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县长到村子里走了一趟,丁老大的脑壳里一下就增加了几根弦。尽管和徐大根在租房问题上闹得不快,可为了改变村里的面貌,在和徐大根争了一个星期后,还是把村民大会召开了。会上,丁老大就如何发展村里的经济谈了自己的计划。他要求各家各户的自留山上凡是没有树的地方全部种上五背子和生漆。所有的地边地埂都种上桐子。另外就是拿出一部分土地种草。凡是愿意种草的,由丁老大向上面协调草种。这样长短项目结合,不要几年村民们的包包就会鼓起来。不过丁老大也在这个会上第一次向村民透了个风。他说他年纪大了,脑筋不够用了,到一定时候他这个位置还是要腾出来的。徐大根也去参加了这个会。他不是去支持丁老大的工作,而是作为一个村民,也想知道村里对发展经济有啥打算。有了村里的打算,也好拨顺家里的算盘珠子。
到了阳春三月大春播种季节,双修嫁到尹家快半年了。半年来,徐大根不仅从别人那里听到丁生发和尹红文频频勾搭交往的消息,而且还从丁歪宝那里听到,春节后尹红文在成里专门邀请隔壁一家子进馆子的情况。种种迹象表明,尹红文和丁生发之间的官场情分远远超过了自己和对方的亲家、同学和知青情分。当初打算依靠亲家这座靠山来保住自己的树林,现在看来改变自己目前处境的希望是彻底泯灭了。但是,没有了尹家这座靠山,自己不可能不过日子。这个日子不仅要过下去,而且还要把日子过好。这个日子如何过,靠山上那几亩薄地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徐大根为了在村子里活出个样子来,决定把未来的希望寄托在兰花身上。
村里大多数人都把后山的土地用去种黑麦草。种草收入多,有了钱啥都可以买得到。徐大根和丁老大在租房问题上闹了一次小小的别扭,不管你丁老大的话是真是假,他就偏不听你一套。种青草那玩意,万一今后……还是先等一等吧。
山上该种啥不该种啥徐大根心里多少是有把握的。可这兰花该怎么种,该怎么管,心里就一点谱都没有了,就那天在城里见那么一次,山上长的是不是城里人栽的那种值钱的花?自己没有底气。他经过几天的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兰花的高额利润把他震住了。即使一棵花不能卖几万几十万,能卖个千儿八百的,也是个不小的数目。所以,在丁老大不同意租房的情况下,他打算向银行贷款搭棚栽兰花。
“我看这事还是等等再说吧。我们和隔壁丁家的事兴许双秀的公公还不知道呢。等把和隔壁的事有了最后了结再考虑其他事也不迟。”丁素梅在灶上一边舀猪食一边劝说男人。
“等啥?你就别对尹家抱啥希望了。双秀嫁过去快半年了,我们家的事他尹红文会不知道?你就断了尹家这条路吧。自己能做主的事不能再等了。再这样等下去呀,就成了坐月子的女人挨老公打,里外吃亏了。”
“我是说……我家这么穷,人家会贷款给你吗?”妻子素梅提着满满的一桶猪食吃力地走向猪圈。她不相信银行会贷款。
“那不一定。有人给我说了,银行贷不贷款,关键是看你有没有抵押。只要有抵押,他管你富啊穷的。”徐大根这话既像是在安慰妻子,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啰——啰啰,啰——啰啰,我说你呀半夜做梦捡钱,光想好事。家里除了我这个一文不值的老太婆,你拿啥去抵押?”老伴一边吆猪吃食一边回答。
“我们不是有这几间瓦房吗。这几间瓦房少说也要值个两三万吧。有房子作抵押,还有啥难的?”
