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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1

冯世强在边区办事处接受了一个新的任务,去另一个县与那里曾经遭到严重破坏的地下党同志联系,传达中央新的指示。他化装成一名郎中,穿了一件灰色长袍,戴了一个西瓜皮圆顶儿的帽子,然后背了小木箱,箱里装了常用的丸散中药和西药片剂上路了。路上遇到盘杏的,便说自己是看病的先生。因为他曾经上过两年医药专科学校,遇到叫他看病的人,对于小病,他会说得八九不离十,大病也不说外行话,然后依据病情,卖些常用药给人家。他到了那个县的一个村子里,在给一个女人卖药时,闲话之中,那女人听他说是平凉人,便说起她的心酸事。她说:“我的老家在平凉四十里铺,结婚后的婆家离娘家不远,家乡闹灾荒时,家中断粮、外出讨饭,一路走来,流落到这个县的地面,后来嫁给了一个当地人做妻子,这个人家里也很穷。自己想念老娘老爹,又难以回去,离家好些年了,不知亲人现在都怎么样了。”说时还掉了眼泪。当他寻住处时,那女人说:“村子里有一户王姓人家,地多房多,人也好,许多串乡的货郎常在他家留宿。”然后指给了他那家人住的地方。

冯世强去了那王姓人家,王姓人家的主人叫王高,他们住的这个村子,距县城不远,有房有地有牛马,也算是村子里的一户小地主,住着的院子很大,屋后靠着土崖,崖下有挖的窑洞。他到王家后,主人王高见了他,问了他的情况,看了路证说:“挨马房旁边有一间闲房,两天前在这里住的一位卖布的货郎才走,炕上铺盖的东西还在里面,就住那里吧。”同时叫了他家马房里的伙计,让给招呼一下,接着又问:“你打算在这里住几天?”冯世强正思量回答,来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娃娃,叫道:“大,我娘说她头痛得厉害,看你到哪里请看病先生哩?”“头痛?不是受凉了吧?你去说,我马上拿针去给她挑。”王高说。冯世强接道:“屋里人头痛呀,没听说流鼻涕打喷嚏吧?”王高望着儿子,等儿子回答。儿子摇了摇头,冯世强说:“我这里有头疼粉,拿两包去,先吃一包看看。”说着开了自己的药箱,拿了药给王高的儿子。王高问:“那粉面面能顶事?”冯世强说:“顶事顶事。”王高点了点头,装了一锅烟让冯世强抽,冯世强掏出了自己的小烟锅,装了王高的旱烟,两人将烟点着,吸着烟说了一阵话,王高的儿子跑来说:“大,那面面药我娘吃了,这阵子不疼了。”王高听了很是高兴,对冯世强说:“那药一包多少钱?”冯世强说:“掌柜的甭说了,你看我在你这里住店哩,这点小事还说啥哩。”遂朝那要住的房子走去。后来冯世强又给了王高女人两包药,这女人头不痛了之后,便经常给冯世强端吃端喝。过了两天,冯世强进城时又问了这女人的病,他办完自己的事后去了一家药铺,咨询了一位老中医,回来时又给抓了一副中药,这女人吃了以后病全好了,一再谢声不止。

王高两儿一女,女儿为大,已经出嫁邻村,大儿子小学毕业后,没考上中学又不愿在家为农,整日在外跑来跑去,后来进了乡保警队。王高为人老诚正直,原想让儿子上学,学点本事好干点出人头地的事,没想到儿子是个牛铃锁子铁,如今又干上了那个替人当狗、咬人的差事,他很生气,儿子平时又不回来,回来了,他也不理。二儿子上到小学四年级,也不上了,在家里帮父亲种地。冯世强以出外买卖药品和到城里、乡间赶集为名,很快与这里原来的地下党联系上了,传达了上级关于发展壮大组织,积极开展斗争,迎接全国解放的指示,很快恢复和建立了地下党的组织。

