,请你今天就赶到重庆。”小王站在屋中间回答。

“他的病怎么样啦,怎么会是这样?”徐大根焦急地问。

“这我不知道,郑县长没有给我说这事。”

“她怎么不打电话给尹红文,要打电话给郑县长?”徐大根又问。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免得尹副县长请假派人走弯路吧。”

小王的这个回答徐大根觉得有些立不起来。这时,徐大根大脑里一下冒出了一连串的问号:是不是她和尹红文在闹啥别扭?要不然她怎么通知郑正而不通知尹红文,怎么叫自己去重庆而不叫尹红文去重庆?谁该去重庆谁不该去重庆外人一看就明白。况且自己人生地不熟,无关系、无朋友、无门路,自己去除输输血又能帮她做点啥?然而这一连串问号后面仿佛又有一个神秘的声音在命令自己:“你要去,你必须去,你不去就说明你没有人性!”这声音使他感到茫然,感到迷糊。在尹波生病这件事情上,她怎么这么在乎自己?

“爹,你是去还是不去,你要给王秘书一句话。”双秀听到男人要父亲去输血的消息,心里也有几分紧张起来。尽管男人对自己不怎么的,但他毕竟是自己男人,要是男人有个啥三长两短,自己今后该怎么办?肚子里的孩子交给谁去?他怎么就得上这种病?得上这种病不说,身上流的怎么就是那么一种血型?父亲的血型又怎么和他的血型一模一样?双秀的脑海里也冒出了一连串无法解释的问号。

“去吧,去看看吧。既然他们通知到这里,还是去看一看吧。双秀,你给你娘说一声,我走了以后。别忘了每天给兰花浇水。”徐大根说话时两眼望着门外,并且被鬼推似的在堂屋里转来转去,随后又停顿一下问小王:“叫我今天赶到重庆?这都啥时候啦,飞也飞不到重庆呀?下水船到涪陵就天黑了,从涪陵转长江船到重庆已经是下半夜,你叫我怎么才能赶得到?”

“这个你不要操心,郑县长都安排好啦。我们从这里坐下水船到县城后,郑县长派他的专车送你到重庆,估计晚上七、八点就到了。”小王解释说。

徐大根叫双秀陪同小王先聊一聊,自己进小屋换件衣服。进城嘛,特别是进大城市,总不能像在家里这样太随便。他先把头上的鸭舌帽摘下来弹了弹上面的灰尘,再到床边木架上取下那个结婚时打的黄木箱子,从里面取出那件进城走人户才穿的蓝色中山装,提在手上用力抖了几下披在身上,换上那条黄色涤卡裤子,再穿上妻子一针一线扎的白底小口布鞋。然后再在身上左拉拉,右扯扯,心里勉强满意后,准备把箱子盖好。当双手接触到箱子盖时,箱子底上那个小红布包碰到了他的目光。他看着小红包停了一下,轻轻把箱子盖上。刚走到门口,心里总觉得差点什么,又转身打开箱子,伸手摸了摸红布包,又把箱子盖上。刚离开箱子一步,心里还是觉得不塌实,又回头把箱子打开,犹豫了一下,小心地将红布包捧在手上,像欣赏千年宝贝似地看着红布包舍不得放下。他把红布包捧到桌子上,轻轻地一层层打开红布,里面露出来崭新的从银行取出来还没有开封的五沓百元票子。这是吕大发借给他的八万元中剩下的五万元。他用竹条代替钢管,用木条代替钢架,用土砖代替红砖修建好花棚、饭店后,几次想把这五万块钱还给吕大发。可吕大发那天晚上在家里说现在还用不上这笔钱,自己阴错阳差迷迷糊糊又把这钱压在箱子底下,打算到适当时候还给对方。今天要进城去看生病的姑爷,这钱是带在身上还是不带?他吃不准。别人是个大户人家,他会缺钱花吗?他看着面前红彤彤的票子,迷迷糊糊又一次轻轻把钱包上。这是别人的钱,是向别人借的钱,万一兰花、饭店也像停尸房那样出啥差错,今后拿啥还给人家?可他又想回来,自己进城去干啥?去看自己的姑爷,去看病人,空着手去还像个老丈人吗?不说去开医药费啥的,买点水果、补品总是应该的吧。他想到这些,最后还是犹犹豫豫把钱装在身上,和小王到了县城,在码头上坐着县长的专车去了重庆。

