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贵人的事对茗惜打击很大,很多天闷闷不乐也不说一句话,太后心情也不好,身体又回复了往日,病情似乎加重。
这日天色已黑,太后执意请皇上,熹贵妃,王爷,四爷和五爷来慈宁宫,一屋子的人,愁眉不展。
“哀家恐怕是不行了,皇帝……”
“皇额娘,儿子在这,”母子二人紧握着双手,太后面色如蜡,身体已经没了温度,说话断断续续,颤颤巍巍。
外面忽然惊雷乍起,猝不及防。“胤禛,皇额娘对不起你,从来没有好好地照顾你。……哀家走了,你不要伤心,哀家终于陪伴先帝左右,还有你十四弟,哀家也对不起他。”说到这里,太后已经哽咽不止,“哀家只有一事恳求皇帝……”
“皇额娘有什么要求,儿子一定答应。”皇上也几乎泣不成声,
“茗惜过来,”太后伸出一只手,呼唤茗惜,
“太后……”人死之前还有最后一口气,却有惊人的力量,此刻感觉到太后冰凉的手强劲有力,想抓住什么,
“答应哀家,如果茗惜要嫁人,一定要茗惜自己同意,皇上……她想嫁给谁,她自己做主。”
“太后!太后……”几声呼唤之后,太后的手渐渐没了气力,最后垂下,再也没了动静。
为什么在生命最后的一刻,太后只是为茗惜着想,她与太后相处时日虽短,感情却像亲人那般深厚,她从小无父无母,皇后,太后都把她当做亲人,如今,又都离她而去。
她没有像别人那样哭得肛肠寸断,只是默默地流泪,什么话都不说。生命,是否真的这么脆弱,一瞬即逝,今天早上她还亲自喂太后喝药,如今阴阳两隔,生离死别果然最痛。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好累,真的好累,再也经受不起最爱的人离开了。说好的坚强,说好的不动情,却奈不住死别,一个惜字,生命之中,有多少人能做到。明白珍惜,她该怎么放下过去,明白珍惜?
太后的丧事隆重而肃静,大堂之上茗惜跪在左边,拜祭的人嚎啕大哭的,面色沉重的,不敢多言半个字,
期间,果郡王府人来拜祭时,王爷有来安慰,茗惜也无反应。跪了整整三天,明天太后的遗体棺椁就要埋入泰陵,茗惜独自一人守夜,这几****吃不下,睡不好,成了一块木头,
夜色宁静,不时传来蝉鸣,风吹树叶的声音也清晰可听,烛火吹得乱窜,她跪在灵位前低头念经,
一瞬间烛火熄灭,风由门而入,白绫倾斜,她睁开眼,一只萤火虫停落在灵位上端,绿色耀眼的光。一转身,飞来无数只灿烂的萤火虫,把她包围住。
“都说人死之后会变成星星,一直看着地下的亲人,守护她们。”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她追出去,厅外更多的萤火虫飞舞,有的停落在肩上,她能清楚看见萤火虫尾部绿色的小灯笼,再望向天空,繁星密布,一颗星星格外闪亮,一闪一闪似乎在说话,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活着的要更好地活下去。”
是四爷,她终于分辨出了那个男声。光源处,四爷提着灯笼,慢慢走来,那一刻,他好像一颗星星,从天际降落凡尘,茗惜忍不住,泪珠如雨。
萤火虫随处打转,闪烁的光芒,他们好像置身在繁星中,心里那份感动,她说不出口,只好全数化作眼泪。
相信姐姐和太后,也会化为星星,一直闪耀天际。
第十四章女官,参政
“茗惜给皇上请安,给谦贵人请安。”
“起来吧。茗惜,你可知朕为何召你?”皇上今日特别召见,茗惜也手足无措,本来今天已经在准备是否要回果郡王府,苏公公突然传召,来了养心殿,依然一头雾水。
“茗惜不敢妄自猜度君意,望皇上明示。”
“好,果真如熹贵妃所说,茗惜是个谨言慎行的丫头。这太后的丧期已满,熹贵妃建议让你在养心殿当差,服侍朕,也帮熹贵妃处理些宫中琐事,以前你在慈宁宫也是打理地井井有条,朕相信,这些也难不倒你。”
本以为可以离宫,终究是逃不开魔爪,早料到皇上不会放虎归山,熹贵妃也不会好心成全,让她回果郡王府。
“茗惜格格,还不谢恩哪”苏培盛一旁提醒搭腔,
“谢皇上赏识。”
“好,苏培盛,你带她下去安排安排,暂时还是她住在慈宁宫吧。”
苏培盛领命,茗惜与他一同退下。出了养心殿,苏公公开始介绍起养心殿的大小事务,包括奉茶,觐见,管理奏折,打扫,总之细致入微而且非常严谨,不能出一点差错。
“谢苏公公赐教,茗惜一定尽心尽力,不给公公添麻烦。”
“格格哪里的话,老奴也是奉命行事。格格聪慧,自然一点就通,只是有一点,在皇上面前,最重要的,是喜怒不形于色,格格方才在养心殿上……老奴多嘴,不过也是为了格格好。”