冯世强又帮助认识的那位乡党女人的丈夫,走上了办货卖布的生意,他和她的丈夫经常为伴进城办事,这位兄弟利用他在当地的熟人关系,还帮冯世强闯过了几次保安和保警的盘查。而那位想让他回平凉后,替她打听自己娘家人的女人,对他很好而且显得亲近,为这,女人的丈夫心里一度犯疑。当妻子向丈夫说了自己的苦心和用意后,丈夫才有所释怀。后来他们经常一起做生意,关系也很好,过了一段时间,他介绍他加入了地下党。

过了一段时间,冯世强为了方便工作,给王高说自己不卖药了,光卖药不行,西药贵要的人少,办起货来不容易,又不赚钱,便又置了一副货担,当货郎。他的货担一头是木箱,一头是一个箩筐,箩筐内放了布包,里面分别有鞋面布、肚兜布,各色做枕头、做肚兜的红蓝布,绸绸缎缎片片。木箱内分了上下两层,下层装有各色颜料的铁盒子,上层是一个木盘,上面又被分隔成几个小格子,小格子里面分别装有头绳、发卡、绒花、顶针和锥针,以及绣花的彩色丝线等,都是些女人家常用的东西。为了保密,他又特意买了一个底上带夹层的能放东西的小蒲篮。当有文件要装时,他便掀开夹层,将材料折好装入,用麻线缝上后,上面放上零碎东西。他把这个小蒲篮不是放在货担一头的木箱盖上,就是放在另一头引不起人们注意的箩筐里。另外,他为了把买的货郎鼓摇得响、摇得有节奏和好听,还学了好几天。

一次,他和那位被他引上做小生意的农民兄弟、去赶一处庙会,路上遇到了保安队检查。他把担子放下后,把装有文件的小蒲篮从箩筐里取出来放在担子另一头的箱盖上,再把箩筐里的布包取出来一个一个打开,让检查的人看了,然后包好放入筐里,接着又将小蒲篮端到检查人面前拨拉了一下,放回了箩筐。最后他打开木箱,取出上层木匣摆在一边,保安队的人伸长脖子看了看,因为里面装的都是颜料盒,保安队的人不看了,摆了摆手把他让了过去。后面那位兄弟背的布包袱,却被抖了个乱七八糟。这位兄弟好几次和他闯过了保安队的检查。

住在王高家里的冯世强,经常有人来找,房主人王高觉得他们好像在商量什么重要事情,便心存注意。一次他在冯世强住的门外,听到他们说解放军解放城池的事、和战事发展的情况,在他们说到共产党打下了陕西,已经进军甘肃许多地方时,他心里一惊,想到了自己在保警队的儿子,又想到了这个郎中货郎的机警和干练,以及经常来找他的人,他觉得这个人另有来头。有一天王高进城时,发现城里军警把守的城门口,盘查得很严,而且驻军进进出出城里,显得很是紧张。他回到家见了冯世强,给说了自己的所见,然后第一次改口称冯世强先生,他问道:“郎中先生,今天城里的情况,我咋看着不对劲儿,是不是要打仗了?”

冯世强望了一眼王高说:“兴许快了吧。”接着笑道:“王掌柜今天咋称呼起我先生了?”

“我看你说话做事像个先生,不像货郎。”王高说完,头一低,叹了一口气。

冯世强说:“王掌柜有啥心事吗?”

王高说:“有啥心事,就是我那老大,在保警队的大儿,好些天都没回来过了,不听话死心踏地的瞎,我早叫回来甭干了,就不听,我看来,你先生是闯世面有文墨的人,你说我这咋办哩?”强说:“要不你改天去把他叫回来,我问问情况跟他说。”

王高点了点头。但他没有去,他打发小儿子去了,小儿子走时,他给小儿子说:“去后什么都不要说,只说你娘有病,叫他回来就是。”

晚饭时,王高让家人炒了两个菜,又使小儿子请了冯世强。冯世强来时手里提了一瓶酒,还拿了两包“美丽牌”纸烟,王高说:“我请你,还让你拿烟提酒真不好意思。”冯世强说:“咱们一起热闹。”说着上了炕。