徐大根还是在初中毕业前跟着别人搞串联的时候到过重庆。在他的印象中,三十多年前的重庆只是长江与嘉陵江围着的蝌蚪似的那么一块地方,两江对岸不是树林就是石山。三十多年后的今天他已分不清哪是哪了。过去的树林、石山变成了宽阔的大道、高楼大厦和闪烁耀眼的霓虹灯。城市到底有多大,他感到茫然,只能任凭小车在高楼下穿梭。晚上八点不到,司机就把他送到了医院。他下了车,和司机打了个招呼,来不及到周围摊上买点啥,就急急忙忙向医院住院部跑去。他根据一楼大厅墙上的提示,来到二楼。他正准备向走道上的医生打听尹波病房时,医生办公室突然传来杨菊丽和医生的争论声。

“难道你们医院就没有别的办法啦?关于医药费的问题请你们相信,我会想办法。现在希望你们无论如何要找到孩子需要的骨髓。”

“杨女士,这不是我们不想办法。自从第一次手术失败后,我们和全国各个医院都联系过了,目前实在找不到类似的骨髓,不要说骨髓找不到,就是病人需要的血液也没有了。如果不赶快输血维持,病人的生命也有危险。你说有人和他的血型一样,这个人来了吗?”

“来啦,我来啦。”徐大根应声走进医生办公室。

“大根,你来啦?你这个死鬼真的来啦?”杨菊丽看到徐大根阴魂似的突然立在自己面前,犹如黑暗中失去方向的羔羊,突然发现羊圈里一丝微弱的灯光。两眼在露出一线希望的同时,也露出两滴激动的泪水。

“你叫我来,孩子到底怎么样啦?”徐大根用含蓄的目光瞟了一眼杨菊丽。当他看到存留在女人眼角里的泪珠时,心里仿佛被什么尖硬的东西刺了一下。

“这就是来给病人输血的同志吗?”医生坐在椅子上挪动着肥胖的身躯问杨菊丽。

“对对对,他就是来输血的。”杨菊丽赶紧告诉医生。

“你是病人的什么人?”医生问徐大根。

“我……”

“他是我们的亲戚。”杨菊丽赶快把话接了过去。

“亲戚?亲家就变成了亲戚啦,”徐大根表示不满,“难道亲家的身份会让你丢面子?”

“你是病人的亲戚,你来输血带钱来了吗?”医生又问。

“他一个老农民带啥钱。”杨菊丽带着不满的口气问医生。

“啥钱,他叫我带啥钱?”刚才在门外就听到杨菊丽提到“医药费”三个字,现在医生怎么问自己带没带钱,难道医药费出啥问题啦?

“这不是你管的事,你也管不了。”杨菊丽的表情既带着几分关爱,又带着几分无奈。

“管得了管不了是另一码子事,我来给孩子输血还要带啥钱?”

“是这样,前次做手术,病人还欠医院四万块手术费,我见病人家里来人,随便问问。”

“不就四万块钱吗,来,我这里有五万。孩子的病该怎么医你们尽管医。”徐大根想都不想一下就从身上掏出五万块钱丢在办公桌上。

“医生,他的钱你不能收。”杨菊丽伸手就要去拿桌子上的钱。

“啥不能收,现在都啥时候啦,还分你的我的?”徐大根拉住杨菊丽的手。

“你这个死鬼,你哪来那么多钱。”杨菊丽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其他啥原因,突然伸出双臂紧紧抱着徐大根。