“我说你还在做梦不是?你这几间破房子谁肯拿两三万来买?再说你把房子抵押出去了,你叫我这个老太婆住岩洞去?”老伴喂好猪提着猪食桶向徐大根走来。
“住啥岩洞?我贷款是为了赚钱,赚了钱就还钱,把房子抵押出去这房子就是银行的啦?”徐大根把老伴让进屋里说。
“这款贷得上贷不上我不管,说啥我也不同意拿这房子作抵押。你说栽兰花赚钱,别人为啥不栽,偏偏就你一个人聪明?别的啥我都依你,就这事我不依。”妻子放好猪食桶,嘴巴翘得可以挂上一只鼎锅,一屁股坐在灶后面板凳上。
“这你就不知道了,栽兰花这事别人是没有发现。要是别人发现这么赚钱,也许早就轮不上我了。”徐大根走过去像年轻人谈恋爱似地嬉笑着看着妻子。
“你一天就想到赚钱,你就那么有把握能赚钱?你看栽黑麦草是多好的事?人人都栽,就你不栽。我看你栽兰花还不如别人栽几亩草呢。不行,说啥也不行。”妻子把头扭到一边,对老头的嬉皮笑睑根本不理睬。
“这你又不懂了,他们种的那黑麦草怎么能和兰花相提并论?他们那是啥,我这是啥?其实吧,当初我也打算种上个三五亩黑麦草。可那老不死的丁老大就是不同意把仓房租出来。你不租房子,我就不种你那玩意。”徐大根转到老伴面前,脸上仍然挂着笑。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这钱就那么好赚吗?”素梅又把身子扭到了一边。
两口子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你站这边,她把身子转到那边。你站那边,她就把身子转到这边。无论男人怎么解释,妻子就是不同意拿房子作抵押。
“歪宝大哥,你这树是从哪里栳来的。”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沙唤的声音。
“你管我从哪里栳的,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这不是偷的吧?”沙焕追问。
“偷又没偷你的,关你球事?”
老两口正在屋里为房屋抵押一事争论不休时,突然门外传来丁歪宝和沙焕对的话。徐大根听到外面的一问一答,神经质地向门外冲去。妻子见老头子气冲冲地出门,随后也跟了出去。徐大根冲到门口,一眼就认出丁歪宝肩上扛的就是前几天他带人在自家自留山里砍倒的树。在村子里从来不会向别人动手的徐大根,这时不知哪来的力气,上前冷不丁地用力将丁歪宝肩上的树拖翻在石板路上:“哎哟,疼死我了。”重重地一棵树正好压在丁歪宝刚迈出去的右脚背上。丁歪宝顿时发出一声怪叫,随即坐在青石板路上双手捂住右脚,一边骂一边叫:“姑爹你……你狗日的徐大根老杂种!看来你是活够了,竟敢对老子来这么一手,哎哟……”
“你狗日的不仅是我徐大根的老子,你他妈的也是全村人的老子。今天我打的就是你这个失去天良的老子!”徐大根气得脸色紫一块,绿一块,顺手从路上捡起一根木棒就向丁歪宝头上压下去,站在侧边的沙焕和其他几个村民见势不妙,赶紧上前抱住徐大根粗壮的腰,丁歪宝才免遭一棒。
丁歪宝的老汉听到儿子的叫骂声,也从屋里跑出来,直接向徐大根冲来,“你龟儿子真是有眼不识龙门县,敢打我丁家的人。”话音刚落,拳头就伸到了徐大根眼前。如果是一对一,丁歪宝的父亲丁家国根本不是徐大根的对手。见父亲来到面前,刚才还鬼喊辣叫的丁歪宝没事似地霍地从地上站起来伸手去夺徐大根手里的木棒。徐大根见父子俩一起动手,重新将木棒砸向丁家国,又被沙焕将木棒挡住了。
“我说歪宝,”外面的吵闹声把丁老大从屋里引了出来。他一看倒在路上的松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说歪宝,谁叫你把这树栳回来的?当初我就给你说过,在问题没有解决之前,谁也不能去动那几棵树,可你……”
徐大根听了丁老大这几句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们之间的事关你啥球相干?啥叫解决,啥叫没解决?没解决乡政府的文件是吃素的?他以为把自己的姑娘嫁给县长家里,就想把我家的树挪到他家名下,有那好事?不要说嫁到县长家里,就是嫁到省长家里,那树该姓丁还得姓丁!”丁歪宝指着丁老大的鼻子说。
丁老大倒退两步,尽量避开丁歪宝伸出的手指说:“你说啥呢,前几天郑县长下我们村来干啥呢?你知道吗,要是解决了,一个堂堂的县长还会下来?”
