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字鹏举,河南汤阳人,自幼得父母恩师教养,忠厚坦诚,一身正气,喜欢读《左传》、《孙子兵法》等书,练就一身精湛武艺,常怀忧虑天下之心,素有兴国安邦之志。
时值北宋末年,北方女真族日益强大,建立金国,时常兴兵南下,骚扰边境,有并吞中原、灭掉大宋的野心。宋徽宗害怕引火烧身,落个”亡国君“的罪名,慌忙把帝位传给儿子钦宗。钦宗未及调集军马迎敌,金军已大兵压境,所到之处,势如破竹,燕京、太原、黄河、郑州等地纷纷陷落,不几日,金兵便包围北宋都城汴梁,情势十分危急。
岳飞身为老将宗泽帐下的一员猛将,听说金兵逼近京师,心中十分焦急,急忙派部下张宪前去打探。这天是朔望之期,岳飞想起早年恩师周同教导自己忠心为国,报效朝廷,思念之情顿起,便设案祭奠恩师,愿恩师英灵未泯,保佑自己出兵迎敌,解救国难。祭奠完毕,张宪闯进来,报告说京师失守,徽宗、钦宗双双被金兵掳走,岳飞听了心中大恸,仰天长叹:”苍天无眼,竟让两位圣上蒙尘,做臣子的还有何面目示人?若文臣不爱钱,武官不怕死,何以会落得如此地步?真是百年江山,毁于一旦,百年江山,毁于一旦啊!“话未说完,岳飞已涕泪纵横,泣不成声。
张宪深知岳将军忠君为国之心,不得劝解,只在一旁垂泪。岳飞忍下悲痛,解开衣袍,毅然对张宪说:“你拿刀来,在我背上刻下尽忠报国四字。“张宪怕他疼痛,一时犹豫,岳飞怒道:“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疼痛!为了朝廷,我岳飞的热血头颅都可洒可抛!别再啰嗦了,快点动手吧!“张宪只好从命,他拔出佩刀在岳飞背上挥动起来,不一会儿,岳飞背上皮开肉裂,鲜血淋漓。字刻好后,岳飞又让张宪洒上墨汁,张宪不敢违抗,一一照办,擦干血迹,淋上墨汁,”尽忠报国“四个大字展现于岳飞背上,黑中透红,十分醒目。张宪深为岳飞的忠心感动,他忙给岳飞穿上衣服,说:“将军立志报国之心,我等尽知,为何非要受这种皮肉之苦?“岳飞回道:“当今做臣子的,大都当面媚主,背后忘君,我今天在背上刻下这四字,就是要唤醒那些背君忘主之人,洗心革面,同仇敌忾,保我大宋江山!“又接着说:“宗老将军此刻肯定已知道京师之变,他若兴师勤王,我们就马上行动,你快去打探。“张宪领命出去。
这时,岳飞夫人李氏带儿子岳云、女儿银瓶赶来,听说岳飞刺字,他们来问个究竟。岳飞则告诉他们说:“如今京都失守,二帝被囚,我岂能坐视不理,任凭二帝受辱不成?“众人一听大惊,相望悲叹。李夫人沉吟片刻,说:“相公,既是如此,这尽忠二字又谈何容易?如今奸臣当道,忠臣效国无力,我们不如隐退,学陶渊明做个隐士也好。“她深知丈夫刚烈正直,壮怀激烈,怕报国不成,反招来杀身之祸,所以才出言劝阻。
岳飞知道夫人为自己担心,但还是面露不快,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难当头,我岳飞岂能退缩?“女儿银瓶也接口说道:“爹爹说的极是,男子汉大丈夫就当舍身报国,若苟且偷生,岂不自污了一生英名?”“不错,要都畏首畏尾,谁还去匡扶社稷?“岳云也出声赞同。岳家五男一女,皆是忠孝正直之辈,李氏夫人拿丈夫儿女没办法,只得叹道:“你们都想着匡扶社稷,却不思身家性命,而眼下大厦已倾,满朝奸佞,谁还容你们施展抱负?只怕你们还没迎回二帝,就已经丧在自家贼人之手。”