“你……你这是干什么呢你这是。你……快放开,你看这成啥事。”徐大根吓得脸上冒出一股冷汗,赶快用力将杨菊丽的手推开。

医生看着这一切,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是啥关系,一个时髦丰韵的女人去抱一个土里吧叽的庄稼汉。

“对不起,我……大根,你……这钱是从哪里弄来的?”杨菊丽松开手红着脸问。

“你问这干啥,先用了再说。走吧,孩子在哪里,不是要输血吗?那就快输吧。”徐大根说这话时,心里不由自主地抽缩了几下。紧随着大脑里又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这钱是啥钱?现在把它花出去了到时候拿啥还给人家。他看着眼杨菊丽那憔悴的脸色,刚才的念头很快就在脸上消失了,医好孩子的病的想法占据了整个大脑。他正要出门时,突然转身问医生:“孩子的病啥时候才会好起来?”

“你就别问了,先去看看孩子吧。”杨菊丽推着他的后背出门。

“爸爸,你……来啦?”躺在床上的尹波看见徐大根,轻轻地吃力地喊了一声。

“爸爸”两个字刚从尹波嘴里出来,尽管声音是那么细微,但在徐大根听来却像高高的云层中直插大地的光绳,一下把自己拉到了无穷无尽的天际,整个脑海显得无比的空旷,心里七上八下不是个滋味。他望着病得脱了形的尹波想:孩子啊,自从双秀嫁给你那天起,多么希望你能叫我这老丈人一声爸爸、爹或者老汉啥的,可你呀……今天终于听到你叫“爸爸”了。从不轻易掉泪的徐大根站在床边也掉下两滴热泪。

“孩子叫你爸爸呐,你听到了吗?”杨菊丽也眼泪汪汪地看着徐大根。

徐大根擦掉脸上的泪珠,慢慢弯下腰,脸上带着慈样的表情,伸手轻轻抚摸着尹波那张只剩下骨头而又十分苍白的脸心酸地说:“你看你都瘦成啥样子了,你娘为你都操碎了心,你要快点好起来呀。”

“爸爸,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双秀,你要……”

“都是一家人,你说这些干啥呀,啥对得起对不起的。”徐大根把手从尹波脸上拿下来说。

爸爸,双秀她……她的身子……

“双秀好着呢,本来我也打算把她带来,但她身子……看样子就在这几天了。孩子,你也快当爸爸了,你快好起来回去看看自己的孩子吧。”

尹波听到这个消息,两眼轻轻地一眨,滚出了两滴晶亮的泪花,嘴唇略微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已经没有力气说出声来。

杨菊丽站在床边只顾用手绢捂着鼻子不停地抽泣。

“你怎么这样,在孩子面前怎么能这样?孩子的身体太虚弱了。你还不去叫医生来抽我的血给他输进去?”徐大根强打着精神反过来劝杨菊丽。

杨菊丽出门把医生叫来抽出徐大根的血,再输进病人体内。医生一边向病人输血一边自言自语说:“这就怪了,这种血型全国都难找,怎么偏偏这个人的血会一样呢?”

这话被徐大根听到了,他很不高兴地对医生说:“全国难找不能说就没有。既然有为啥我就不能是这种血?是你们嫌钱太贵了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吧。”

医生没说话,输完血端着盘子瞪了徐大根一眼出去了。

杨菊丽听了徐大根的回答脸上有些不自然。

尹波输血后慢慢睡着了,杨菊丽从床边站起来用一种莫测的眼神看着徐大根:“大根,里面太热啦,我们是不是到外面透透风?”

