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妈的带领下,一行人朝着邱府的正房走去。一路上穿过了几条长廊,就看到了一座精致的大宅,门口已经站了几个丫鬟小厮,看到几人来了顿时通报道:“老爷,夫人,姑爷他们来了!”
“快进来,快进来!”
几人走进大厅,只见十分宽广的客厅里面,大堂上位坐着两个五十来岁的老者。右边的老人须发半百,神色间充满了慈祥,然而他的眼神却极为锐利,看得出来是一位人物。
此人正是邱府的老太爷邱泽仕,现在的他依然是正一品的内阁大学士,并且乃是帝师,位高权重,就连当今陛下都对他极为尊崇。
在他旁边的老夫人,也是五十来岁的模样,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倒是格外年轻,眉宇间,依稀可以见到当年的美貌。
初舞只是淡淡瞟了一眼,眼眶就微微红了起来,看到外祖母,她马上就会想到娘亲。不管她心里多想靠近,多么想要扑到外祖母怀中大哭一场,却始终,因为当年之事的隔阂,无法面对。
在老夫人旁边,站着几个看起来也是上了年纪的妇人,不过打扮得都极为得体,乃是邱泽仕的妾室们。其中一个妾站在最前面,即使上了年纪,一张粉脸却白净娇媚,风韵犹存。在一众妇人中极为显眼,而她,就是邱雪珊的亲生母亲,桃姨娘。
邱老爷子身边站着的都是一些男子,年龄从高到低不等,分别是他的儿子和孙子们。虽然多年不见,初舞还是记得他们的音容相貌。心里面既是欢喜,又是苦涩。
老夫人下面的女眷,则是媳妇们和孙女们。邱老爷子一共有六个儿子,其中两个嫡子大老爷邱少康,今年也是三十来岁,目前在任刑部侍郎一职。三老爷邱少安则是宫中行走,目前是禁卫军的首领,他们乃是初舞嫡亲的舅舅。
其他的四个庶子,其中二老爷邱少华乃是桃姨娘所生,他目前乃是御史大夫,从三品。其他的都是几个妾侍的儿子,没什么大的成就。女儿则只有两个,嫡女就是初舞的母亲邱雪鸢,庶女便是桃姨娘的女儿邱雪珊。
大舅舅邱少康的妻子乃是名门望族的千金,名唤方氏。方氏目前是邱府的当家主母,生养了二子一女,大少爷邱子轩,二少爷邱子墨,大小姐邱雅琴。
二夫人刘氏则是二老爷的妻子,也是权贵人家的嫡女,膝下也有二子一女三少爷邱子奇,六少爷邱子亮,二小姐邱雅欣。
三夫人陈氏来自书香门第,膝下只有五少爷邱子书和四小姐邱雅意。
“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女儿给父亲和母亲请安!”
墨瑄和邱雪珊双双跪下,对着高堂之上的邱老爷子和邱老夫人行礼。跟在他们身后的墨初舞和墨初云也随后跪下,齐声道:“外孙女初舞(初云),给外祖父,外祖母问安!”
“好、好、好,都起来吧!”邱老太爷捋了捋胡须,和邱老夫人对视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两人的视线落在低垂着头的初舞身上,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目光,神色复杂。
和邱府的众人依次见礼,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一家人就开始了午膳。众人围了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小辈们则是到一旁的小宴席上面用膳。初舞辈分不高,自然是和表哥表妹们一起的,只不过,他们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她。
初舞的位置旁边,空着的地方一直没有人进来坐下。反而是墨初云左右逢源,和周围的表姐表妹们开开心心地说着什么。她的神色微微一黯,就在这时,一道强烈的视线投注到她身上。她抬起头来,对上了一张充满了恨意的俏丽小脸。
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襦裙,秀气精致的面容,此时此刻冷冷地看着她,一脸的不善。
“你居然还有脸来这里!墨初舞,你还想做什么?”
少女讥讽怨恨地开口,眼神里面是掩饰不住的恨意。初舞身体微微一颤,十指狠狠地深入掌心,她强迫自己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僵硬的笑脸。
“雅琴表姐……”
“谁是你表姐!我可担当不起!”邱雅琴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的话。她的语气虽然不耐和怨恨,可是声音却是刻意压低了,不让旁边的人听见。
初舞心中一痛,最终只能张嘴,沉重地开口道:“对不起。”
“哼,对不起有用吗?说声对不起就能让我哥从床上站起来吗?”邱雅琴的眼眶顿时红了,她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愤怒和悲伤。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她不能失礼。
“雅琴表姐,我不知道不管说什么你都不会想听的。可是,我还是想要对你们说声对不起,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
沉默了一下,初舞艰难地开口,她的心里面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为什么时间不再倒流更多呢,不是回到三年前,而是在六年前。那么,她就可以努力挽回所有的错误。
也许,她不会和外祖一家产生隔阂,依然是那个他们心爱的舞儿。也许,娘亲就不会死,她会好好守护这一切,没有邱雪珊,没有墨初云来干涉她的幸福。
可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是没有如果的。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却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力,她只能承受这一切,努力弥补自己的错误,挽回自己的人生。
“想让我原谅你,做梦!除非你把我哥的腿还给他,如果他站起来了,墨初舞,我就原谅你!”邱雅琴讥诮地开口,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嘲弄。
一个已经残废了三年的人,一个京城名医全都摇头叹息的人,要他重新站起来,那不是做梦是什么呢?
初舞低着头,纤细的掌心已经溢出了一丝血迹。她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刺破了皮肤,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忽然,她猛的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邱雅琴,一字一句道。
“我会做到的,让子轩表哥重新站起来,我一定会做到!雅琴表姐,那样的话,你就会原谅我了吗?”
“哼,等你真的做到了再说吧!”邱雅琴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偏过头,便再也不去理她。
而不远处的墨初云,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淡淡得意的笑意。
虽说墨府和邱府相距不远,但是邱雪珊依然决定留下来待上三天。墨瑄自然陪同她一起留了下来,方氏便开始安排几人的入住事宜。邱雪珊自然是和墨瑄住在她以前的闺房,墨初云的房间则是紧挨着隔壁。而初舞,却被安排到以前娘亲的闺房。
方氏的安排,自然让所有人都很满意。宴席散去,初舞带着小柒,在邱府随意地行走着。这个地方,她来了无数次,已经熟悉得像自己家里一样。哪怕是三年没有再来过,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兀自感慨着,前方忽然走来一个人影,初舞抬起头来,顿时唤了一声。
“大舅母!”
那身影顿了顿,转过身来,勉强对着初舞扯出一个笑脸来。只见眼前的妇人三十来岁,身材高挑,面容秀丽,一身紫金纱裙,透着一种大家闺秀的端庄优雅。正是邱府目前的当家主母,邱雅琴的母亲方氏。
“原来是舞儿啊,可是有什么事情?”
方氏勉强笑了笑,眼底的神色却极为清冷,对于这个唯一的嫡出外甥女,她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如果没有发生当年那件事情,她也许会一直都是那个宠爱她的大舅母。可是现在,她似乎除了恨意和表面的客套,再也找不出别的方法来对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