“你别在那里把丁家坳村说得太那个了。他徐大根的那位副县长亲家都不管这事,一个县长会来管这鸡巴点小事?我再说一遍,那树该姓丁还得姓丁,绝不姓徐。”丁歪宝扬着头呲着一口黄牙傲慢地对丁老大说。
“来吧,今天谁敢动这棵树,就看我手里的这根棒棒答不答应。”丁歪宝正要去抬树时,徐大根双手紧握木棒,一只脚踏在树上,双目喷出的火花犹如两道利剑直插丁家国父子。
徐大根听了刚才丁歪宝的姓丁姓徐的一通话后,看来依靠亲家的势力要收回自家的树真的是没有多大希望了。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除了自己没有别的办法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既然在这龙门县找不到一个说理的地方,那就宁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能让出半步。
妻子丁素梅见男人可怜地孤独的模样,那颗瘦弱的心急得快要跳出来。当丁家国父子要强行拿树时,她含着眼泪上前扑通跪在丁家父子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大哥啊,侄子啊,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亲戚呀。你们就看在亲戚的分上留点德吧。你们硬要那几棵树,就叫丁老大重新分给你得了,你们不要再折磨我们了。”
“给我快起来,你值得向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下跪求情吗。事情闹到这一步,不要说是一棵树,就是一根草也休想让他拿走。”徐大根见老伴伤心告饶的样子,赶快丢下手中的木棒过去准备把老伴搀扶起来。
“啪!”徐大根刚迈出一步,丁歪宝还以为对方又要和自己动手,冷不防地飞起一脚向丁素梅的腹部踢来。丁素梅本来就柔弱的身子被这犹如空中射来的利剑,犹如对门岩壁上飞来的巨石,把女人当场踢昏在地。
徐大根看到自己的女人遭袭,一个纵步跳到丁歪宝面前,左手抓住对方衣领,紧握的右手重重地砸向对方脸上。一拳下去,丁歪宝一下变成了端公脸。丁家国见儿子被打,上前抱住徐大根,三人一下扭成了一团。
“你们……不,不要打,那树,我们不,不要了……”素梅慢慢睁开紫红湿润的双眼,吃力地抬起右手指着自己的男人,断断续续地哀求说。
“秀花,秀丽,赶快把大婶扶进屋去。”沙焕一边招呼两个姑娘一边走到正在撕打的三人面前,使出全身力气将三人分开。
素梅被丁老大的婆娘和两个姑娘扶进了屋里。徐大根和丁家父子虽然身体已经被沙焕分开,但各自心中的怒火正腾腾地向外喷发。
“好哇,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打人,这丁家坳村还有没有王法?”正在这时,丁家国的那个当副乡长的大儿子丁生发突然带着几个乡干部从石板路的那一头气势汹汹地向人群赶来。
“哎哟,疼死我了。哎哟,哥,你要给我们报仇啊。”丁歪宝见自己的靠山到来,一屁股坐在石板路上。左手捂住眼睛,右手像揉麻糖似地在刚才被树砸的那只右脚上乱揉乱捏。
“呸!你他妈的活该。”徐大根把一泡口水吐在丁歪宝面前。
“你吵谁他妈的?”丁生发走过来看看父亲,再看看丁歪宝青一块紫一块的花脸,来到徐大根面前面带怒气地问。
“我吵你他妈的,你他妈的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家伙!”徐大根并没有因为丁生发的到来而胆怯。
“我说大姑爹,对你的行为我们是一忍再忍,可你……”丁生发用手指着徐大根。
“谁是你大姑爹,我他妈的是你孙子,全村人都是你孙子。”徐大根毫无惧色。