岳飞当然知道夫人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他比谁都明白战场的凶险,朝政的腐败,但作为堂堂男儿,他不能弃国家、君王于不顾,即使是刀山火海,他也要拼死一搏。此时,他只有安慰夫人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作为臣子,应当尽力而为,否则怎对得起社稷江山?“正说话间,张宪又赶回来,向岳飞报告说:“宗将军四处修书呼吁勤王,但几路总管将领不但不理会,还说他狂妄愚钝,他们只求自保,而全然不顾国家危难,宗将军无人相助,只有按兵不动!“岳飞听了,拍案而起:“真是岂有此理,没想到老将军也遭人掣肘,为何忠义之士都难伸其志?而得志的却都是那些小人?照此下去,河山何时才能光复?二帝何日才能回京啊?“他的满腔义愤无处发泄,独自嘶喊得热泪盈眶,而苍天只是无语。
再说金军攻破东京,灭了北宋,真是大喜过望,金国四太子兀术本想继续挥师南下,夺取整个大宋江山,但因数月征战,人困马乏,又怕南部几省人马联合迎击,断了他们的后路,便押着徽、钦二帝及后妃、文武百官、侍女仆人等数千人返回大金,并抢走了大量的珍玩字画、金银财宝。而数千北宋俘虏来到金国,成为阶下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处处受人奴役喝斥。而那徽宗、钦宗两位皇帝更是吃尽了苦头,被金人呼来喝去,早失去了昔日风采和皇家威仪。一些没骨气的文人武将纷纷卑躬屈膝,做了金国的奴仆,而唯有吏部侍郎李若水,性情刚烈,忠心耿耿,他大骂金军,拒不投降,最后惨遭杀害,连金人都佩服他的铮铮铁骨。
北宋亡了,皇帝没有了,康王赵构仓促渡江,在浙江临安继承帝位,即是宋高宗,改号建炎,史称南宋。赵构称帝以后,虽有收复中原之心,却无重整山河之志,他怕金兵南下,夺了他的帝位,所以让岳飞、韩世忠等将领奋勇杀敌,把金兵阻挡在长江以北。但他又怕真的恢复中原,迎回二帝,他这皇帝也当不成,所以他又在一帮奸佞小人的撺掇下,致力议和,偏安一隅,与金人平分天下,只满足于半壁江山。转眼三年过去,岳、韩等抗金将领浴血奋战,挡住金军劲锋,双方战战停停,都在积聚力量,恢复中原有望,但又似乎无望。
金兀术靖康一战,取得大捷,更加想吞并宋室,一统天下。他一面训练兵马,屯集粮草,以备随时出击,消灭宋军;一面又打算通和讲好,迫使南宋屈服,向自己俯首称臣,交纳金银、贡品让南宋慢慢消耗实力,而自己达到不战而胜的目的。若要实现第二个方略,则必须要在南宋内部安插个内应才行,金兀术想来想去,就想到了一个人,这便是秦桧。
秦桧乃江宁人氏,进士出身,曾在北宋任御史中丞一职。金兵南侵之初,他便力主通和,苟且求安。东京失陷后,他随二帝及一帮大臣被掳进北国,因其能言善辩,颇能媚上,很快留在金军帐中做了一名部将。其妻王氏,颇有几分姿色,与其他大臣的妻女一样被挑选出来,供金兀术玩乐。王氏不但长得漂亮,还善解人意,极会说话,所以甚得金兀术喜爱。金兀术时常唤她到帐中饮乐,并与其交欢,王氏也百般献媚,竭力奉承。秦桧对此事也心中了然,但人在屋檐下,只能忍气吞声,甘愿戴了顶绿帽子。
而金兀术对王氏只不过是图一时风流,却不曾把霸业天下忘在脑后,他处处提拔秦桧,也是备以后之需。这天,金兀术把秦桧夫妇叫到宫中,先见了王氏,温存客套一番,便直话直说:“夫人,我与你萍水相逢,结成欢好,如胶似漆,但你终是南人,北国不是你久留之地,你还是回到故国去吧。“话中有几分情意,又有几分命令。王氏知道其中必有原故,便只说舍不得与四太子的情意,金兀术则又说:”夫人貌比王嫱,才同文姬,我又何尝舍得?只是你我两国交兵,战事不休,致使生灵涂炭,可人民又有何罪?我想两国通好,才是万全之策,但此事非你丈夫而不能主持,我勉强割爱,实在也是万般无奈。“金兀术把狼子野心说得倒是冠冕堂皇,然后又取出一颗明珠送给王氏,并说以后见珠如见人。王氏知道事难挽回,但能回南国,未尝不是件好事,她留下几滴眼泪,又说了些依依不舍的话,金兀术便把秦桧叫入房中,如此这般对他们夫妇二人嘱咐一番,便命人送他们返回南朝了。