徐大根没有表示反对,起身和杨菊丽来到外面站在窗边面向楼下草坪上的点点灯光,打开身上所有毛孔,尽情地吸纳着来自夜空中的丝丝凉风。有近三十年没有和对方这样近距离在一起了。对方是干部,又是县长夫人,自己是一个全身汗臭的乡巴佬,两人不在同一地平线上。尽管过去两人有段特殊关系,但随着时光的推移和双方身份的转变,啥关系都会付之东流的。父子关系、兄弟关系都会因身份和地位的改变而出现难以弥补的代沟,更何况两人只是同学关系。所以,他在不自然的同时也感到有几分自卑。在徐大根看来,如果不是因为双秀嫁到她家,自己将永远在对方心里消失。

杨菊丽为儿子的病操劳得身体消瘦,脸色灰暗,过去的光彩荡然无存。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世上还真有一些怪事,自己的儿子竟然讨了徐大根的姑娘。当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媳妇就是徐大根的女儿时,当场急的差点晕倒在地。两个年轻人已经把生米煮成了熟饭,想阻止已经阻止不了啦,自己只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孽缘孽债吧。后来从别人那里知道双秀的身份后,一直堵在心中的那块石头才慢慢落下来。在后来的日子里,她本想多给双秀几分疼爱,可是……儿子的病看来也是有天数没有月数了,找不到骨髓,也没有那么多血液来维持。如果儿子有个啥不测,不知道自己的后半生该如何度过。自己今后的唯一希望是在还没出世的孙子身上了。人啦,真是只有丫头做太太,没有长年当老爷呀。

“你和素梅都好吗?”杨菊丽看着窗外问。

“怎么说呢,农民嘛,饿不死,撑不坏,勉勉强强过呗。”徐大根把鸭舌帽摘下来拿在手上随意回答。

两人犹如一对初恋的情人,以沉默来印证各自的心灵。

“你的那位副县长大人没来看看小波?”徐大根打破沉默。

杨菊丽无奈地摇摇头。

“他这个爹是怎么当的?他的心是不是肉长的?”徐大根在向苍天发问。

“你现在还提他干什么。”杨菊丽也对苍天说。

“你和他发生啥事啦?”徐大根有些不知趣地问。

杨菊丽没吱声,仰头看着昏暗的天空。

“刚才小波喊你‘爸爸’,你心里是啥感受?”杨菊丽突然偏头问。

“小波这病你们花了多少钱,你们是不是……”徐大根没有回答对方提出的问题,而把话题转到另一件事上。

“已经用了十五万了,可到头来……”

“都怎么花的,花了那么多?”

“这个你不懂,刚才,刚才你那几万块钱就不该拿出来。”

“你这是啥话,孩子得了这种病,我还能见死不救?”

“你那钱是从哪里弄来的?”

“吕大发吕老板借给我的。”

“吕大发?你怎么向他借钱?”

“怎么的啦,他这人……”

“不行,这钱我一定要想办法还给你。要不然……”

“你看你,过去那种犟脾气又来了,啥还不还的,等孩子病好了再说。”

杨菊丽停顿一下又问:“刚才我问你的事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啥事?”

“你这人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回避?”

“你到底给我说啥啦,有啥就直说,别转弯抹角的了。”

“大根啦,你就没想想你的血型为啥和小波一样?”

“我想那个干啥,和他血型一样的又不只我一人,有啥值得想的?”

“你……”对方突然睁大眼睛看他说:“你过去也是班里的高材生,现在你怎么就糊涂到这种地步啦。”

女人态度的突然变化,徐大根好像挨了当头一棒。这话是啥意思,难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要真是那样,这么大的事会拖到今天?

“啥高材生不高材生的,这事与高材生有啥关系?”徐大根故意把话引开。

杨菊丽看到徐大根那惊恐、认真的样子,知道他没有撒谎。嘴唇动了几下想说啥又没说出来。这事看来对方还真的不知道。是啊,他怎么能知道呢,自从那次分手以后,两人不仅没有来往,就连简单的书信也没有通过一次。如果不是因为双秀嫁过来,恐怕这辈子见个面也不可能了。这事该不该让他知道,如果现在不让他知道,还要向他隐瞒到啥时候去?倘若孩子真的过不去这个坎,还有必要向他隐瞒吗?命运啦,就像农村女人粘鞋垫的浆糊,粘粘糊糊的总爱捉弄人。不知怎么的那天晚上就……

那天晚上好像该当有事。她记得挨晚要收工时碰见村长,那家伙不咸不淡地对自己说:“杨菊丽,听说你找了个好男人,又分了一份好工作,双喜临门,怎么就不请请客呢?”