“弟兄们,给我把面前的这个刁民捆起来,拿去交给派出所。把别人打成这个样子,他还敢在政府官员面前放肆。”丁生发伸手向带来的几个人一挥,命令道。
“啥?你还想抓人?来来来,抓吧,我是怕你好抓不好放。”徐大根主动把双手伸到对方面前。
“快捆啦,你们还愣着干啥?”丁生发见自己带来的人不动手,再次命令道。
乡上的几个干部看了丁生发一眼,无奈地走到徐大根面前,其中一个同情地说:“老徐,对不起你啦。君命难违,你就暂时受点委屈吧。”说着几个人胡乱把徐大根捆绑起来。
“走,拉到乡上听候处理。”
“慢!”沙焕一个箭步冲到丁生发面前虚眯着双眼,横眉冷对地说:“请把人给我放下。”
“咋的,沙焕,你也想造反?”丁生发把沙焕推到一边。
“我说大侄子,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这事不怪徐大根啦。”村长丁老大也上前劝道。
“这里没你们的事,少在这里多管闲事。”丁生发对丁老大的劝告根本不予理睬。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沙焕指着丁生发的鼻子不阴不阳地问。
“不认识我吗,那我就正南其北地告诉你吧。我是龙门县鲁居乡副乡长丁生发,听清楚了吗?副乡长丁生发!”丁生发也用挑战的目光看着沙焕。
沙焕听到对方无知的回答,故作惊讶地说:“哦,不得了,不得了!这太阳都从西边出了,天底下竟出了这么一个东西,请问你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少和这些刁民啰嗦,走!”丁生发知道沙焕头上长着一颗聪明伶俐的富有心计的脑袋,再纠缠下去会节外生枝。最近几年以来,因为村民不缴税、不交提留、不交公粮,或抵制上面经济作物种植项目而引起的鲁居乡政府铐打捆绑各地村民不说上百次,也有几十次了,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有人反抗,有人说情。丁生发看到沙焕那副横样,脑子里闪出把沙焕也捆走的念头。但考虑到这是在自家村子,绑一个徐大根教训教训一下这里的人就行了,这叫杀一儆百吧。
“你们敢!”沙焕和丁老大一起上前拦住丁生发。
“丁老大,沙焕,我这里你们放心。他要抓就抓吧。和这个畜牲是没有理可讲的。我走一趟就走一趟。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我现在最不放心的是双秀她娘。挨那畜牲的一蹄子,可能伤的不轻啦。拜托了,我走了。”徐大根被丁生发几个人押着,嗒嗒地消失在石板路上。
村里的人们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有的在流泪,有的在骂丁歪宝一家不是东西。
沙焕站在石板路上,一双喷着熊熊火焰的目光看着丁歪宝幸灾乐祸走进院子的模样,看着丁生发远去的背影,对刚才发生的这一切实在有些弄不明白。一个副乡长,一个基层政府的官员。怎么对一个农民,而且这个农民还是他的姑爹,下这么狠的毒手?过去听说龙门县的少数乡政府官员动不动就对农民捆打抓关自己还有几分不信,现在看来不信还不行了。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这龙门县,这鲁居乡,这丁家坳村在现代社会中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徐大根在和村民们摆龙门阵的时候经常说过,社会的进步和封建传统意识的转变并不是同步的。如果处在社会全面进步中的政府官员,大脑里仍然固守着、维护着封建传统的那一套,那么他给社会进步带来的阻挠,给人民群众渴求观念转变带来的灾难是不可低估的。难道丁生发抓徐大根仅仅是因为一个小小的纠纷吗,难道这个灾难今天真的落到徐大根身上了?