“多谢公公提点,日后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公公提点。”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格格,奴才就不送您回去,皇上跟前还有许多事呢。”
“公公慢走。”
这个苏培盛,跟在皇上身边那么多年,察言观色猜度人心的本事不可小嘘。
七夕之期将至,她好紧张,王爷至今没有音信,连封书信都没有,处理完太后丧事,她不再那么苦闷,或许是那晚的萤火虫使她想开了,这还得多谢四爷呢。
迎面走来了谦贵人,桃红色蜀锦挽袖宫衣,全身夺目耀眼,太后丧期刚过,她就如此打扮,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曾瑶了。
“谦贵人吉祥。”
“格格何必多礼。听说格格要在养心殿侍奉,以后我们姐妹还有许多相处的机会。”
茗惜笑而不语,
“大家好歹也是姐妹,妹妹不如帮帮姐姐,多在皇上跟前替姐姐和六阿哥说话,日后……”
“谦贵人鸿运当头,年轻貌美,又甚得皇上宠爱,哪里需要茗惜的帮忙。倒是茗惜还需要谦贵人高抬贵手,给茗惜,还有福贵人,一条生路。”
谦贵人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拂袖而去。
名利地位真的那么重要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幸福,从此以后大家互不相欠罢。
夜,无比漫长,打更声如同惊雷,瞬间惊吓了不眠之人。
小莲已经回房休息了,茗惜脑子里来回闪现着王爷和四爷的影子,不安,失眠。
屋里闷热,她就出来散步乘凉,快到七月,天气难免闷热。手执一把玉柄罗扇,漫步于幽静的夜色,心情也舒畅了很多。
放眼望去,都是黑漆漆一片,朦胧月色下依稀看得见梨树斑驳,一个人影极其突兀地闪现在梨树中,虽然穿着斗篷,但是身上闪闪发光的珠宝首饰,一眼就认出来,是谦贵人。
这么晚了,谦贵人如此打扮,鬼鬼祟祟,会有何事?茗惜尾随谦贵人,极其小心不被发现。
一路随着前面的人到了辛者库的后门,后面是皇宫的侧门,守卫只有两人,见到谦贵人后,自觉地离开,宫门居然就这样无人防守。见谦贵人出宫,茗惜还是跟随,宫外有一条小路,走了很久,前方才是一片光明,蟠龙寺!谦贵人进了大雄宝殿,茗惜躲过耳目,趴在门外不远处偷窥。不过距离实在太远听不见里面说了什么。只是看见谦贵人与一个小和尚交头接耳,还留下一封信,她满脑的疑惑。
谦贵人巡视了四周,似乎打算离开,等茗惜再打算跟踪的时候好像惊动了蟠龙寺的人,
“什么人?追”一群和尚冒出来,拿着武僧棍,
糟了,被发现了。她想逃,可是刚走两步就被团团围住,这些和尚似乎训练有素,寺庙里怎么会有如此警觉的和尚。
“你们是什么人,蟠龙寺的和尚什么时候变得杀手一般。”
没人回应,刚才与谦贵人密谈的和尚抬手,似乎下令,然和几十个人就朝她冲过来。他们包围一个圈,由内而外,秩序井然,手执长棍,力道极强。茗惜躲过几人,后面又是杀招,她根本没有半点胜算,难道要死在这儿。
她一转身,躲开迎面而来的棍子,却忽视了身后,凌烈的劲风逼来,似乎逃脱不掉。可是棍子迟迟没有打在身上,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挡住,“四爷,你怎么在这儿?”
“呆会我引开他们,你趁机逃脱。”他没有解释,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想要保她性命。
对方以多欺少,他们两个根本闯不出这个铜墙铁壁,身上已经受了好几处棍伤,四爷一口鲜血喷出,半跪在地,
“四爷,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没事儿,”还在死撑,
危难之际,他们几乎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儿,一个黑衣人神一般地降临,是友非敌。黑衣人武功高强,而且有备而来,一柄长剑杀出一条血路。“跟我走。”
茗惜扶着四爷跟在他身后,逐渐冲破包围,一支冷箭像黑夜里的死神一样伸出死亡之手,快准狠,黑衣人背受一箭。等他们逃了很远之后,似乎已经到了安全的地带,
“多谢大侠出手相助,敢问大侠……”
“不必了,”茗惜话还没说完,黑衣人忍着箭伤遁隐而去。究竟是谁救他们,又如此来去无踪。
“四爷,你怎么样?”
“你少管些闲事,我就没那么早死。”说完,就走了。这人真奇怪,她也是关心他啊。可是三更半夜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莫非也是查案。
不过,她还是很感激四爷。为什么每次自己最危难的时候,他都是第一个出现?