“是啊,杨菊丽,你明天就要走啦,你就不想我们吗?请请客加深印象也好啊?”丁家国听到村长的提议,也在侧边随声附和。

“我知道你们心里的鬼板眼,你们不就是瘾发了想喝几口猫尿吗。好啊,收工后一起到我那里,我亲自动手弄给你们吃。大根,我记得你那里还有两斤酒,晚上拿出来让这两个死鬼喝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杨菊丽嘴里哈哈大笑,脸上却藏着几分惆怅。

“不就是两斤酒吗,你们要喝,我可以全部奉献出来。”徐大根老远答道。

“素梅,收工后你也去我那里,一来呢给我当个帮手,二来呢要保护好你那个宝贝儿,如果到时候徐大根喝出个啥来,我担当不起。”杨菊丽故意把声音提高。

丁素梅在一边只顾低头薅豆根下面的小草,没说话,只是抿着嘴羞怯地嫣笑了一下。

“杨菊丽,你可要说话算话呢?不要来个鸡毛打鼓,臊皮呢。”丁老大告诫说。

“你就放心吧,村长,我不会做那种神龛上放錾子——修先人的事。饭煮好了你们可要一定到场。要不然,我那饭菜弄在那里就成猫翻甑子,替狗做了。”杨菊丽看着丁老大骂道。

丁家坳村原来有四个知青,只有杨菊丽一个女的。尹红文通过关系顶替徐大根读大学去了,老沙有事进了城。今晚就剩下徐大根和杨菊丽。经朋友介绍,杨菊丽在重庆化工厂找了个男朋友,对方提出来在下个星期结婚。她本来不同意这门亲事,但父母咬死要她嫁到重庆。说嫁给重庆人有个好名声,将来日子也好过一些。她没办法,只好同意了。通过父母的活动,工作也安排在县农行,明天就要去报到。今天丁老大起哄,要她请客,对方话一出口,她就满口答应了。自己到丁家坳村近三年,大事小事的没有给村里少惹麻烦。现在要离开这里,请个客喝点酒有啥不应该的。

杨菊丽提前回到知青点。刚把一切准备好,丁老大、丁家国、徐大根三人就进屋了。她见没有丁素梅,问徐大根:“大根,素梅怎么没来?”杨菊丽对徐大根无论在人前还是在人后总是大根长大根短的这么叫,老沙和村里的人们还以为他俩是不是有啥意思,后来徐大根主动和村里的一支花丁素梅好上了,人们才没去胡思乱想。

“她说她身体不舒服,不来了。”徐大根在桌子边坐下来回答。

“这个疯姑娘,给我耍板眼。本来我是叫她来帮忙的,她说她收工后一定会来。现在饭煮好了,她才来个臊皮事。大根,你今后对她要好好管一管了。”杨菊丽一边端菜一边开玩笑说。

“徐大根,丁素梅是我妹子,你们结婚后,你可不能欺负她。”丁家国说。

“我欺负她?今后还不知道谁欺负谁呐。”徐大根一本正经地回答。

“酒呢,徐大根你的酒呢。光吃饭不喝酒这客是怎么请的呢。”丁老大见菜摆齐了,桌子上没有酒,心里怪痒痒的。

“你看我这个人,这几天不知撞着啥鬼,总是丢三落四的。”这话与其是说给自己听,还不如是说给杨菊丽听。这人呐,家庭穷,没背景,连个媳妇也保不住,眼睁睁地看着她往别的男人怀里钻。自己只能去找个农村姑娘,过过男人的日子。徐大根和杨菊丽早已心中有意,只是都想把它当成一棵小草,各自放在心里慢慢培养,不愿让它过早地长出来。现在好了,自己不去培养,让别人连根拔掉了。

徐大根强打着精神在别人面前充汉子,起身到自己房间把那个军用水壶提在手上在丁老大面前晃了晃说:“村长,这壶酒呢不多,刚好两斤。今天我既然拿出来了,我们四个人不把它喝完就不许回家。每人不多不少,刚好半斤。怎么样,‘呢’村长?”