秦桧带着妻子王氏回到南宋,如同遇到大赦一般,心中十分窃喜,虽在金兀术面前表示愿意效力,但终不如回到本国自在。他假说是杀死看守,千辛万苦才逃回故国的,此说赢得不少人的同情。秦桧极善于察言观色,随机应变,很快便混入朝中,又多方钻营打探,得知高宗赵构的脾气秉性,专门曲意奉承,投其所好,献上几篇主张议和的计策,很得高宗的赏识,两人一拍即合。不到一年,秦桧便从小官小吏升到宰相一职。从此,高宗对秦桧百般宠信,言听计从,至于丧师失地、父兄受辱、百姓流离等等,统统都在脑后。他一面让岳飞等人抗金,把金人阻在长江之外,又暗地里与秦桧商量议和,免得惹怒金人,又要发兵南下,如此两面作派,不过都是为了保住他皇帝的位子,而岳飞就是在这种情势下抗金杀敌的。
高宗即位后,也对岳飞百般笼络,因岳飞屡建奇功,便给他加官进爵,食邑千户。岳飞统兵万人,与韩世忠、张俊、刘光世并称南宋四大将领,他只知报效朝廷,早日光复中原,迎回徽、钦二帝。而最近岳飞听说秦桧力倡议和,又知他深得皇上宠信,眼见自己大功不成,壮志难酬,心中十分苦闷。夫人李氏只能从旁劝解,劝他莫要愁坏身体,而岳飞忠骨丹心,发誓与秦贼誓不两立,不共戴天!夫妻俩正谈论着,有钦差来报,皇上请岳飞出师迎敌,原来金兀术又率领大军杀过来,直压南宋边境,高宗又慌忙降下要岳飞抗敌的圣旨。
岳飞闻旨大喜,再三谢恩,马上命人准备行装,以备出发。他不怕打仗,只怕高宗不让他打仗。这几年,他也略猜出高宗的心思,又兼有秦桧出来附和,岳飞担心恢复中原无望,所以内心忧虑如焚。如今皇上要他誓死抗敌,他便十分高兴,又对高宗抱存幻想,希望皇帝能让他一举收复中原,彻底打败金军,重振大宋国威。
岳飞心情振奋,亲上校场点兵,只见旌旗招展,刀枪闪亮,将士们都杀气腾腾,跃跃欲试。岳飞看到全军阵容整齐,士气高昂,不由得热血沸腾,雄心振发,他即刻传令,命岳云为前部先锋,然后辞别皇帝、家人,亲率大军向前线进发了。
再说秦桧自得了相位,整日得意洋洋,踌躇满志,朝中更有一批善于溜须拍马之辈,对他阿谀奉承,百般献媚。秦桧逃离塞外,本想终老家乡,就可满足了,没想到一回来后就碰到这样的好运气,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越发骄纵起来,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滥施大权,张扬跋扈。近日得知岳飞领兵抗金,又有一些武官吵闹着要打败金军,恢复中原,秦桧心里十分不快。他一直主张议和,也正因为这一点才深得高宗赞许,但现在偏偏有人跟他唱反调,整日在朝中喊着打仗,更有岳飞、韩世忠等人更是可恨,满脑子的愚昧,只知道抗金迎回二帝,殊不知二帝若真的回来了,不但高宗的皇帝做不成,他这宰相也当不成了。这天,秦桧一人在书房中闷闷不乐,眼见朝中众人主战,皇上也亲派岳飞迎敌,他的议和主张被晾在一边,心里不知如何是好。其妻王氏走进来,看他脸色也就明白他的心思,便给他出主意,说:“相公何须气恼?我看你是多读了几年书,道理全留在肚子里,做事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好没气魄!依我看来,应当放开手脚,来个快刀斩乱麻,杀一批,撤一批,谁还再敢说半个不字?“秦桧知道她说得很有道理,自己也不是不知道施展手段,只是近来议论纷纷,他不得不有所顾忌。而王氏又接着说:“人言天地鬼神不可欺,不过都是一派胡说,而成者为王败者寇,才是真理,四海之内哪有什么公议?若怕旁人议论,只要属下占满要路,子孙充当史官,何愁不功德圆满,千秋万代?“