几个人围坐在炕桌跟前之后,王高指着冯世强对儿子说:“这是冯先生,做点小生意,走南闯北见的世面多,在咱家已住了些日子,你还没有见过。”“噢,冯货郎,对,冯先生,今天听我兄弟在路上提起过,说你还是位医药郎中哩。”王高的大儿子望着冯世强说。冯世强接道:“不敢妄称先生,只是混口饭吃。”说着拆开一包纸烟,抽出两支递给王高父子二人,义擦了火柴给点燃,然后对站在旁边的、王高的小儿子,说道:“给咱拿几个酒杯来吧。”接着自己也点了一支烟吸着,等酒杯摆好,他又往酒杯里一一倒满酒后说:“打搅王掌柜也有些日子了,来,不成敬意。”说完自己先喝了,等王高父子两人喝了酒,他又去拿酒壶准备倒酒,王高挡住了,王高让小儿子一旁把盏倒酒。三杯酒过后,冯世强便问王高的大儿子城里的情况。王高的大儿子摇了摇头说:“最近情况比较紧张,上面防务抓得很紧,乡下又不断出现抗粮抗丁的事。”冯世强说:“我也听说了,近来东面仗打得厉害,咱这里也不安宁,你在城里消息灵通,有啥事多关照点家里,透个风儿,好坏这里有你们一大家子人哩。”王高说:“冯先生说的都是好话,也为咱家想,你要记住,别做欺人霸道和害人的事。”

后来,王高知道了冯世强是共产党的地下工作人员,便有点儿害怕,不时地在冯世强跟前打听打仗的事,还问冯世强,一旦共产党军队来了,对他们这样的人家会怎么样。冯世强说:“你告诉你大儿子,叫他留条后路,一旦我出了事,你们一家都难脱干系。”王高不敢给儿子说,但他一看见晚上有人来找冯世强,他便将冯世强他们安排到自己屋后的窑洞里,保安队几次巡查时,王高都想办法给支走了。这个人,不但利用自己的家庭,掩护了冯世强和地下党的活动,还从自己在保警队的儿子那里,问一些自卫队的情况和警察活动的信息给冯世强。

冯世强离开那里时,把王高发展成地下党成员,并告诉王高说:“你告诉你那大儿子,只要他配合地下党的工作,将功赎罪,他会得到保护的。”

后来王高的大儿子,成为我们了解敌人行动的一个眼线,他一知道上面的通知传话,就通过父亲告知地下党的同志,并在解放军解放他们县城时,联系了十几个保警队的人,带着枪支投诚了解放军。县城解放后,王高还拿出了二十石麦子支援解放军大军西进。

2

在原州城发生了劫狱之事后的一天晚上,城南街上一个人提着玻璃灯罩灯笼,肩上扛着一个简易的像小方桌似的架盘,嘴里吆喝着“腊肉噢——,腊肉噢——”从北向南而来。他走到树生家杂货店门前,便将肩上的东西放下来,又高声吆喝起来。杂货店的门开了,走出了树牛的父亲,吆喝道:“切四两腊肉。”卖腊肉的答应着,切了一块腊肉往秤上一放,秤杆往下掉,又搭了一块,然后嗒嗒地剁好,用麻纸包了,交给站在一旁买腊肉的人。买腊肉的人付了钱,卖腊肉的在找钱时,将一个小纸条夹到钱里,塞到买腊肉的人手中说:“掌柜的,仔细看好了,天黑,小心点。”这时,同院的邻居颜老二也来买肉,树生的父亲招呼了一声走了。原来卖腊肉的人,在给树生父亲的小纸条里,告诉了树生的父亲,吴先生已于先一日越狱而去,可能因吴先生的事,当局要找他。树生的父亲想,昨日警察已来过了,还叫他去警局问了话,怎么还……

结果在第二天,树生家的杂货店就被查封了,树生的父亲也被拘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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