“说啥呢,不就每人半斤吗,你吓唬谁呢,倒上。”丁老大看见酒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们三个男子汉就这样欺负我这个弱女子?我喝半斤,人都要走了,你们还要我喝死在这里?”杨菊丽看着面前满满的一碗酒说。

“没关系的,你能喝多少喝多少,剩下的我帮你喝。”徐大根随口说。

“大根,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不要说半斤,就是再来半斤又能把我怎么的?”杨菊丽这话是从心底里发出的,但想不到话一出口又被丁老大抓住尾巴了。

“看来还是你两个亲切呀。家国兄,今天你我就等着倒霉吧。”丁老大看着丁家国说。

“我说你们今天是怎么的啦,怎么光说不练啦。快喝吧,还嚼啥牙根?”丁家国把目光移到杨菊丽脸上说。

“来来来,”杨菊丽双手捧着酒碗说:“今晚我高兴,第一口先下去一半。”话一说完半碗酒没了。

见杨菊丽大碗喝酒,丁老大、丁家国二人以为是这女人豪爽。徐大根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啥时候喝过这么多酒?他是借酒浇愁啊。他想伸手抢住对方的酒碗,但已经来不及了。今晚看来她是非醉不可了。不是吗,半碗酒下去,那张椭圆的脸就开始白里透红、红里透白,一对明亮的眼珠子现在也变得暗淡无光,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大根啦,我结婚你打算送我点啥?老村长,我的喜酒你也要去喝哟。”

“你喝多了,是不是先去休息,我在这里陪两位大哥。”徐大根说。

“我又不是你老婆,多不多与你啥相干?”杨菊丽左手撑着下巴说。

“徐大根,你这马屁怎么没拍到位呢,怎么往马屁股上拍呢?”丁老大笑着说。

徐大根没说话,一股劲地劝丁老大和丁家国喝酒。四个人互相笑着,终于把碗里的酒喝完了。丁老大和丁家国过足了酒瘾,哼着小曲走了。杨菊丽也醉得坐在凳子上起不来。徐大根收好桌上的碗筷,进入杨菊丽的房间咔嚓开亮电灯,然后出来把她抱到床上:“大根,他们走啦?”杨菊丽似睡似醒地问。

“他们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把碗洗好也要去睡了。”徐大根说。

“你别走,陪陪我。”杨菊丽含情默默地说。

“你醉了,我去给你倒杯茶醒醒酒。”徐大根说着出门来倒了杯热茶,当他端着茶杯再次进入杨菊丽的房间时,面前的一切让他目瞪口呆、魂飞魄散。杨菊丽把自己脱得精光平躺着,两颗雪亮的眼珠像两条勾魂绳毫不顾忌地抛过来,把徐大根捆绑得从脚跟麻木到脑顶。他是第一次发现女人的秘密,第一次感觉到女人原来并不只是女人,而是用天上的白云、地上的露珠,经普罗密修斯的智慧小手揉捏而成的专门送给人间的兴奋剂。他想上去一口把这兴奋剂吞下去。他瞪大眼睛,抖动着脚步刚挪动了一下又停住了。不,不能这样。她酒醉了,不能乘人之危。他极不情愿地正要转身离开时,她那嫣红的嘴唇动了。

“来,别怕,我俩不能长相守,就做一夜夫妻吧。”

“不,不能这样,我……”他端着茶杯还是不敢向前一步。

“来,大根,这是我自愿的,没你的事,你别担心。”对方每吐一个字,就像空中的一道闪电,震得他胸口嘣嘣乱跳。他想控制,但魂魄已经不在身上,自己不再是自己了。

他双手颤抖着把茶杯放在床边小桌上,喘着粗气,胆怯地,轻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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