这时,一团乌云从鲁居乡上空升起,顺着鲁居峡劈头盖脸向丁家坳村拥来,整个村子很快就被云雾罩得喘不过气来。“咔嚓!”突然,从乌江对岸峭壁上响起一声炸雷。雷声很快来到村子上空,在人们头上沉闷地滚动。雷声刚从村子头上滚到后山,豆大的雨点就穿过云雾向人们的脸上砸来。人们站在雨水中,泪水和雨水交织在一起。这里刚才发生的一幕,把人们纯朴的思维搞乱了,不知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丁生发路过丁家坳村,本来是打算回家看看老父亲的,想不到刚到村里就看见自己的人被别人打。开始他也没打算捆绑徐大根,可亲人被打已经让自己在他人面前丢尽了脸面。自己副乡长的威风如果不在这个时候露出来,将来叫自己如何立世,如何让别人信服?所以,他立即把过去用在其他村民头上的手段搬来用在徐大根身上。他也知道徐家和自家的争斗还是为那几棵树。既然这个官司摆到了桌面上,自己就不能输,输了自己的脸面同样不光彩。基层的事,农村的事都是做出来的。只要敢做,就没有拿不下来的。他和手下的人把徐大根双手反捆在后面,冒着大雨,押着徐大根深一脚浅一脚地从丁家坳村下到江边,一起上了一条自己从乡上带来的小船,顺着江边浅水处逆江而上。一路上徐大根虽然被五花大绑蜷缩在小船中间,嘴里却不停地骂丁生发是狗娘养的,骂上面没长眼睛把这样一个人推到领导岗位,骂丁生发不会有好下场。开始丁生发有些忍耐不住,起身想把徐大根丢进乌江喂鱼,被同行的几个人拦住后,顺手从身上脱下一双臭袜子堵住了徐大根的嘴。
“沙所长,你快过来。我这里抓了个凶犯,你拿去先关他几天,根据他的认罪态度听候处理。”丁生发把徐大根送到鲁居乡派出所门外,自己进屋交待所长。
“哦,是丁副乡长,你抓的是啥凶犯,在啥地方抓的?走,出去看看。”沙所长抬头用疑虑的目光看了看丁生发,一边问一边跟随丁生发走出办公室。
“你看看,这就是行凶打人的犯人。我刚回到老家丁家坳村,正碰上他行凶打人,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丁生发指着门口石阶上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徐大根说。徐大根转动着无奈的眼珠,向沙所长摇摇头,嘴里想说什么,但被臭袜子堵着,说不出来。
沙所长看了这一切,心里多少有了底。丁生发在派出所耍的这种把戏已不是一次两次了。过去他就不加思索地把丁生发抓来的人关进了派出所看守室,县公安局知道后把他骂的狗血喷头。现在再也不能上丁生发的当了。他巧妙地溜进办公室把情况向县局作了报告。县局在电话里骂他是个大笨蛋,现在是依法行政时代,该不该抓,该不该关,还要请示吗。沙所长放下电话,既高兴又气馁地出门对丁生发说:“丁副乡长,这事我们没接到报案。这个人不能放到派出所,怎么处理你自己拿主意吧。”说着就转身进了办公室。
“没有人报案?我一个副乡长亲自碰上的,现在把人都弄到这里了还不算报案?”丁生发冲着办公室里面大声说道。
“对不起,这事我们不能管。另外我还要劝你一句,你还是赶快把人放了吧。在事实没有弄清楚之前,随便抓人是要犯法的。”沙所长不轻不重地把话从办公室丢出来。
雨停了,雾还是那么浓密,空气还是那样的闷沉。丁生发见派出所不收入,悻悻然地将徐大根押解到乡政府大院。他站在大院门口停住脚步,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了几下,用手指着对面楼梯口下的一间小屋对手下人说:“就把这家伙关在里面。”
“是不是太小了?天气这么热,万一……”其中一个干部说。“小?你认为小把你的房子腾出来给他住。”丁生发骂道。就这样,徐大根被送进了那间低矮的不足三平方米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