秦桧听了大喜,自己早有此意,而夫人更棋高一着,有此内助,不愁不成大事。他立刻命人准备酒筵,要与夫人对饮。而这时,专爱拍秦桧马屁的人前来求见。先来的是侍御罗汝楫,他想先探探丞相的口风,再决定如何行事,于是十分讨好秦府的管家,献上大礼再探消息。管家刚接过礼物,谏议大夫万俟卨也来了,又献上一堆玉器绸缎。管家抱着一堆财宝来到秦桧的专宠侍妾处打听,那侍妾也是个爱财的主儿,接过那些财宝,才说:“老爷近日见奏章上有岳飞字样,便咬牙切齿,十分恼怒,家中人谁若误说一个岳字或飞字,即使音同,都会让老爷发火。又常听他和夫人咬耳密语,说什么四太子、通和等话。“管家听了,出来转告给罗、万二人,罗汝楫、万俟卨得到消息,十分高兴,中丞何铸也走来凑热闹,三人一起拜见秦桧。秦桧平日听惯了他们拍马溜须,本不想见他们,但又想这些人虽不会成大事,但专会出些阴损的招儿,对自己有帮助,并且还可从他们口中了解其他朝臣的动静。于是秦桧一挥手,便让三人进来了。
三人见了秦桧,一番弯腰曲膝,陪笑客套,才小心地坐下来。秦桧说:“老夫一向主张与金国通和,皇上也十分赞同,只是近日诸多大臣多有议论,不知三位有何见教?“三人听了唯有随声附和,当然支持丞相议和,并说全力相助。秦桧见了三人的姿态,非常满意,口里说为国为君,而实则是求苟安。三人都摸透了他的心思,说话也渐渐大胆起来。推杯换盏之际,罗汝楫说:“听说赵鼎那老不死的,常在吉州军中满怀怨恨。还有那张俊闲职在家,也想东山再起。”“胡铨也终日谈古论今,满腹牢骚,还把他谏阻议和的手稿刻了送人,连金邦都知道了。”万俟卨也赶紧说。何铸也不甘落后,说:“那张九成力排和议,常与一个大慧和尚谈禅论道,也很不像样。”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诽谤主战的大臣将领,秦桧听了,十分受用。
见秦桧面露喜悦,万俟卨接着说:“还听说那岳飞自恃本领高强,只知道厮杀,口中还时常念叨忠义二字,好像除了他,别人都不忠不义一样。“罗汝楫抢过话头,说:“如今朝中大将,不过张、韩、刘、岳四人。张俊原是丞相门下,自是好说,韩、刘也是只知道上阵打仗,只有那岳飞,开口忠义,闭口报国,又作了什么诗文,找茬挑事的全是他。“秦桧听三人终于说到他想的正题,便放下酒杯,十分在意地说:“我也见过岳飞的奏章,是个极多事的人。有他在,和议必不能成,只是他久负盛名,谁敢开口说他?“万俟卨是个极端的小人,只要能拍中秦桧的马屁,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他见秦桧面有难色,进一步心领神会,接口说道:“只要丞相作主,下官极愿效力,丞相太心慈手软,所以做事不够爽快,恐怕今后还要刚硬些。“这几句话正中秦桧的心坎,他不露声色地点点头,又亲自把盏,为三人斟酒,说:“如今时事,非议和不能安国,我等还须齐心协力,共图大事。“三人诚惶诚恐,既得丞相欢心,则尽力孝敬。这一群奸佞小人,勾结在一起,冠冕堂皇地商量着如何祸国殃民。
罗、万、何三人领了真经,心满意足地告辞。最得意的当是秦桧,内有夫人王氏出谋划策,外有这帮猢狲相助出力,不愁扳不倒岳飞,达不成和议。他高兴地坐在家里又独饮数杯,思量着如何写奏章,再倡议和。
而岳飞此刻正在军中操练兵马,前几日辞别皇帝时,高宗亲口把军事全部委任给他,岳飞大受鼓舞,准备一鼓作气,大败金军。大校场上,岳飞亲阅军队,临阵督师:“将士们,我们都是头顶天、脚踏地的热血男儿,岂容金人肆意践踏?如今国土失守,二帝蒙尘,这等奇耻大辱,我大宋子民又怎能坐视不理?如今一战,非比寻常,多年夙愿,尽在今时。望各位与我岳飞一起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冲锋陷阵,直捣黄龙,定要金人还我河山!“一番话慷慨激昂,全军将士无不听之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